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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死,抑或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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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万木的衣表逐渐退去,精瘦的枝干依旧提拔有力,寂然却极具风骨.
炊烟伴风摇曳,米香扑鼻让人联想到软糯的口感,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床上的人睡梦中呼吸时急时缓,最后终于稳下,额上的热度也退下,虚汗也干透.
叶季霜拿拧干的布帕往言序脸上擦拭,连日来的不休不眠使得憔悴的面容有些萎靡.
给擦完便扶起床上的人.
"有劳李姑娘了."
"不会,并不是很麻烦."
让言序靠在自己身前,手里拿着布帕,身子受了力微沉,劲有点使不上,小心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的手抬放自由
些.
"喂他喝下吧."
女子应了一声,拿起汤勺舀了药汁送到言序嘴边,细薄的唇不很湿润黏合在一起,叶季霜不得不轻捏他两边腮
帮.
见唇间开了一条缝,女孩将勺沿抵在言序唇间,让药汁顺入口内.
喂完药就把人安放好,女孩放轻脚步到外院.
打起一桶水,分入两个木盆,拿起一盆到屋内放桌子上.
叶季霜站在床边看了床上的人好一会,尽管脸上没有波澜,心中是诉不尽的歉意.
屋内送入几缕风,发丝搭在瘦削的肩膀上盈盈而起,衣角也随风舞动,虽然掩不去满脸的倦意,却更显临风玉
树般的翩翩.
若唇角能勾起一抹笑,当是俊逸出尘,尽显男子的温文儒雅.
女孩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回过神,不由一惊,心道幸好没被发现,拿起桌上乘药的碗,眉眼透着羞意,脸也微红,
轻手轻脚出门.
傍晚给言序微下米粥,叶季霜坐到桌案边,心叹中秋已过,虚月洒晖余半,尘事自古难全,何愁只影独坐.
叶季霜终于疲累地趴倒在桌子上,估计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沉得床上的人醒来动静了几次也没有发觉.
第二天清晨,叶季霜醒来,眨了眨发肿的眼睛,起身,深深叹了口气.
好在没有睡过头,日出前空气特有的清新感融入鼻息,微凉的秋意沁入心神,倦意尽失.
起身准备打水给言序擦拭,只是转身是手不禁一颤.
床上的人,锐利的眼睛变得淡然,望着房梁.
在叶季霜起身前,言序醒来时看到叶季霜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痛,说不出口,这个人经历过什么,随后才惊觉
自己还活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记忆中那个人最后在自己怀中的容颜再次浮现,心揪得生疼.
在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刻,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意志一点一点消沉.
怀中的人为什么那么沉,沉得有些抱不动,何以昔日的人儿这么安静,没有半点气息.
记忆中她时而乖巧时而稚气的模样历历在目,像极一汪清泉,纤尘不染.
"拿剑的手不会捏针,绣不出荷包,给你编个如意穗......"
"这两把剑我们半个月交换一次可好......"
"不要叫'日影',唤'延'."
..........
身边的两把剑依偎在一起,触手可及,剑手盖在剑身上,感受冰凉的触感,心里一阵躁动,暗骂了声.
自己从来是相信言风决的,他一定会把那个人杀死,后悔没有亲手让那人死在自己剑下.
连日来的以酒换醉使自己沉浸在迷乱中.只是伤愈清醒使自己回到现实,如果可以,亲手将那人的尸体割碎也
难以泄恨.
久久的咬牙切齿后,言序看着房梁,余下的,是自责,自己怎么不早一步到达......
对于就了自己的叶季霜,是该感激他救了自己,还是该责怪他挡去自己的死路.
叶季霜看着床上的人,是惧是悔还是怜,自己都不清楚.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还不能死."
"这不是你说的算."眼睛依旧看着别处,面无表情地开口.
"该杀的人还没死."
"你是想说,人是你杀的,连禽兽不如的事也是你做的."
"不管你信与否,人是我杀的没错,至于......"叶季霜想承认,或许立刻就能得到了结,只是这个人杀了自己
后会怎么样,自刎吗......那么真正禽兽不如的人岂不逍遥法外.
"哼,那你该现在就把我杀了不是,不然我伤好了就会杀你报仇."
叶季霜知道他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你倒是看清楚,我就是杀了那姑娘的人."说到最后声音微微颤抖.
见言序闭上眼睛没再支声,叶季霜感到失落.
"纵使人不是我杀的,但做出禽兽不如之事的人,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言序睁开眼,俊逸的脸失血过多变得有些苍白,眼神变得锐利,眉眼间透出的坚毅盖住面容的憔
悴,尽管卧在榻上也有不禁让人折服的气势.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你就这么希望我杀你."
"你何不想清楚些,那日......你是亲眼目睹的不是."
"那么,这么卖力地救我,是良心发现愧疚了."
言序锐利的眼神逐渐深邃,深得难以看透,只是叶季霜也回复了往日木然,无情无欲,眼睛暗暗失神.
"确实如此."或许这么说也可以.
言序用力握紧手中的剑,其中一把不带剑鞘,剑刃陷入皮肉,鲜红的血液扩散开来,渍入被单.
灰黑的床被顿时染上触目的一抹红.
"你必须死."
"......"
"既然救了我,那么,就是你自找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两回事."
言序斜过眼看了叶季霜一眼,见到他的表情有些怔住,眼睛是看着自己的,却一片茫然.一时间,如果让自己杀
他,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救了你与杀了她,是两回事."
两人沉默了一阵.
"我杀了她,我的性命由你来取,救了你,领不领情在你."
"为何要杀她.....你怎么可以杀她."后面一句几乎是暴吼出来.
站在门外的女孩吓了一跳,手中的乘药的碗摔在地上,退了几步,却丝毫没有引来屋内两人的注意.
"给我理由."
"没有理由,我杀了她,你就该杀了我."
屋内静得骇人,不再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