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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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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林暄,第一句话就是——
“老爷没回来吧?”
林暄瞪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没……没啊。没听说。”
“那就好……”我现在只能祈求上苍,让他万万不要认出我。不然我要怎么解释?
——为什么不带人,偷偷溜出去?
因为是出去谈生意……
——为什么要做生意?
做生意……赚钱……
——为什么要赚钱?府上给你的用度不够?
主要是……想跟你谈条件和离……我们找个黄道吉日,一手交钱一手……走人……
——为什么要和离?
因为你是反派啊!一言不合就能把人咔嚓了!上次还给我发话死亡威胁来着!老子才不想死那么早!
还没解释完就要被秒的节奏啊!
后来,果然听说俞寄尘回来了。
林暄一脸亮晶晶地看着我:“公子,您怎么知道老爷要回来?这是心有灵犀啊!”
怎么知道的?亲眼看见的。心有灵犀个鬼,心有余悸还差不多。我战战兢兢地等着他来质问或是怎么样,吃饭都恍恍惚惚的,洗脚时差点把盆踢了,没成想他一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战战兢兢地挨到半夜,他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我心底便有个声音不停地安慰自己,那面具可是遮了大半边呢,就露了个下巴颌儿,平时我俩又见不着,他约莫是没认出来,于是也就这么睡下了。
我本来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这么糊弄过去,第二天,我就被禁足了。
“万恶的旧社会……凭什么我不能出去啊,这是非法拘禁,非法剥夺我人身自由,是犯罪行为,我国《宪法》第三十七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我愤愤地小声道。
林暄站在一旁小声提醒:“公子,您再戳,汤包的汁水就要流出来了……”
拿食物撒气确实不好,太浪费了。我决定等下到杂物堆里找个破布袋子,当成俞寄尘,好好撒气。
我夹起一只汤包,塞进嘴里。
然后忍不住又夹了一只。
然后……
一口气吃完三笼,我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不过这禁足期间,伙食倒是很不错,这汤包的馅,比那次吃的馄饨还鲜。兴许是管家看我可怜,想以此慰藉我受伤的心灵吧。
擦手的帕子上沾了油,林暄重新去帮我拿了一块。来收拾碗筷的是那个叫子苓的孩子。那个先前藏了乌鸦想救的孩子,我最近忙着开茶馆的事,也没再关心过他。
在他收拾之际,我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那位小朋友还好吗?”
他眼睛一下子微微亮起来,小小地应了一声:“嗯。”
他看看四周,又小小声地说:“谢谢夫人的赏钱。”
下人过得也不容易。每月能到手的,除去不知道按不按时克不克扣的月例,自身又不去搞些乱七八糟旁门左道的话,也就偶尔从主人家得个赏钱——这事儿还很看运气。
严格来说,我给他的都不是“打赏”,不过是给那只乌鸦看病的药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说起来,我穿过来后,表面风光,实际上一直穷嗖嗖的,好像都没给过林暄赏钱或是什么小玩意儿。尽管如此,他也一直都忠心耿耿,虽然有些脱线,不过心还是向着我的。
大概……这也是谢青溪让他做贴身小厮的原因吧。
原著里未曾提到,男妻被反派下黑手弄死以后,林暄如何了。以反派斩草除根的作风,大抵不会留他,很可能后来也找个由头扣顶帽子弄死了吧。
更何况他是个下人,弄死他,比弄死男妻,实在要容易得多。
毕竟原著里谢青溪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一开始的设定就是炮灰,跟在他身边的林暄自然就更不值一提了。
以后……如果离婚成功的话……
我朝林暄看过去,发现他正对着柜子腿上的雕花出神。
总感觉林暄从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怪怪的,应该是我多心了吧。
这般禁足着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叹了口气,昨天跑得匆忙,什么都没交代,估计他们今天快要在背后骂死我。
骂就骂吧,这个我也控制不了。谁让反派这么狠?要么不出招,要么就出个大的。这么看来,昨天在面具摊,这厮肯定是认出我来了,当时没发作,在这等着我呢。一句话不说就直接禁足……我越想越气,最好能有什么办法,把那些骂我的话全部转移到俞寄尘身上。
俞寄尘一回来,侧门的守卫肯定会加强,没那么好糊弄了。再加上他已经发话,不许我出府……
他肯定会去查我的事,也不知道他会查到多少……
希望店内的各位在骂我之余,看在我是他们老板的份上,给力一点。千万别把我卖了。
刚吃过饭也不想走动,我随手拿起翻了几次都没翻完的野史,继续翻看。
林暄朝我看过来。
我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翻过一页。
林暄又看过来。
我又翻过一页。
这小子心里铁定憋着事,他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性格,等他自己开口就成。
果然,半晌后,他挪过来,支支吾吾:“公子。”
我“嗯”了一声。
林暄道:“老爷……之前在枳阳城那么久没回来,是受伤了。”
我没想到他是说这个,脱口而出道:“受伤?他身边那么多护卫,怎么能让他受伤?”
“不知道,只打听到这么多,”他目光游移,“老爷伤在腿上,不便走路,是养好了伤才回来的。”
反派虽是个重要人物,原著中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方方面面全提到。他是个商人,天南海北到处跑,偶尔受个伤再正常不过。印象里原著中没讲到他去枳阳城,也没提过这次受伤,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他离家前还把舒映留下了,依我看,多半是这人以为万事尽在掌握,结果还是有哪里没留意,栽了个小跟头罢。
怪不得他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走路姿势多少有些不和谐。我这么想着,随意道:“总不会是走路绊倒,或者更狗血一点,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了吧。”
林暄道:“……不清楚。”
他小心翼翼看过来:“那个,您……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关心……?
我回忆起在山上的时候,他踉跄之后,我下意识地伸手要拉他,结果他扫过来的那个不甚和善的眼神。
再后来,我开口要背,唔,要扶他,虽然动机有那么点不纯,可是他拒绝的架势像是把刀架在我脖上一样。
顺着往后捋,不禁又想起了那条作孽的衣带,我不由得有些牙酸。
不就是当时我衣服上沾了点泥污吗?走山路衣服脏了些不是很正常吗?至于这么嫌弃?
我低下头,继续看我的书,虽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淡淡道:“不是说养好了才回来的么?”
林暄道:“是养好了不错……”
我道:“这都已经好了,我再去看,有点多余吧。”
林暄仿佛突然泄了气:“也……也是呢。”
“而且他身边的人这么多,怎样也不缺照顾的人,要背要扶要怎样都有人帮,”我翻着书页,“再说了,他压根都没告诉过我受伤的事情,还是你瞎摸打听到的,我去就更不合适了。”
昨天在面具摊那里,他那步伐迈得可顺溜了,怎么看都不像还受着伤的样子。
呵,禁足了还让我去关心他,想桃子呢。
我合上书,伸了个懒腰。
去院子里走走吧。
昨晚似乎下了场雨,地面笼了一层湿意,空气中有清淡的泥土味道。现下天气日渐回暖,院中的干草枯藤在一点点地重新恢复生机,之前星星点点的绿意现在已经连成一片。我一边走一边打量,这院子里的布置大体跟我平时看的没什么两样……不过好像感觉多了什么?
迎春花那边的空地上,多了些捆成几捆的苗木。
我走近一看,苗木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纸包。上面标注了几种种子的名称。
林暄拎着一桶水过来,我指指地上:“这是哪里来的?”
他喘着气:“啊……是,管家给的。”
“管家怎么突然想到给这些?”我蹲下去,这些苗木状态都挺好,虽然我不大能辨认出品种,就我能认出的几种来看,都是些开花很好看或者结果很好吃的,其余的应该也都差不多。
“我,我说的。对不起啊公子。”林暄把水桶放下,抹了把汗,“您之前不是连地都犁好了吗,结果我们院中没有种子……我跟老管家稍微提了一下,管家就让人去准备了这些。现在天气也合适,夜里还下了场雨……”
“嗯……”那个乌龙啊……我的目光柔和下来,看着明显用心挑过的苗木种子,“回头好好谢谢管家。”
“公子,您想怎么种?您大概指一指地方,我们来弄。”林暄道。
“嗯……”我沉吟片刻。
园艺一道,我并不擅长,以前也就在桌子上养过绿萝、仙人掌一类很好活的,仙人掌还被我室友浇水浇死了。
谢青溪这个院子不算很大,但是够空,好好规划一下应该会很好看。问题是……
我不会啊!
我问林暄:“咱们这院子里可有谁比较懂园艺的?”
林暄思考了下:“好像,没有。”
算了,随缘吧。
“再走几步,错开一些……对,就在那里挖个坑好了。”
“石桌那里光秃秃的,边上也种一棵吧。指不定还能坐下面乘凉。”
我每说一处,他们就在一处地方做上记号。一点点地,这些苗木也都安排好了。
一仆从问:“夫人,种子是怎么办?”
我道:“种子?沿路撒吧,撒均匀点。长成什么样看运气了。”
差不多定下来,他们也就开始着手干活了。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穿过来后,第一次发动我院子里的仆从们去做什么事。谢青溪是性格原因,加上复杂的家庭环境,和旁人很难熟络起来,只跟林暄走得近;而我是知道他们都是反派的人,背地里指不定会定期向主子打小报告,平时也和他们不怎么有交流。
我偶一下令,大家倒都挺认真的。也让我稍稍有些触动。
我看了下,包括林暄在内,我这院子里有七八个人。有长有幼,清一色的全是男性。
我看看忙碌的众人,也拿起一把铲子。
林暄一个抬头:“!”
林暄:“公子,您歇着就好。”
我一铲子下去,“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地上哼哧半天挖出来的小土堆,脑子里突然想起“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
魔怔了吧。
林暄给我递茶水,我接过,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干点活确实舒畅了很多。
而且大家一起干,不止我自己个儿瞎忙,好像也不怎么觉得累。
只是……我顺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那触感有点不对。
看了看,手上有一道醒目的污泥印子。
而且是被蹭过的。蹭到了哪里,不言而喻。
我一低头,都不用费功夫去辨认,就看见袖子、下摆上的泥点子和东一道西一道的泥土痕……
今天最大的失策就是穿了件月白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