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
晋江文学城
廿漾/文
.
这天早读后的第一节课便是英语课。
课上前十分钟，小陈拿来抽背了，美名其曰是来检查早读课的背诵效率。
放在以往，小陈是习惯顺着班里的座位，随便选一列或是一行的人来背诵的。
谁料今天，小陈课上的第一句话便是：“都说新学期新气象嘛，那我们抽背的方式也改一下好了，我随机抽学号。”
没理会底下叫苦不迭的抱怨声，小陈随口就报了个数字：“10。”
她话音刚落，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殷念便苦着张脸站了起来。
小陈今早布置的背诵作业是昨天下午那篇英语课文的两段长段。
待殷念磕磕巴巴地背完，小陈其后又跟着喊了好几个号次。
偏偏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报出的数字一会小又一会大的，整得一班人都跟着心惊胆战的。
不过幸运的是，一轮溜号下来并没抽到迟晚。
反倒是在最后一轮的时候抽到了沈璟。
那家伙是二十号。
大概是因为抽背带来的压迫感太强，整个教室有很长一阵都处在极端安静的状态。
彼时回荡在室内的，除了墙上的走钟声外，便只剩下沈璟背诵的声音。
男生的声音清润，语调轻松，出口的英文流利又顺畅。
迟晚那会还听白晓晴在她边上同她小声嘀咕道：“有一说一，沈璟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迟晚闻声不觉歪了下脑袋。
好听吗？
或许吧。
迟晚的思绪在这会飘忽了一阵，她忽然想起初中那会的事了。
印象里，沈璟有段时间变得格外沉默。
平日上下学一块走的时候，那人屁大点事都能跟她说道一番，可却在某天变得一言不发了，只留迟晚一个人沿路碎碎念。
迟晚那会还奇怪呢，还问过沈璟是不是心情不好，结果那人只是缄默着摇了摇头。
迟晚本以为沈璟低落的状态过个一两天就该转好了，哪料一连几天，那人依旧跟哑巴似的不开口说话。
巧的是那周五恰好有堂语文课，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想找人起来朗读课文，她视线往下搜罗一圈，随机喊了沈璟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沈璟人是站了起来，却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以为沈璟是上课没认真听，所以不知道自己讲到哪了，这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当时也没闹脾气，还温声提醒沈璟：“文章第三段，读一下吧。”
迟晚那会是沈璟的前桌。
见这人大半天没反应，迟晚一时有点心急地在前面立起了自己的语文书，努力给沈璟指了下段落。
沈璟又静了会，就当老师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一个人起来读时，他突地又开口了。
只是令迟晚感到意外的是，男生的声音在这会变得格外的陌生，跟这人往常的音调截然不同。
如果说以前是明亮的，这回就像是断了线的琴弦般喑哑。
沈璟朗读课本那阵，迟晚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它们直直地掠过了她，投向了她身后的沈璟。
也是在沈璟诵读的时候，迟晚听到了于教室的几处角落断续响起的调笑声。
就如迟晚那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问她：“沈璟是感冒了吗?声音突然变得好难听啊哈哈！”
老师听完沈璟的朗读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点头示意沈璟坐下后，倒没怎么数落沈璟的出神，反倒是温馨提醒起了台下的这些学生：“最近换季感冒盛行，大家都多穿点啊，不要感冒了。”
因为老师的这话，迟晚跟班里的那些同学都以为沈璟是真的感冒了才导致嗓子哑了。
只是奇怪的是，迟晚这几天并没听沈璟提起过这事，更没在学校里看见过沈璟当着她的面喝过任何的药。
也是那天回去的路上，迟晚难得听到沈璟主动开口同她说话了。
“晚，我现在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啊？”
“啊？”
边上那人似乎是纠结了许久才问出的口，他话音有点沉闷，倾诉的时候情绪染上些显而易见的低落：“上午我朗读的时候，我听到牧圆圆说的话了……”
牧圆圆，便是迟晚的那位小前桌。
话到这，沈璟顿了一下，他偏头看向迟晚，唇角微微下压着，露着个不太高兴的弧度。
“你也觉得我现在的声音难听吗？”沈璟这么问她。
迟晚抬眸，一下对上了沈璟的眸子。
认真又带点执拗的，还携着些许的期盼，似是想从她的嘴里听到有关的否定答案。
迟晚对声音这种东西不怎么敏感，也打心底的真没觉得沈璟那时候微粗的嗓音有多难听，便一本正经地宽慰道：“没有吧？”
“就是跟你以前的声音不太一样而已，说难听倒是不至于啊，就是乍一听有点不太习惯吧？”
“等你感冒好了应该就正常了！你不要担心啦！”
“说起来你要不要让沈女士给你煮点冰糖雪梨？据说是对嗓子好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沈璟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直至迟晚当天晚上就着这事跟迟女士提了一嘴。
迟女士闻言还有点奇怪：“小璟感冒了吗？玥玥最近好像也没跟我提到过这事啊……”
迟晚也觉得很怪，便又多说了几句，说是回来的时候沈璟还委屈巴巴地问自己她现在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
迟女士这才反应过来些什么，她结合这几天同沈玥的聊天，笑着拍了下迟晚的脑袋跟人解释：“那可能是小璟到变声期了。”
有关青春期的一些基本知识迟晚也是在课本上学过的。
经迟女士这么一提，迟晚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沈璟近几天为什么会这么闷闷不乐的了。
毕竟声音这玩意，一定下来好像就是永远的事了。
迟晚起初以为沈璟会因为这事继续难受好一阵。
但或许是沈女士他们对沈璟进行了些有效的心理辅导，又或是沈璟自己想开了，没过两天，沈璟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不过说起来啊……
迟晚心说自己对沈璟先前的声音好像也没存什么印象了。
彼时的迟晚单手撑着桌子，因为白晓晴的话，稍稍偏了下头，眸光下意识地往沈璟的方向瞥了一眼。
迟晚他们坐在第一大组，而沈璟因为个高的原因，被调到了第三大组的最后一桌。
她探去的时候，沈璟还在看着黑板，语速流畅地背着文段最后面的结束语。
可以说，沈璟的背诵是目前为止最顺畅的。
等沈璟背完最后一句，小陈目视着沈璟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当着全班的面夸了一波沈璟，顺带还提名了几个方才表现得特别差的学生。
有些口水话小陈张嘴就来。
什么都是同样的时间，有些人第一段都还没背下来，有的人就已经能倒背如流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些人早读课不认真，心思没落在学习上。
数落了一顿后，小陈最后还不忘提名了下沈璟：“大家都要向沈璟学习啊！”
迟晚听着小陈的话暗自发笑。
正当她准备收回自己的视线时，余光却撞上沈璟蓦然向她这边投来的视线。
迟晚就见那人忽然朝她挑了下眉，唇边接着漾起一抹笑。
隔着点距离，迟晚看到沈璟似是又朝她比了个口型。
迟晚思索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什么。
他刚问她：厉害吧？
迟晚坐在原地想了大约有四五秒，才明白这家伙指的是什么事。
无非就是炫耀他只花一个早读便把小陈布置的那些长段倒背如流的小破事。
迟晚抽了下嘴角，小声地“切”了一句，随即便有些不屑地转回了头去。
.
沈璟在瞧见迟晚一点都不给面子地转过去时只是耸了下肩膀，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台上的小陈这会正在带他们复习昨天教过单词，沈璟跟着一众人随口跟读着。
他手习惯性地拿起了自己夹在书页里的笔于指尖瞎转悠，目光却有些无聊地往迟晚那块的窗户看了一眼。
外侧的阳光这会正透着窗户往里窜，光线不太刺眼，反是印得整面窗子在透亮中带点早春的暖意。
沈璟只瞥了一眼便打算收回视线，却在途中敏感地发觉迟晚的后脑勺处不知是什么时候多出了只手挨着。
也是下一秒，沈璟目睹她的五指稍稍弯了弯，然后缓慢地对着虚空比划出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那个手势大概只隔空存在了短暂的几秒，便被迟晚匆匆收回了。
沈璟愣了一瞬。
但在回过劲后，他的唇角无意识地往上扬了扬，手里转笔的速度莫名都加快了些。
邻座的纪程那会也在神游，无意间注意到沈璟脸上的笑后，他跟着笑得莫名。
纪程轻轻拿笔碰了下沈璟的衣袖，压低声音笑他：“不是吧璟哥，小陈不就夸了你几句嘛，你至于高兴到现在呢？”
沈璟收敛了下唇边的笑意回他：“跟小陈没关系。”
“那你笑什么？”
“就，今天天气不错。”
听到这话的纪程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瞧见了落满窗口的阳光。
昨天阴雨今天就放晴，这么说起来的话……那天气还确实还蛮不错的?
.
连着的两节英语课上完，是一个长达半个小时的大课间。
大概每个学校都喜欢借着锻炼身体舒缓压力的由头，整一个天天要围着操场跑上两三圈的大课间吧?
当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在班内广播内响起的时候，迟晚还有点不太想动地趴在桌面上。
倒也不是困，就纯纯地不想去跑步而已。
在座位上磨蹭了一阵后，迟晚刚准备起身，却听见他们段段长徒然掐断了音乐，并简扼地宣布今天的课间跑暂停。
说是跑道有积水，路面地滑，不太安全。
听到这话的迟晚立马又坐了回去。
边上的白晓晴对此表现得格外的兴奋，两人迎面击了下掌，一连“耶”了两声。
因为小陈上完课就走了，暂时还没布置作业，迟晚一时也乐得清闲。
昨晚睡得早，迟晚这会倒是不太困。
正想着该怎么打发课间这大半个小时呢，迟晚余光瞧见自己的桌面上一下多了个苹果。
与之伴随的，是在迟晚耳边响起的一句：“洗过了。”
迟晚习以为常地跟着道了声谢，目光跟着在桌上那个色泽红润饱满的苹果上停留了数秒。
看起来就很甜的样子。
迟晚被勾得捞起苹果就着皮啃了一口。
嗯。
脆的，甜的。
她回头看一眼沈璟，恰好看到那人刚转过身去。
借着点视角的偏差，迟晚还是能隐约看见这人的右手上还拿着个包着层纸巾的苹果。
他手上的那颗跟给她的模样相差不大，只是这会的外皮还带点水迹，连带着他手里的那团纸巾又渗了大半。
和迟晚做同桌的这些天，白晓晴对沈璟时不时地出现和对自己同桌的投喂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她的眸子在这两人之间转悠了圈，终是羡慕地开口道：“晚晚，我真的好羡慕你啊，有沈璟这么个哥！”
迟晚眨了下眼：“你小点声，可别让那家伙听见了，不然又要给他得意坏了。”
.
关于迟晚对外宣称沈璟是自己哥哥这事，其实还是有缘故的。
初中那会，因为迟晚跟沈璟走得近，班里有段时间还有谣言说这两人是在谈恋爱。
然而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之间真的是清白得很。
所以在班主任私下找这两人问起这事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迟晚先沈璟一步的答得坦然：“没在谈，这是我哥。”
沈璟那会就站在迟晚边上，在听到这话后先是怔了下，随后在一旁笑得格外灿烂。
他拍了拍迟晚的肩膀，接着迟晚的话对着班主任应得积极：“就是，您可别听那些人瞎说，谈什么恋爱啊，这是我妹呢。”
见两个孩子这么坦率，再加上班主任突然联系起初一开学那会，这两学生的家长还跟她提过能不能给他俩调一桌或是前后桌的事。
想来大概是两方家长存了想让两表兄妹挨着坐好相互照顾的念头吧?
班主任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后来还在课上帮人澄清了几句。
事后，有关两人的流言一下消停了很多。
也是自那以后，为了班里同学间不必要的绯闻，每当有人问起迟晚和沈璟的关系时，迟晚总是统一答：“这是我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