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男妻以后》白森

9、第 9 章

　　经过上一次，我算是发现了，费尽心思掩饰还不如不掩饰，平平常常地出门就行。
　　当然，还是要避一下府里的下人的。

　　这次出门，当真是去做正事，我肯定要想办法避开舒映，也不想带上林暄。

　　林暄一听我不带他，扒在门框，眼泪汪汪：“公子？”
　　我道：“乖，好好看家。”
　　林暄泫然欲泣：“公子，谁帮您拎东西？”
　　我：“我自己可以拎……等等我不是出门买东西……再说上回好像你也没帮着拎吧。”
　　林暄如泣如诉：“公子，谁帮您跑腿？”
　　我：“我自己有腿。不行还可以雇车。”
　　林暄声泪俱下：“公子，您遇着事儿了怎么办？”
　　我：“……遇着事儿就报官。话说你能盼我点好吗？”
　　林暄：“……公子，您到底出门干嘛的？”

　　……这孩子当真不会看人脸色。
　　我道：“这个么，说来话长……不如……”
　　不如改天再说？
　　林暄吸吸鼻子：“不如长话短说？”

　　我：“……”
　　我闭了闭眼，不就是撒谎么，谁这辈子还没撒过了。脑海里迅速编出几条理由，嘴上挑了个比较能说得过去的：“暄儿啊，你也知道，俞……老爷他，因为做生意，时常奔波在外。”
　　林暄打了个哭嗝：“嗯。”
　　有开头就很顺了，我殷殷道：“你看，他天南海北地跑，经验一天天地涨，见识一天天丰富，对不对？而我呢，整日待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慢慢地，这个差距，不就拉大了吗。”
　　林暄：“？”
　　我沉痛地道：“所以，你觉得，他是会喜欢一个深居简出毫无阅历的草包，还是会喜欢外面遇到的那些博闻飒爽能和他聊到一块去的？”
　　林暄：“！”

　　我看着林暄的表情变换，满意道：“明白了？”
　　林暄点点头，继续哀嚎：“所以为什么不带我呀呜呜呜——”

　　……这一茬过不去了是吧。

　　我语重心长：“暄儿，你可知，把你留在此处，是有原因的。”
　　“你想啊，老管家那天突然晕倒，你也吓坏了，对不对？”我循循善诱，“说明这世上的事情，当真变幻无常，难以预料。”
　　林暄：“对、对啊……”
　　我继续道：“所以，你看现下老爷也不在，老管家还在休养，如果我们俩都不在的话，咱们这院子里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呢？”
　　林暄道：“还有易安子苓淮曲青哥岚樱弗月姐……呀。”

　　这都是谁？？

　　我咳了咳：“这个么，我跟他们不是很熟。我身边可以相信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说是孤立无援也不为过……”
　　林暄表情有些松动，依旧挣扎道：“可是公子……”

　　我道：“暄儿，你跟我，是不是一道的？”
　　林暄斩钉截铁：“绝对是！”
　　我道：“既如此，我们是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暄握拳：“是的！”
　　我道：“我们这院子，你要是守护好了，是不是我们都会好？我们都好了，你是不是会更好？”
　　林暄思考：“唔……好像是诶……”

　　我叹了口气：“所以——你愿意帮我么？”

　　林暄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套路，已经呆了。
　　“我，”他眼泪汪汪，语无伦次，“一定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
　　“好，”我松了口气，“有什么问题，要紧的你看着办，不要紧的就先推了。若是有人找我，虽然这个应该不会有，万一的话，也先推了。拜托你了。”

　　……难怪老板都喜欢给员工灌鸡汤，忽悠的感觉太爽了。

　　然后就是舒映了。
　　舒映这边是挺难搞，这人武艺高明，神出鬼没的，不过他们护卫的住处离管家的小院不是很远。
　　换言之，就是离正门不是很远。
　　不过我前几天，托送货那事知道了，俞府的东边，有个不怎么起眼的侧门。
　　更巧的是，这个侧门的守卫，刚才收到了来自厨房精心熬制的一大碗粥，感动之余一粒米都没落下，这会实在忍不了了，去了厕所。

　　最巧的是……

　　我刚一走到侧门，就看到了抱着一柄长剑脸冒寒气堵在门口的舒映。
　　我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会在这？
　　“公子，今天有风，您披件外衣再——”
　　我一转头，就看到拿了件衣服，朝我气喘吁吁追过来的林暄。

　　从鹳影楼往东到归和楼，即是永州城的东南角。由昭华街往北去，从典当行到寒叶街、鸿生楼，直到宝记马行，商铺密集，繁华热闹。

　　往东去是梁宵街，这里大多都是出售珠宝、布匹、香料、药品的店铺。

　　我合上从小书房里翻出来的辰州地图，刚好马车也到了梁宵街。

　　我、林暄、舒映走在永州的街道上。

　　为什么又演变成了这样……

　　“公子，您要看看布吗？”林暄问。

　　“唔，随便转转罢。”我说。我兴致已经不是很高了，担心被这两人看出什么来，不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
　　稍微朝四周看了看，离得最近的便是一家古香古色的珠宝店。

　　我是无可无不可，林暄是看什么都新奇，舒映来就是为了监视，于是我们便进去了。

　　门是半开着的，我们一进去，就带着门边悬挂的铜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铺面面积不是很大，整体陈设倒也令人赏心悦目。雕着蜻蜓的青色玉簪、银底兽头形吐绿松石指环、以细金作树枝状镶嵌的玉佩、火红色枫叶纹的琉璃梳……放在一格一格的木架上，有的木格中未放首饰，只摆了花枝、花瓣配合作衬，错落优雅。
　　“欢迎几位。”店内一妇人本来背对着我们在忙什么，见有客来，赶紧笑起来招呼着。

　　珠宝，我其实是有些兴趣的，这行业暴利也不是一天两天，并且在这个时代，若是能得了权贵的青眼和追捧，其中的利润我无法想象。
　　但我不具备珠宝相关知识，属于被人骗了还能感激对方的那种，如果要做这行的话得请靠谱的专业人士来掌眼，那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说实话，我现下是拿不出的。

　　所以要不要做，要怎么做，我还在犹豫。

　　老板娘虽是做珠宝这一行的，倒没有很夸张地穿金戴银，只是打扮出一派亲切的贵气。她很和善，看出身后跟来的两人似是我的随从，热情招呼我给我端了好茶不说，也没把他们落下，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请他们吃一吃。

　　我本来是意思意思品一口，咂摸了下发觉这茶还挺好喝，正欲放下茶杯的手又稳稳抬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多饮了几口。然后把茶杯搁在一边，稍逛了逛，拿起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璜，问：“这个怎么卖？”

　　“客人您真有眼光！”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这是上好的白玉料子，仿古制的配璜，素面无纹，保持礼器‘不琢为贵’的传统，昨儿才从苍梧来的雕刻师手中收来的，全辰州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默默地放下了。

　　我掩饰性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靠墙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架子上挂着几只耳坠。
　　耳坠么，这种下有垂挂装饰物的耳饰，历史也挺悠久的，古往今来受到不少人的喜爱。
　　这几只，料子说不上来如何特别，样式看着还挺好看。而且细细了品，主体部分是分别取了几种乐器的元素设计而成。
　　“这个是什么价？”我走到近前，问。

　　“天啦！这都被您看出来啦！”老板娘惊讶地掩住了嘴，“那可是魂梦居士设计的，她现下已经闭关了，那耳坠统共就做了那么些。我准备下个月请人好好宣传一下，您们方才来的时候我还没找好收纳的地方，就先给摆在里头了。”

　　舒映闻言狐疑地朝我看过来，林暄看我的眼神已经带光了。

　　不，等等，我其实并没有看出来……

　　我打了个哈哈，脚下默默地挪开。想着赶紧揭过这一茬，就顺手指了指手边一只石头，问：“这个呢？”

　　那石头看起来非常朴实无华，好像装饰鱼缸的鹅卵石，有点圆圆的，整体为淡橙色。
　　仔细一看，其内似乎有着火焰一般纹路构造。
　　再仔细一看，这石头，是被装在一只打开的锦盒里的。

　　……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想到您竟这么有眼光吗！”老板娘激动得快要拍桌子，“这是产自珊海的美乐珠，几千只海螺中不一定能开出一个，一路上都被人当普通石头来的，打劫的都不劫它，没几个人识货！”

　　对不起，事实上，我也不识货啊！

　　早知道它这么有来头，我就不问了啊？？

　　在老板娘期盼的目光中，我小心翼翼把那造孽的手指头放下，咳了一声：“啊，这样。”我转过头，朝老板娘笑了笑，“不知您这里，可有手工的原材料售卖？”

　　我仿佛听到那边舒映咳了几嗓子，似乎是被呛到。
　　我面上微笑不变。
　　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虽然我也知道这个转移话题有够生硬，不过连这价值千金，听老板娘的语气估摸着还有价无市的石头都被我问了出来，我实在不敢再问下去。我的钱袋子底气不足，要进货的话，也只能是些平常货色……买些下等玉石，我来设计花样，请匠人打磨制作出来，再去摆摊，不知道可不可行。
　　或者进些碎的不值钱的边角料，打磨一下再抛个光，着人设计，专门打造这种不规则美主题的首饰？

　　“嗨呀，您问这个呀，有的有的。”老板娘带我来到一个柜子前，这柜子由很多个小抽屉组成，每一个抽屉拉开，里面都静静陈列着不同材质的珠子、原石。

　　我挑挑拣拣时，老板娘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
　　她试探地问我：“公子是本地人吗？”
　　“我家公子是稽南人哦。”林暄捧着点心，欢快地道。
　　“桂城，稽南。”舒映道。
　　“啊嗯……嗯。”我应着。

　　老板娘又问：“公子可有家室？”
　　“他有。”舒映道。
　　“有的有的。”林暄塞了一嘴老板娘给的点心，也道。

　　“……”不是，你俩这么积极干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嗯，对。”我笑道。目前，确实，还有……
　　得赶紧想办法离了。我挑了一会，感觉这些货品还是上乘居多，稍微多买一些我的荷包就受不住了，问道：“唔，还有其他的吗？”

　　老板娘一脸遗憾：“没有了。”

　　我想了想：“那这附近，可还有售卖原材料的地方？”

　　“这样……您哪，向东去，街北有家苏记酒店。酒店楼下，每天从五更时便有集市交易了，书画、珍宝、古玩、犀角、玉器……什么品质都有，也许能淘到您想要的东西。到天亮时，就会有各种手艺人上市，买卖零碎的原材料了。”老板娘倒没有因为我这笔生意没做成就不给好脸色，依旧同我细细地讲。

　　最后我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从她那些散珠里挑了一颗赤玉珠子，也就是红玛瑙珠。红玛瑙的红又分很多种，鲜红深红暗红等等，色红艳如锦者称锦红，红白相参者称锦花或红花。我这颗不怎么红，也不怎么花，价格着实不算高，让我的荷包松了口气。

　　我暂时没想好要用它做什么，便先收进袖中。

　　出了门，舒映道：“夫人，没想到，您竟对珠宝首饰一道所知甚深呢？”
　　我干笑：“不，如果是你去问，应该也会有差不多的效果……”

　　……只能说进她店里的人，都很有眼光吧。

　　林暄犹不过瘾，还想再去一家珠宝店看看，我一看他指着的那家金碧辉煌闪瞎眼的装潢，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开玩笑，一家不甚起眼的小店都“卧虎藏龙”，那种大店，进去了我荷包还不得脱层皮？
　　林暄看着我，眼中写满了委屈。
　　我祭出了非常好用的一句搪塞：“乖，以后再去。”

　　这孩子在某些方面执着得很，得赶紧转移他注意力才行。我左看右看附近还有没有珠宝店以外的店，瞅着一家“闲阶阁”，看名字也不知道是个卖什么的，但大抵不是卖珠宝，不管怎样，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