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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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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泽录》是一部架空小说。
俞寄尘,反派之一,俞家的私生子,出生时腕上带一块刀形胎记,打小就被算命先生说克爹克娘克全家,从此爹不疼娘不爱,年纪小小便搬了出去。长大后同建王一党勾结,沆瀣一气。建王掀起一路腥风血雨,他就在背后做那杀人不见血的勾当。最后通通被坚韧不妥协的主角逮捕处死,这一年俞寄尘二十七。
虽是反派,爱情线倒也丰富,身边莺莺燕燕就没断过。曾娶过一名男妻,新婚没几天,男妻就被反派打入了冷宫。
而我,就是那个男妻。
我坐在冷宫的门槛上,回忆着《川泽录》的剧情,心中越发绝望。
主角是王爷流落民间的儿子,找回来就是妥妥的世子。
反派想方设法搭上了建王的船,后来这船还被主角一脚掀翻了。
主角皇室子孙,命格贵重,贵人无数,遇到的乞丐都是绝世高手。
反派没落世家后代,还是私生子,刚一出生就被评为凶命,遇到的乞丐就只是乞丐而已。
主角成长道路上,无数真心朋友为他两肋插刀。
反派成长道路上,身边除了谋财的,就是害命的。
主角在这些朋友之间,还收获了一份琴瑟和鸣的诚挚爱情。
反派身边女人无数,但这些女人不是置他于死地,就是在置他于死地的路上。
……这未来,不说黑暗,也差不离了。
更何况这男妻被冷落后也没活多久,后面犯了事,就被反派弄死了。
唉,为原主点蜡。
……也给我自己点个蜡吧。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去ktv,就该多点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以我的经验,穿书这种事情,穿过来了,就要先做好穿不回去的打算。
不然随随便便就回去了,读者还看什么啊。
不过,既然我已经穿过来,总不至于坐以待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所以,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离婚。
关键是,怎么离呢?
男妻虽说为妻,毕竟是个男人,所居布置与女子不同。我记得原著中写过他院子里头有个原本打算用作装杂物的空房,他嫁过来后,管家帮他给改成了间不伦不类的小书房。那里头应该散着些杂书。
我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便去寻那书房。在院子里一个边角处确实有间不起眼的小屋,门上虚挂了一只生锈的锁。
我打开门一看。
——还不如是间空房呢。
这里,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杂物间。里头一桌一椅依稀能看出是个书房的布置,但是柜子里、架子上的东西堆得毫无章法,塞得满满当当,大约是到头来这间屋又被用成了杂物间。
书桌正对的是一间窗户。窗户纸已经泛旧。这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用过,打开门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陈旧的味道,不过地上倒还算干净,没积多少灰尘……这也正常,毕竟这男妻嫁过来也不算久。
好吧,某种程度上,是“我”嫁进来也不算久……
我打开窗户通通风,踏着斜照进来的阳光,身边是随着我动作间飘飘扬扬的细碎浮尘,开始在屋中翻找起来。
书籍三三两两地置身于柜子、抽屉里,总得来说保存得还行,没跟那些奇形怪状的杂物混作一堆。不过有些书都还保持着搬家时被捆成一扎的样子,似乎自搬过来以后就没动过。
我把书籍都挑拣出来,捆着的就拆开绳子,摞成一摞,一页页翻找过去。
翻了一会,当真让我找到了一个婚姻相关的。
“嗯……让我看看,休妻七法?”
我无语半晌,安慰自己道:“好吧,休妻就休妻,总之最后结果能离开反派就好。”
第一,不顺父母。
此中的“父母”主要是指丈夫的父母。反派家中这个情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反派成亲这样的事情,他家中甚至都没有派人来祝贺观礼吧。这条直接可以略去。
第二,无子。
虽然但是,这个,确实生不出来吧。略过略过。
第三,淫。
出轨啊,这个我知道,原著里那男妻就是这么把自己给作死的嘛。不过反派比较狠,压根没休妻,直接下黑手把人搞死了。
第四,妒。
不是吧,这也可以?我不由咂舌。其实这么一想,操作空间挺大的。怎么样算嫉妒?怎么样算大度?是与不是,都是由丈夫一方说了算。不过这条可以先留待考虑。
第五,有恶疾。
重大疾病?代价太大,不考虑。
第六,口多言。
……太多话也会被休?这条有点类似那个“妒”哦。我摸摸下巴,也先留待考虑。
第七,窃盗。
别的不说,偷东西的话,官府也会把人抓起来吧。不考虑。
如此一看,被休的难度并不小,主要是太被动了。
要不什么都不管,直接跑路?但以反派的风格来看,我多半会是直奔死路。
理了半天,剪不断,理还乱,千言万语,都是愁。
我坐回冷宫的门槛上,闭目养神,心中越发绝望。
“公子?公子。”
我睁开眼,只见男妻的贴身小厮林暄正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他的脚要抬不抬,欲落不落,正停在我衣角边上。我问:“怎么了?”
他望了望门槛,又望了望我。
“哦。”我把衣服提了提,给他让了个地儿。
到底怎么操作才能让反派休了我呢?
我越想,眉头蹙得越紧。
“公子,我觉得,您不要那么悲观,”林暄原地打了个转,干脆不走了,就在我旁边絮絮地说,“老爷确实忙,不代表您没机会,对不对?您看前天西街戚老板派来的那个美人,说是来送货,整个扭得跟一个会走路的麻花似的,嗓子捏得像在糖罐子里泡过澡,老爷没看几眼,就给人打发走了。”
对了,原著里确实提过,俞寄尘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
我眉头微微一舒,仿佛看到了一点眉目。
林暄还在那边絮絮叨叨——
“所以,您呀,千万不要学那些个,好好地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就很好吗?”
——所以我就照那样的学,也矫揉造作一番,把他恶心得鸡皮疙瘩落一地,不就好了?
“如果老爷又纳了人进门,您也不要放在心里,譬如前几天那个,何况那个压根没有纳成,更不要放在心里了。稳住您的正妻地位,什么都好说。”
——如果反派又纳了人进门,我就要表现得嫉妒些,譬如前几天那个,虽然那个压根没有纳成,但我装作放在心里,犯了嫉妒,犯了七出,反派不就可以更快把我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了吗。
“而且,别的不说,您还是男人,和老爷一样,其实还是您最懂他!”
——而且,别的不说,我还是男人,反派不就是不喜欢男人,才把原主打入冷宫的吗!
我微微一笑:“暄儿,你可真行。”
他嘿嘿一笑:“公子,我也就那么一说,您觉得有用就好。”
有用,太有用了!
我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长舒一口气。
这个空气,怎么这么清新。
这个天,怎么这么蓝。
哦,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不好意思。
等等,夕阳西下了?
那么说,反派大概,快要回来了。
我三言两语打发了林暄去干活,赶忙奔向男妻卧室。
卧房的陈设倒是挺全。有床、桌、椅、长案、柜、巾架、衣架等。
因为挑选的标准就是“做作”,目的就是恶心人,我连压箱底的衣服都翻出来了,终于挑出一身华丽丽的紫。
挑完以后我才发现有点问题。
不是,这里的衣服……怎么穿啊?
先穿哪个再穿哪个?
哪个洞是头哪个洞是胳膊?
这带子系哪的?
……我有点后悔,当初汉服社招新时,我把他们塞给我那传单随手折成个飞机丢垃圾桶里了。
最终,不管顺序是否颠倒,总算把这身折腾到我身上了。
至于配饰什么的,我也不太晓得当下的礼数,貌似有些东西只有特定的场合才会戴。但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去慢慢查书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我把能戴上的都戴上,整个人挂了个叮当响。
卧房中有镜台,上头架着一面比脸还大的铜镜,擦得光亮。我对着镜子一照。
……噫。
镜中之人活像个雄孔雀成了精。
原著中对这位男妻的着墨不多,毕竟是个出场没多久很快就领了便当的炮灰,对于他的外貌,只提了句“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理了理袖口,心说不好意思了。
今天,就算是树倒了,这婚,也离定了。
卧房内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我不是很能发挥开。万一没留神再把衣服扯破了,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的样子,得不偿失。我方才在外面时留意过,这院子里我就没瞅见什么仆从,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去做其他什么事了。除了林暄,这男妻也没有其他贴身小厮。
而林暄,已被我打发出去了。
我于是放心地在院子里找了处空地,对着墙,开始演练。
实际操作时,我忽然发现,这个度,其实很难把握。
既不能让他当场打死我,又想让他当场休了我。
……说实话,有点难。
来了!矫揉!造作!
我试图想象着自己是一条在风中飘逸的彩带,灵动地扭来扭去。刚开始挺顺利的,但是紧接着好像哪个步子没迈对,因为我自己的左脚踩到了我自己的右脚。
……
我不动声色地扶了扶腰。
唔,还有什么?声音?
我清了几下嗓子,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溢出屏幕的柔劲儿,要低沉婉转……
可是无论我怎么尝试,从我的喉间发出的,都是分分明明的男声。
和我正常发出的声音差不多,没什么变化。
我隐约觉得是自己没把握住要领,可眼下也没有伪声大佬能给我现场教学……
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话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我就会吐字不清晰,发音不标准。
可是普通话二级甲等证书是我目前所拥有的最有含金量的一个。
我不允许自己这么败坏它。
……这玩意也太难了吧。
西街那个美人,当真有两把刷子。
不行了。
抬眼望去,一片月朗星稀。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大好青年,犯什么让自己添堵啊?
算了,吃饭要紧。
我转过身来。府中已点了灯,在黑暗中团团圆圆地缀开,看过去,一片朦胧的暖意。
反派就站在我的院子门口,正对着我。旁边伸过的枝丫遮住他大半张脸,唯其眉目之间的一言难尽一览无余。连带着站在反派身旁,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林暄,我们几个,于月色中,烛光里,面面相觑,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