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48、英语老师终于换了

　　转眼就是半期考试，这可是进入高中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年级考试，涂老师相当重视。不过，他重视的是传统的语数外和理化五门而已。但我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尽量想把所有考试科目都保证在良好的水平，因此深感时间不够，特别头痛。好死不死的，我还在考试前一周又感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时不时还在课堂上咳嗽，涂老师对我说：“木清凌，你要抓紧时间看病，好好复习迎接高中的第一次考试！”我也很想快点好起来，但是感冒总是有一个过程需要时间啊。我依然晨跑和跟读英语，依然掐表尽可能利用有限时间学习更多。喜欢的事情没时间做，不喜欢的事情得拼命做，因为这事关高考和未来。我想着，现在把不喜欢的事情都做了，以后我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这天英语半小时按要求我要放磁带替田老师给全班做听力测试，本就有些头晕的我在60多个人的教室里，离昏昏欲睡咫尺之遥。因为涂老师有事没来监督，活跃的同学们哪肯放弃这个机会交头接耳。我提着大录音机放到讲台后，分发试卷。下面议论纷纷：怎么做的完啊？没时间啊。我说：“英语半小时只做听力部分，剩下的自己找时间完成。后天田老师要评讲，没时间集体安排小测并批改了。”这话意思差点直白说，大家都是花季的人了，不可能再像初中那样每周听写，不过关的要留堂，直到过关为止。九年制义务教育已经结束，高中学习是为自己不是为老师和家长。然而教室里“嗡嗡嗡”的讲话声此起彼伏，好多人都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又纷纷喊道：“听不到，你大声点！”我真怕自己又像上次在初中教室昏倒一样突然不省人事，便靠在讲台上努力打起精神说：“课堂只做听力部分，剩下的自己安排！”然而，教室后面的好些同学还是听不清，依然在吼：“什么意思啊？”我看着近处和远处依然小声讲话的同学，怒火中烧拿起教鞭抬手就在讲台上使劲敲起来，教室立马安静下来。然而不过片刻，在意识到不过是我虚张声势而已，很多人又开始恢复小声讲话。这时，坐在后面的季康勇和庞杰不约而同的说：“别说话了，开始放听力了！”被他们这一吆喝，教室才渐渐开始静下来。我在黑板上写出要求，便开始播放听力磁带。平时听力训练做的很少，突然上马的听力测试对我部分还是有些难度的。特别是只有一次机会的部分，稍微不注意不留神就会丢分。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听力测试需要的二十分钟还没结束，晚自习上课铃又响了。物理老师出现在门口时，看我们还在放听力就对我作了一个看表的手势，我只好跑出去对他说明情况，希望能占用他几分钟时间，他点头同意了。
　　等我收拾好东西走下讲台，晚自习已经上课五分钟。物理老师还没回来，大家便又开始“嗡嗡”地小声讲话。黄智转头问我：“你刚才生气的样子吓人呢！”我鼻子里“哼”了一声，怕物理老师随时出现，没敢随便答话，心里却想：不然我还能怎样？想听的人听不到，不想听的人只管讲话不管别人，我又不能把讲话的人一个个请出教室，不自觉的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张帆倒是和陆达在我身后开始讲起相声来。
　　“好几个听不懂啊，”张帆连连叹气，“我觉得挺难的。”
　　“大家都差不多的，估计就科代表能都听懂吧。”陆达安慰道，“慢慢来吧，还能一口气吃成胖子么？Roma is not built in one day.”这句带口音的英文差点没让我憋住，好小子，你们真的觉得我听不到你们在议论什么吗？
　　“刚才木清凌发飙了，平时看不出来啊。”张帆继续点评。
　　“嘘，”陆达还示意张帆小声点，“人家科代表也不容易，大家该支持才对。”
　　“也没见你支持啊。”
　　“我可是让你和周围的人也别讲话了，就是没像庞杰他们那样吼出来大声支援罢了。”所以陆达觉得这是他无声默默的支持吗？我还得对他说一声“thank you”，才对吗？真是够了。
　　这时物理老师终于缓缓走了进来：“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自觉！没有老师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吗？！”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把我也从昏沉中惊醒，物理老师也发怒了，“刚才木清凌给你们放听力也是，现在晚自习也是，你们能不能自觉一点？”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哎，这样的场面只是来之不易啊。非得让人发火镇住场子不可，做老师真的是太难了。评讲了练习册习题后，物理老师说他要去平城学习两个星期，之后的物理课会安排别的老师代课。别说物理老师教的不怎么样，就是换个厉害的老师比如我爸，我一样是不开窍啊。随便吧，爱怎么样怎么样，连我最喜欢的英语课现在也成了试验品，我还能有啥希望呢？
　　半期考试如期而至，我们班的英语成绩差点就垫底年级。涂老师再也坐不住了，听爸爸说他亲自跑到校长办公室去软磨硬泡，甚至直言班里有好些教师子女，还有崖城市长女儿，学校能不能给予点特殊照顾以安抚人心。貌似田老师也觉得学校收入实在太低与期望相差甚远，所以田老师与崖城一中分道扬镳，最后由程老师接手我们班的英语教学。这自然是一个喜不自胜的好消息，因为程老师是我熟悉的一个阿姨，也是我小升初后英语学前班的老师。她在一中英语老师里口碑好，教学经验丰富，看来我终于有盼头了。但是回头看看自己不上不下的数学成绩和差点不够平均水平的物理成绩，我心里还是挺压抑的。程老师的第一堂英语课立刻让我体会了老师与老师的不同，这仿佛是医生与医生的不同，有的医生能立刻诊断出病因然后药到病除，而有的医生只能大包围试探治疗，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人自己的免疫系统自救了自己。课后她找我了解班里的基本情况时直言：“其实我已经带两个班了，加上你们班挺累的。但是校长亲自找我谈话，涂老师也再三嘱托，我第一次这么一拖三啊。”
　　我只好说：“你教的真好，你一来大家学英语的热情都被点燃了。你就辛苦辛苦，救救我们吧。”程老师有些无奈地笑着点点头。我理解程老师作为一名女教师，要带三个班不容易。可是爸爸好像一挑三已经几年了，而且基本上都是高三毕业班，他可从没在家里抱怨过一句啊。
　　物理课来的代课老师正是爸爸大学校友介绍他到一中来的师兄，他虽然上课的声音不够宏亮，但教学经验丰富，分析问题总是一针见血言简意赅。他还老爱在课堂上提问我，有两次幸亏我提前在家里问过爸爸练习册上的解题思路，否则本来就弱鸡的我再加上紧张，一定一问三不知。这天我又被他提问，毫无准备的我也没有头绪，站起来时大脑一片空白，好郁闷。看我下不来台，老师给了我一点提示，然而紧张加自觉丢脸的自己还是不得要领，旁边的罗倩和身后的陆达都悄悄给我说：“牛三，牛三。”可是我根本没听进去，前面的陈封和廖不凡也在回头对我悄悄说什么，我也听不见。最后还是老师让我坐下，自己讲了一下大致的解题思路。但是他基本很少板书，也不会吧解题过程完整写下来，这让很多同学包括我其实到最后依然是一头雾水。他突然被叫过来承担额外的教学任务，本来心里就些小意见，当然不愿多花功夫在我们身上。可是他对我特别的照顾，反而让我压力巨大。回到家我跟爸爸说，可不可以让你师兄不要在课堂上提问我了。爸爸反馈说，人家还想多照顾你让你在课堂多参与表现，既然你觉得压力大，他以后就不提问你了。其实也不过两周十多节课而已，但是我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一般如释重负。我们原本的物理老师虽然年纪最轻资历最浅，但却是五个副校长之一，所以只承担了我们一个班的教学任务而已。
　　这天英语课上程老师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她教学经验丰富，轻松就找到课本重要知识点并串起来讲解。临近下课时，程老师已显疲惫，那个知识点本来就不容易理解，班里好些男生明显等不及下课开始躁动。程老师见控住不住局面，干脆也不再重复讲解准备跳过，这时坐在前面的马小伟举手示意没听懂，继续追问为什么。程老师有些被激怒，一反常态说：“刚才不是讲了两遍吗？”
　　“没听懂啊，”马小伟丝毫没察觉到程老师情绪的变化，“你就不能再多讲一遍吗？估计很多同学也没明白吧。”他转头朝向后面的同学，希望得到大家的声援。程老突然崩溃了，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这一下可把大家尤其是马小伟吓到了，赶紧不再吱声。这时下课铃响了，一切戛然而止。我和罗倩跑到讲台旁，关切询问程老师，她只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我帮她把录音机和资料抱回办公室，她说没事儿了，自己休息一会就好。我将信将疑回到教室，马小伟有点紧张又很委屈地说：“程老师怎么了？我哪里把她得罪了？”
　　“她就说她累了，你以后别在课堂上这么逼问她了，她一个女老师教三个班真的挺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但是真的没听懂啊，我问问题还不对了吗？”
　　“下来问也可以啊，你在课堂上这么追问，会影响老师上课的进度和情绪，”我觉得马小伟的确也没什么大错，“你或者可以课下问别的同学，问我也行。”
　　“哎，好吧。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一下就踩中雷区。”马小伟嘟哝着走开了。中午回到家，我跟爸爸提起这事，爸爸才说今天程老师他们那栋宿舍的卫浴通道堵了，找人疏通了好久才解决。程老师这几天一个人在家，心里很不痛快。说罢，爸爸让我把家里做好的一个菜端一碗到程老师家里。因为今天中午妈妈回家吃饭，所以有时间做新的大菜。
　　我得令后马上端了一碗到对门程老师家里，她开门后有些诧异但随即感动地说：“哎呀，谢谢你们了。今天我的确也过分激动了，同学们没事吧？”
　　“同学们能有啥事？关键是你，不要不开心啊。”我见机安慰道。
　　“我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家里有点事，”程老师边说着边拿一个碗来装我端过去的菜，好腾出我们的碗给我，“我还真没时间做饭，谢谢你爸爸妈妈啊。”
　　“都是邻居，你又是我的老师，应该的。”
　　“对了，今天那个问题没把大家都讲明白，”程老师从包里摸出几页纸，“我后来又写了一些例子和要点，你今天英语半小时的时候再给大家讲一遍，辛苦你了。”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那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吧，程老师我先回去了。”说完我就退出程老师家里。
　　下午上课之前涂老师已经在教室里守住大家，见我又是差不多踩点到教室，他干脆把我堵在门口说：“今天上午怎么回事？听说你们让程老师生气？”
　　“是一个误会，主要是程老师家里也有点事情，”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中午我给她端了菜过去。晚上英语半小时我再把知识点给全班补讲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涂老师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好奇程老师为什么确定我理解了那个知识点，但是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晚自习前的英语半小时，我站在讲台上说：“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今天课后程老师又补充了今天课上最后一个知识点的内容，现在我从头给大家理一遍，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教室里出奇的安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涂老师在教室外镇住场子。整间教室里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从小学开始站在讲台上讲故事乃至后来给同学们上课，我很少胆怯。今天又是讲自己拿手的英语，真的是毫无压力。讲到最后我说：“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同学，可以私下再问我。现在就不影响大家英语半小时的学习时间了。”
　　“懂了，懂了，”坐在前民的马小伟和陈封带头答道，“要是今天…”看到涂老师的身影又出现在教室门口，他们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刚回到座位上，涂老师又站在讲台上说：“我再说几句。程老师能来教你们，是你们的幸运。我不喜欢以后还有谁惹她不高兴，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严格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