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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苏染染一手扶着身形不稳的苏琳琅,眉目含笑的瞧着来人,是在主母身边伺候的安妈妈,亦是主母的左膀右臂。

      “谢安妈妈过来传个口信,你且前面走着,我与琅姐儿随后就来。”

      她模样乖巧,说着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安妈妈见琅姐儿没出声,两人又动作亲昵,心中生疑但也没说什么。

      望安妈妈的背影远了,苏染染才从袖口拿出浅粉绢帕,递给苏琳琅,“琅姐儿可得快些收拾,真要去迟了,谁都讨不得好。”

      她回坐在圆凳上,端起茶盏就轻啜了好几口,心口处的跳动甚是急切。方才,苏琳琅刚同她把话说完,自己就瞥见褐色马面裙在门口露出一角。

      虽不知来人是谁,但她心中还是发憷,生怕苏琳琅会说错话。情急之下,只好将人扶起来,再堵住她的话音。

      苏染染唇色一抿,虎口处还贴在茶盏上,眼底慢慢变得平和。就算安妈妈把苏琳琅的话听了去,也无伤大雅。

      只不过,她的目光流转在苏琳琅面容上,惊恐神情还没褪去,眼眶通红,面色却甚是惨白。

      察觉染姐儿在看自己,苏琳琅下颌微微仰起,眼中满含委屈。她真真是得力不讨好,不单被染姐儿拒了,还让主母给惦记上。

      倘若她给染姐儿传口信一事让姨娘知道,指不定会落得怎样的境地。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真是引火烧身。

      “苏琳琅,你若再坐着,我便自己去安毓院了。待主母和王姨娘问起......”

      “二姐姐,别!”

      苏琳琅连忙喊了声,拿着手中绢帕胡乱的往脸颊上擦拭,染姐儿都把绢帕递了过来,自己并非没有指望。

      苏染染默不作声,捋了捋袖口就缓缓站起来。侯府中人,就没有一个是可以相信的。苏琳琅今日向她示好,不过是因着赐婚圣旨。

      倘若被赐婚许为太子妃的是嫡长姐,苏琳琅也同样会向她投诚。因而,依着规矩独善其身才是长久之理。

      一抹倩影在苏琳琅眼前拉长,她远远地望着,酸涩鼻尖随即停了吸动,面色惨白如纸,眼眶内盛了水光,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往日只觉染姐儿娇气憨蠢,就会跟在嫡长姐身后说好话,惯是好欺负的人。今日所见,才知她的二姐姐竟是这般通透心狠。

      苏琳琅掖紧手心的浅粉绢帕,两边嘴角往上扬起,如此看来,她的这步险棋走对了,染姐儿是个可靠的。

      片刻,两人并排走到安毓院前。

      安毓院是侯府最大的院子,厢房回廊交错林列,还能留出一池空地养着锦鲤。就连院门牌匾都为金丝楠木所制,行云流水的草书字样在华贵中添了些风雅。

      院前摆了两盆垂丝海棠,殷红花骨朵时不时搭在瓷白边沿上,盎然春意被苏染染收入眼底。她刚提起鹅黄裙面,就见苏琳琅抢在前头。

      “二姐姐,信琳琅。”沉声说得很细,苏染染还没停下步子,她便走远了。

      信她吗?苏染染垂眸瞧着地砖上的错落纹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碎步不敢慢,跟在苏琳琅身后就走进了厢房。

      屋内一如往日,柳氏端正坐在软塌上,右侧第一个位子空了出来,那是嫡长姐平日里常坐的。

      左侧坐了王姨娘,着翠蓝扣针箭袖褙子,双手规矩放在身前膝盖上,织锦花缎裙面盖着暗红攒丝底靴。

      丫鬟婆子站在身后,场面很是寂静。苏染染闻着鼻端的檀木香味,杂乱心绪渐渐平复下去。

      照旧向主母请安行礼,在听到柳氏放下茶盏后,苏染染才站直了腰背,向王姨娘问了安。

      久久没听见王姨娘声响,苏染染也便端起了眸子。她尊主母,依的是侯夫人应受之礼,而王姨娘,不过仗着年岁在她面前拿乔。

      就算王氏今日硬要让自己难堪,也不该是在行礼之时,这般明目张胆的下马威,难怪苏琳琅要提前来给她送口信。

      “王姨娘今日许是身子不舒坦?嗓音都有暗哑。倒春寒确实易染风寒,王姨娘可要好生照顾身子,琅姐儿都来向我寻梨花膏了。”

      梨花膏,顾名思义,由秋日的雪花梨同贝母、藕节,蜂蜜等药食用文火熬至而成,对咽干声哑最是有用。

      而苏染染提及此物,不为旁的,她娘亲温氏,便是熬得一手绝佳的梨花膏。她对苏琳琅的话,信也不信,不过一幅画罢了,哪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染姐儿还真是一双慧眼,妾不过早春日躁,饮茶少些。又不是真的染了风寒,哪里用得上梨花膏?”

      王氏眯眼瞅见苏染染的娇美身段,不由得就想起温阮的艳丽容貌。温阮不单有江南水乡的柔情,还有一股天生的媚态,要不怎能把侯爷勾得死死的,十几年来都忘不了她。

      若不是大小姐和她说道,自己哪会知晓,侯府书房中还专门挂着画了江南的青山春晖。贝齿一咬,侯爷到今日都还记着那个卑贱的浣纱女。

      嘲弄语气丝毫没有掩藏,苏染染听在心里,端着腰身就坐在了苏琳琅上方。王氏有气才好,她就怕王氏连怒都怒不起来。

      主母至今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许了王氏的言行。这就不用再说了,自己大可随着她们的心意,去福安寺看看娘亲。

      见苏染染没出声,王氏心中气焰更甚,她仿若就看到了温阮淡然如水的神情,清傲得不行。

      “染姐儿记性是好的,仅是偶尔去福安寺见温姐姐,就将梨花膏学了来。妾隐约记着,侯爷在秋日里最是喜梨花膏,夫人也还记得吧?”

      王氏这话,明晃晃的把主母牵扯进来,而苏染染喜闻乐见,话声怯意,“父亲在秋日最喜梨花膏吗?

      温姨娘从未和染染说起过,她会制梨花膏。染染所学,都是从一些杂书上看来的。”

      苏染染瞧王氏面上笑容不再,双手还把蓝色绢帕提了起来,心中畅快得又添了一句,“可惜染染年前才见过温姨娘,最近也没无法亲自问问她。”

      幽怨语气让上座的柳氏都缓缓吐了口浊气,她对温氏的怨怼,染姐儿不可能不知晓。再说这些话,便是摆明了要气她和王氏。

      “染姐儿哪需亲自去问,那岸芷院内......”不就栽种了颗很大的梨树。

      王氏到了嘴边的话没能说出口,就被柳氏一句堵住,“采春你嗓子不好,便好生歇息,琅姐儿也是一片孝心。”

      王氏还是伺候主母的丫鬟时,便唤作采春。柳氏很少这样称呼王氏,若是有,那柳氏心中定当盛怒。

      果真,主母的话一落下,王氏就把上下唇抿得紧紧的,脑袋耷拉,活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丫鬟模样。

      苏染染也没有紧紧相逼,就算她说了,也会被主母搪塞回来。话点到为止,最起码,她知晓了柳氏也是有畏惧的。

      比如,她远在福安寺的娘亲,温阮。

      她昨晚和嫡长姐说起那副青山春晖,不过是随口一提,根本就没想到,她们会把那画和父亲对姨娘余情未了联系起来。

      还马不停蹄地给自己寻绊子,单单就是为了让姨娘回不来。

      “染姐儿,是年前腊月去的福安寺”,柳氏徐徐说着,已经话茬丢给了苏染染。

      她倒不是怕温氏回府,只不过,温氏当初是以给她祈福的名头去了福安寺。倘若侯爷真要把人接回来,不就狠狠地落了自己面子。

      “腊八那天,染染从福安寺回府的。”

      苏染染老实说着,模样温顺。她对主母还是有些惧意,柳氏终究和王氏不同,一个国公府嫡女,一个陪嫁丫鬟,见识心智皆是云泥之别。

      腊八回府,到今日也快两个月。柳氏面容沉了些,眉毛微皱,话音都些许忧愁。

      “月儿自昨日回来,身子一直不快,请了几趟大夫,都寻不到病因。而景和昨日也因冲撞了太子,半年都不回来府上。”

      平铺直叙的话,苏染染随口就接过来,“长姐或许还是那日落湖被吓着了,大夫能给药石,却压不了惊吓。若是能祈福驱驱惊,就好了。”

      这话,好生奇怪。苏琳琅神情诧异,自己分明都和染姐儿说了,她怎的还主动向主母提了出来。

      她难道不知主母和嫡长姐将她遣去福安寺的用意?

      福安寺虽离京城不远,坐马车仅是一日就到了,可福安寺地处山巅,远而偏。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染姐儿的太子妃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就在苏琳琅要开口拦下时,苏染染已经起身半跪在地,“若主母和嫡长姐不嫌染染身份低微,染染愿意去福安寺为嫡长姐抄写佛经祈福。”

      话掷地有声,便不能再收了回来。苏染染神色坚定,星眸澄澈,屈着的双膝被柳氏抬手托起。

      “染染是个懂事的,不枉月儿平日里如此疼你。我寻人问过了,明日便是宜出门的好日子。”

      意思挑得如此明白,苏染染自然懂了,连声乖巧的回了话,“那染染今个就好生收拾些,明日也好早些到福安寺。”

      十日后,一身黑衣从侯府高墙跳了出来,蔺云跪在马车前,“殿下,太子妃不在府上,去了福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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