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男妻以后》白森

14、第 14 章

　　我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凳子腿长短不一，我稍动一动，就吱呀作响。
　　对面那桌人，看起来像是赶了很久的路，风尘仆仆的。他们那桌有小孩子，扒在桌子边沿，流着哈喇子，一边看我桌子上的点心，一边打量我。
　　我的左右两侧，一侧是半人高的荒草。一侧是大道。
　　有马车呼啸驶过，扬起一路尘土黄沙。
　　我默默把糊到嘴边的一缕头发拨了回去。

　　来之前，车夫再三跟我确认，是不是要来这里。
　　我说是。
　　他说有点远，车费比较贵，我说没事。

　　这边的路不太好走，我一边忍耐着颠簸，一边思索着别的转移注意力。
　　下了车，我就懵逼了。

　　这个茶肆……临着路开的，搭了个只有顶的草棚，底下摆了几张桌子、条凳，供人们歇脚。
　　茶就是搁在碗底的一点碎末，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品类。
　　至于吃食，只有芋头糕，没得选。

　　即使这样，撰图的人依旧将它郑重地标在了地图上。
　　从我的角度看……这样的茶肆成本确实比较低，可是看着也不怎么赚的样子。
　　不过倒也不能小瞧这样的店，江湖上多少传说就是从这种不起眼的小店里开始的。

　　来都来了，我便点了一碗茶并一碟点心。
　　茶一文钱一碗，点心要三文。
　　虽然茶很粗糙廉价，不过这茶肆里的几个人也不怎么聊天了，都在瞄我，似乎在观察我有没有表现出嫌弃。从任何角度而言，我觉得都是喝完比较礼貌。
　　店家大姐笑意盈盈地看我一饮而尽，又笑意盈盈地端来粗瓷茶壶：“公子，是不是渴得紧了？送您一碗吧。”
　　我感受了下肚子里荡漾的茶水，微笑道：“谢谢……”

　　好不容易又路过一辆车，我赶紧给叫住了。
　　那碟芋头糕我没动，临走前，送给了那个小孩子。

　　最近的每天都感觉是在白忙。
　　那些有意转手的老板，不是他们嫌我出的价低，就是我嫌他们要的价高。
　　有几家我瞧着是挺满意，也确实很想谈下来。我并非故意压价，可谢青溪藏的元宝统共就那么多，再多我也确实拿不出来，这就很令人难过。
　　我都在想，是不是我一开始择业的方向就错了，或许还是该从美食方面下手？

　　至于为什么我现在还在茶馆……
　　因为我迷路了。

　　……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以前。
　　我本来是打算回府的，看天色还早，想想又有点不甘心。师傅载我进市区以后，我让他又带着我去了一家同样在地图上标出的茶馆。
　　可是当站在这家茶馆门口时……
　　我凌乱了。

　　那门，那窗……
　　那隐约露出来的花墙和长廊……
　　这哪是茶馆，分明是个山水园林吧！

　　门口迎客的女子轻盈盈施了一礼：“公子，您可要进来歇歇？”
　　我：“……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我急慌慌的就开溜。
　　绕了一会，光顾着跑路，没看地图，等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这边……很偏僻的样子，路上没有多少行人。我想寻个人问问，转角又遇到了一家小茶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脚已经迈进去了。

　　这是有多不服输啊！
　　我自己都要被我自己励志到了。

　　等茶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
　　整个茶馆面积不大，没有二楼，布置中规中矩，细节处依稀显出有点陈旧。也没有说书的台子，纯粹就是闲坐喝茶的地方而已。我近来也算看过一些茶馆，这家实在没找到什么特色。打算稍坐一坐便离开。

　　这几天真是把这辈子的茶都喝完了……

　　茶馆里客人不多。我坐在最边角的一张桌子，周边还有两三个同我一样的散客。离我最远的那张桌子热闹些，围坐着好几个年轻人。
　　好像是在谈论时事一类……每个人说话声音不一样，时低时高，我听不太清。
　　不一会，竟然争执了起来。
　　几个客人都朝那边看去。不知何时，一青年跟前站了个小女孩，小姑娘穿着有些破旧，瘦瘦小小的一只，低垂着头，抖抖索索的。

　　青年道：“你们店怎么回事？那馒头上都长了霉了！哪还能吃？”

　　他冲的是那店小二，方才还为我端茶来的。小二也不服气，见我们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他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有就不错了！她又没给钱！”
　　“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青年道，“不给就不给，给人家不能吃的算怎么回事？”

　　小二道：“怎么就不能吃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馒头！”
　　青年道：“那么大一片霉点，你怎么不自己吃？”

　　他周围的其他青年，七嘴八舌，有劝他的，有帮着他一起说话的：“梁熙，你冷静点”“算啦算啦”“梁熙说得没错啊，给人家这样的馒头是不太合适”“你这店怎么着，还不许人说了”……
　　青年一概没理。直到听到一句“你爹还在辰州”，青年一仰头：“我爹？我爹怎么了？我爹就是在我跟前，我也得把话说完！”
　　“我最看不惯这种了！”青年气狠狠地说，“欺负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显得你很厉害是吗？——要不是我拦着，那个馒头她就吃进去了！”

　　这么一闹，店主也匆匆过来了。
　　店主了解情况后，先是训斥了一顿小二，而后跟青年赔不是。
　　又说要重新送馒头给那小姑娘。
　　青年说不用了。
　　“走，”青年轻轻拽了一下小姑娘的衣袖，低头跟她说，“我们去外面。”
　　我看着他们出去，便也结了账，跟着出去了。

　　“这边哪有卖吃食的？”我听到青年问着身边的同伴。
　　有同伴就给他指路。
　　我看着他们来到一家包子铺前。青年要了几样包子，热腾腾地包好，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刚接过就要把包子塞嘴里，青年拦住了她：“烫，等会吃。”

　　“然后呢？怎么办。”有人问。
　　“你有家吗？爹娘呢？”青年蹲下身子，问。
　　小姑娘紧紧抱着包子，没有反应。青年反复问了几遍，她过了半晌，摇了摇头。
　　“送慈幼局吧。她这样子，一个人在外面，应该也很难活。”青年说。
　　他们这帮人似乎涉及的背景很广，青年话音一落，就有同伴表示自己家中有人在慈幼局做事，可以帮忙送过去。
　　青年点点头，那个同伴便带着怀中抱了一兜子包子的小姑娘，离开了。

　　“梁熙，你刚刚，会不会太过了？”一个同伴犹豫道，“其实就一馒头……”
　　青年摇摇头：“不是馒头的事……算了。”
　　同伴还要问什么，青年一把环住身边人的脖子：“好啦，我们晚上吃什么？听说这边有家鸡羹是一绝，真的假的？”

　　我装作路过，一直用心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猜测。
　　那小二把馒头递过去的时候，大概率还趁机摸了人家小姑娘。小姑娘不知是胆子小，还是平日里被欺惯了，没敢吭声，只把馒头接了过来。那个角度，估计其他人都没看见，只有这名青年看见了。

　　话说，我这到底是走到哪了啊。

　　林暄呜咽：“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不小心走得有点远……”今天的晚膳有我喜欢的熏肉，还冒着热气，我夹起两片，满足地咽下。

　　我盘算着，我手上的钱，要开茶馆的话，还是太少。
　　要不还是试试摆摊？这样成本会低很多……

　　然而，我没再能出去。
　　一来，外面又下雨了。
　　二来……
　　俞寄尘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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