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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关禁闭无异于静养,莫听坐在房中便是日日夜夜凝神聚气,修复身心。
      内力的运转已顺畅许多,说来也是奇怪,那魔息入体虽说已不可避,可世间所道那般入魔的夺人心智之感并没有出现。
      至于四方的死……
      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莫听睁开眼,似乎能在其中听到云乐的声音。
      “你给我重新煎一碗来。”
      “没了。”
      “怎么就没了,你把药拿来我自己煎。”
      送药的弟子搁下端盘,神情里满是鄙夷,“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们煎,谁知道你们俩师徒关在房里会做些什么。”
      云乐一把大力揪住那弟子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云乐,你要干什么!”
      计白身后跟着一众弟子恰巧在此时出现,云乐用力将手边的弟子推开,瞪着不请自来的计白,只觉碍眼得很。
      “莫听不光自己杀人,带出来的徒弟也是条疯狗,只会在外面乱咬人。”
      李雨站在计白身侧,嗤笑于云乐的恼火。
      “你们给我滚!”
      “滚?你是不是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你师父擅用魔教邪物,杀害同门手足,是淮山派天大的耻辱,该滚的人是谁?”
      李雨上前几步,贴至云乐脸前,恶意道:“你们迟早会被逐出师门。”
      云乐伸手想把李雨推开,李雨却是快人一步,出手拽住云乐的头发,顺势往旁边甩去,云乐人一歪,咬牙刚要回击,眼前的李雨却似遭到不明之力,整个人摔飞出去。
      “师父!”
      莫听收掌入袖,将云乐护在身后。
      众人见莫听出来,一时都不敢乱动,只有计白快步冲至李雨处查看情况。
      李雨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刚要起身,被过来的计白伸手按住,两人对上眼中示意,李雨忙心领神会,躺倒在地呻/吟。
      “呃啊……莫听你……”
      李雨故作痛苦模样,眯着眼却是暗喜,盘算着到时候怎么给莫听告上一状,一走神,胸口突然传来心脉震碎的剧痛,他立刻按住计白放在自己胸口的手,难以置信竟是计白在发力!
      李雨真实痛苦的脸极度扭曲起来,他伸手紧紧拽住计白的衣领,想张嘴却先是一口血喷出。
      “李雨,李雨你怎么了!”
      计白的手还在不断施压,李雨死不瞑目的手终是缓缓垂了下来。
      “李雨!”
      莫听站在原地不动,只见计白瞪红了眼眶,回头怒视,“莫听,你怎么可以又杀人!”

      赵会昌冷眼看着厅中的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跪着。
      躺着的是已成为尸体的李雨,跪着的是莫听。
      “师父,莫听杀戮成性,猖狂如入魔之姿,竟接连虐杀两名同门师弟,其心可诛,望师父定夺。”
      “我没有,李雨不是我杀的。”
      “在场这么多人看到的,你还说不是你杀的。”
      “我没有。”
      “你还狡辩!”
      计白气得掀起尸体的布盖,指着李雨的胸口怒道:“李雨一掌毙命,你便说这一掌是不是你出的!”
      赵会昌看着莫听的眼睛,只叹道:“听儿,为师送你下山。”
      计白听到这话,双眼发亮,“师父的意思是——”
      “不必多言。”
      莫听眼睁睁看赵会昌转身离去,徒留满脸错愕。

      “师父,这是赶我们走吗?”
      云乐跟在莫听身边看着院子里人进人出,师父不言不语,他便也不敢吱声。
      赵会昌给莫听准备了两辆马车,装了足够的药草和随身衣物,可谓仁至义尽。
      “车夫知道路,你跟着走便是。”
      赵会昌将一个钱袋交到莫听手里,莫听紧紧攥着,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自己就要离开淮山的事实。
      “师父,我真的没有——”
      赵会昌摇头制止了莫听的话头,“钱袋拿好了,回头仔细点点。”
      莫听被云乐拉上车,车夫见一切妥当,高喊一声“驾”,径直朝山下驶去。
      车轮吱呀滚动,莫听失神地望着车外,一旁的云乐也低着头闷闷不乐。
      “师父,你说这车会带我们去哪儿?”
      “......你本可以留在淮山。”
      “我才不要,师父去哪儿我去哪儿!”
      云乐回头,强行让自己兴奋起来,“其实出来也挺好的,这武林那么大,我都还没见过。”
      师父并不理他,他又把注意力转到那手边的钱袋上,“不知给了多少,掌门还让仔细点点,欸,这有张纸?”
      云乐把纸递到师父手里,莫听回过点神,展开手上的纸,上书字两行。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什么意思?”
      巴掌大的纸张被揉捏成团,“……这是让我们别回头了。”

      落日前,车夫在一间客栈前拉住了马,回头拉开车帘,“这就到了,还请两位下车。”
      莫听走下马车,看车夫把他们的东西都卸下,一样一样整齐地堆在一旁。
      “辛苦师傅。”
      “哪里的话,那我便先走了。”
      “好。”
      莫听环视四周一圈,最后视线还是回到了那小山般的行李上,着实是有点难办。
      “叫客栈小二找个地儿,得有人来帮忙看管这些东西。”
      “好!”云乐抱着那钱袋便去了。
      待一切都整顿好,莫听和云乐来到客房里,一个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一杯茶,一个躺倒在床上犯懒,云乐瘫了一会儿,又一个筋斗翻起身,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
      暖人的清风拂面,云乐开始嚷嚷要去街上买些好吃的,那劲儿起得仿佛是下山来游玩的。
      “师父,我去去就回。”
      “嗯。”
      合上的门带起一阵风,片刻后趋于平静,莫听握着那杯渐凉的茶,只望着窗外浮云。
      突然,一个蒙面人影翻窗而入,莫听一惊,将手中茶杯囫囵掷出,来人当即接下,抬眼再一看,莫听已跃至床前,手持淮雪出鞘。
      “莫少侠稍安勿躁,在下有话要说。”
      来人直言退后,莫听仍横剑于身前,“说。”
      “但去莫复问。”
      莫听神情一松,随即又握紧淮雪,“……白云无尽时。”
      “是,我等受赵掌门之托,还请少侠移步,今夜四更天,前往那白云深处。”
      “师父他……“
      蒙面人说完抱拳,一个翻身消失在窗外,莫听追至窗前,已不见其踪影。

      四更丑时。
      蒙面人准时赴约,莫听从假寐中睁眼,拎起身边熟睡的云乐飞快跟上蒙面人的脚步。
      云乐躺在马车上被震了半路,终于悠悠转醒,对眼前的状况一时摸不着头脑。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莫听示意他噤声,一手掀开一边的车帘,让他朝外面看。
      郁郁葱葱的树木逐一划过,他们竟是进了林子在走山路!
      “这……”
      “是师父的意思,且看尽头是什么罢。”
      云乐不敢多问,只是心下留意,专注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约摸过了几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莫听刚想出去,一双纤纤玉手拉开了车帘,探进来一张娇俏的小脸。
      “莫公子到了,快下车来。”
      师徒两人皆是一愣,那女子似是年纪不大,被两人的反应逗乐了,便也一板一眼与他们对看起来,“莫不是公子需要扶一把方能下车?”
      “不、不用。”云乐连连摆手,跟着师父赶紧跳下车去。
      “师父,这是……”
      远看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殿立于云端,日光洒下,一条大道直通而上,道路沿边站满了侍女,待师徒两人经过,便低头施福礼。
      莫听拾梯而上,走近了才瞧清殿前有人站着在等他。
      “来了。”
      那人着一身青衣,衣摆随风轻柔卷起,似融入云边,他看着莫听一阶一阶走近,一声温柔的唤闯入心间。
      “师弟。”
      花间柳叶的风迎面而来,顾沉醉望见了莫听的笑颜,不知所措的手不自然地抬起,摆出想拥抱的姿势。

      “受死罢。”

      温柔的嗓音霎时变得冰凉,短匕脱袖而出,莫听反手握匕直刺顾沉醉心脏,顾沉醉反应极快,出掌回击,倏地弹开五步之远。
      “失敬失敬,我本无意出手,此非幽九门待客之道。”
      “小小见面礼,无足挂齿。”
      莫听随即又飞身上前,左劈右刺,一把短匕在他手间飞花而过,惹得顾沉醉反复闪躲。
      “听说莫大弟子重伤在身,倒是看不出来。”
      “拜你所赐。”
      短匕从脖间擦过,顾沉醉借势腾空翻身,左腿横扫莫听肘腕,莫听堪堪接下一记,短匕险些脱手,立刻转圈稳住身形,重心放低,刺向顾沉醉腰间。
      顾沉醉躬身,飞速伸手牢牢扣住莫听拿匕的腕,止匕刃于分毫之外。
      “此话怎讲?”
      莫听根本不接话,连人带腕一个翻转,直接把人掀翻在地,骑在人腰间用全身力量压制住,举起手中的短匕便要往那脑袋上刺。
      顾沉醉盯着那尖锐的银光便要落下,此时一把飞扇飞过,击中莫听握匕的手,一下将短匕打飞出去。
      “吵什么。”
      莫听看向来人,无奈起身,“见过门主。”
      文宗明走到刚起身的顾沉醉面前,上去就是一脚,“要是弄坏了我重要的客人,我第一个宰了你。”
      “师父,讲讲理。”
      随后文宗明转身面向莫听上下打量,“既然还有力气杀人,也省了我不少事,跟上。”
      方才抱着钱袋在一旁看戏的云乐见两人走开,立刻跟上去,经过顾沉醉旁边时,故意撇嘴偏过头去。

      “此后便先在这儿住下。”
      文宗明带着莫听和云乐走进一间屋子,宽敞亮堂,座椅上都系着锦绣垫子,柔软干净,沉香时刻都熏着,能纳气平喘。
      莫听随文宗明坐下,心中还是布满疑惑,“不知师父为何让我来这儿?”
      “你师父没跟你说?”
      文宗明脸上明摆着不爽,“赵老头子真会捡轻松的活儿干,长篇大论可不是我的风格,该从哪儿说起好——”文宗明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长话短说,就是你师父不要你了。”
      莫听显得有些低落,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文宗明惊喜地拍手,“既然你知道那便不用废话了,你师父把你托付给我,你便安心在此住下,我们一道琢磨琢磨你体内那魔息的事。”
      莫听睁大了眼睛,“门主,你知道我魔息——”
      “知道,这有何难。”文宗明凑近点,盯着莫听的眼睛,“你什么感觉?”
      莫听摇头不语。
      “真可惜——”文宗明真情实感地抱着遗憾坐回身,“你怎么跟你师父学一个脾气,爱装深沉。”
      “门主知道怎么能去除这魔息吗?”
      “为什么要去掉,我还等着观察呢。”
      莫听竟一时语塞。
      “一个你,一个哑巴小徒弟。”文宗明撑着下巴道,“这回可热闹了,够我好好研究一阵了。”
      “哑巴小徒弟?”
      “是啊。”回话的声音底下带着隐隐的笑意,“一个魔教孩子。”
      文宗明满意地看到两张控制不住惊诧的脸,拍拍手准备起身离开。
      “明日起,我调药方给你先调理身体。”
      “不劳烦门主,师父有给我带很多药单子和药草。”
      文宗明皱起眉,“扔掉扔掉,你师父能有什么好东西,对了,还有一件事——”
      “门主请讲。”
      “叫我文师叔。”
      “……文师叔。”
      文宗明这回总算是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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