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日光》颜熹

3、第二章

　　齐望从来不知道数学可以真的这样学，铺天盖地的练习，一个暑假的草稿本比他读了两年用的都多。
　　戴川一点都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很严厉，真的很像老师。后来齐望问他为什么不去当老师，戴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也就你这种笨蛋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业。”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确实就是来教书的，而且是没有选修过学生心理学的老师。
　　齐望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那么讨厌的学科，和一个第一次见面就骂了自己一顿的人就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般的时刻出现在他眼前，他想去爬山，想去游泳，想做点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你给我认真点，这里又算错了，你初中数学怎么学的啊，这么简单的方程都能解错！晚上去练十道计算，再让我看到你玩电脑你明天绝对是会很好过的！”
　　齐望带着哀怨又彷徨的小眼神，如果再给他一把油纸伞他就可以改名叫“齐丁香”了。

　　这个暑假很累，但是却异常充足。每天被逼着写作业，不用到最后几天来赶作业，这种感觉其实也还不错。齐望这样想着，听到关门声，然后慢慢闭上眼，戴川和齐远要回学校了，夏天又要过去了，高三开始了。

　　突然他又想了很多很多，什么梦想啊前途啊未来的，以前也没少想，可是是第一次这么明确，他像当老师，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把老师当做梦想了。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早上起得很早，睡得却不太晚，生活很有规律，可是他觉得很好，莫吉有点惊恐地看着他：“齐望同学，是什么使你变化这么大。”
　　“是你那绵绵不尽渊源流传的爱啊啊啊啊啊~~~~你对我爱爱爱不完~~~~~”
　　“你干嘛不去死”狠狠地瞪一眼，然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周围的气氛让他们的对话无法进行下去。

　　过年的时候齐远回家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年三十还在背书的齐望，然后给戴川打了个电话。
　　“小望现在很认真啊，多亏了你给他补课让他的数学成绩上去了，人也更有信心了，而且还变得上进了！这都是戴老师牌健保颗粒的功劳啊！”
　　那边一阵沉默：“………你有病是吧！”
　　“不是，我是要和你拜年的，顺便说下我弟弟啊~~”
　　“你恋弟情结又发作了吗！！！”
　　齐望抬头看着齐远在那里跳脚，忍住想笑的冲动继续看书。
　　他知道哥哥很关心自己，所以肯定又被某人说是“恋弟情结”了。
　　那个某人就是暑假的时候天天在书房里后悔地想要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哥哥，明明一开始是他要人给补课的，可是管得严了他又纠结了。
　　过年了啊，十八岁了，然后高考又更近了。

　　整个高三下学期一晃眼就过去了，空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拿了书，永远觉得时间不够用，然后后悔之前不够努力，然后高考就过去了。
　　南方的六月天温度有时能高过盛夏，三十多度不在话下。
　　高考结束就是越来越响的蝉鸣和蟋蟀声，在大中午的树上和傍晚的草垛里。
　　齐望踢踢踏踏地望着天空，嘴里在唱元卫觉醒的《夏天的风》。
　　“别唱了，怪难听的。”莫吉郁闷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每当夏天我吹着温暖的风，想起当时我们爱得很洒脱……”对方却唱得更加起劲。
　　“喂！！！你够了！”
　　“好吧”齐望无奈地摊手。
　　莫吉心想该摊手的人其实是我吧。
　　“暑假去干嘛？”
　　“旅游。”
　　“去哪里？”
　　“内蒙古。”
　　“怎么突然想去内蒙古啊。”
　　“不是突然，早就想去了，想去看看草原。”
　　“靠，你还真有够文艺的啊！一个人去？”
　　“恩。”
　　“不和女朋友去？~~~~”
　　“诶？女朋友？我哪里来的女朋友！”
　　“难道不是吗？！你和隔壁班那个刘丽珊啊！整天亲亲密密的整个年段谁不知道啊。上回老柯还说‘你们要谈恋爱都要像齐望和刘丽珊一样，互帮互学，学习恋爱两不误，让枯燥的高三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靠，这事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莫名其妙多个女朋友！”
　　“是不是啊？”
　　“不是啊，你是我同桌啊大哥！！作为我的同桌我们天天同吃同坐同睡你居然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别人我太伤心了！”
　　“搞笑啊，小旺旺，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和别人，来擦擦眼泪。”作势要去捏对方的脸手却被笑着拍掉。“哈，莫吉你恶不恶心啊。”
　　“没你恶心，我只是比较磨叽。”
　　“恩。”
　　“你去哪里啊。”
　　“本二，F师大。”
　　“哦，和你哥在一个城市，那以后有人照顾你了。”
　　“哎哎，说不定是我照顾他！”
　　“啊，也是。”

　　第二天齐望就去了内蒙古，天空很蓝，草原的状况却并不是很好，找了一个司机开车开了好里面才看到草原，看到有人骑马有人喝酒，草原的人都很热情，喝酒喝大碗的很豪放，那种感觉让心里豁然开朗。
　　然后他想起上一个夏天，他被人逼着读书，很苦，很郁闷，心里却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