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38、中考结束但青春没有

　　春节后一开学，中考便真的近在咫尺。虽然我知道我肯定能考上一中的高中部，但是我当然希望是以一个同样优异的成绩升入。寒假中表姐看我爱跟说普通话的刚哥开玩笑时不太舒服的表情，外婆对我视而不见的态度，姨妈和三姨有意无意露出的怜悯，表哥完全忘记了跟我通信一学期建立的些许兄妹之情的冷漠统统都可以抛在脑后，我只需要好好读书认真考试，其他的都是个屁。从二月到七月，每个月都有考试和排名并且根据需要开家长会，大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升学的压力。
　　沦为副科的生物和地理在上学期已经结束了会考，这学期除语数外就是理化和政历，上课外加各种大小考试昏天暗地不说，每天下午班会课还要去操场练习跑步跳远和扔实心球，天天都很充实。
　　我在上学期换的新同桌是巫宏，听说他爸在崖城下面某乡镇任一把手。他每次在英语听写前对我客客气气，恳请我不要捂得太紧，留些空间给他抄写过关。又在每次英语半小时在我耳边吹风：“以后我要出国留学，找个洋妞回来给你瞧瞧。”我通常都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着以他这样的英语水平出国，只能通过“买买买”的方式跟洋媳妇沟通了。杨妤的新同桌换为在某局主任的女儿伍丹，就坐在我后面。她的成绩也不好，尤其是英语经常在及格线上下徘徊。杨妤倒是很高兴终于来了一个跟她一样爱好日本动漫的女同学，上自习时聊天也有了好伴侣。但是她现在每天下午放学就爱找我跟她同路，因为她要去住在一中后校门附近的爷爷家吃晚饭，外带补习物理。她的爷爷是我爸爸曾经的中学物理老师，我觉得此举根本就是要她收心。和美女同路除了成为反衬，我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多聊。所以杨妤只好好奇地问：“木清凌，你走路怎么是内八？我看别人绝大多数都是外八啊。”类似这样的问题在我看来都很无厘头，别说这儿不是T台不用我去关注内八与外八的区别，我更没去在意过别人和自己走路的方式。我们的关注点和爱好根本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勉强在一起只会徒增尴尬。
　　晚自习后陆琪时不时也会跟我一起走，她说骑车回家路上时间耽误多影响复习考试。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她又说也无所谓了，因为她反正考不上重点高中，家里已经决定上卫校中专，出来到医院里当护士也挺好。第一次我有种彼此的人生轨道就要分离的感觉，因为我同时还听说班里不少有条件的同学都要到平城等更好的地方更好的学校去上高中，有的甚至去读国际班准备出国。我不是没有想过出国留学，但是高昂的费用让我连想都不敢多想。多年前爸爸止步的公派留学成为我唯一的幻想和并不十分清晰的目标。
　　学校的一切活动都与初三和高三年级没什么关系，小到歌咏比赛，大到艺术节全部都没有我们的份。我依旧每天一早起床跑步后回家自己做早餐吃完后去学校上早自习，中午放学回家和爸爸吃饭并饭后洗碗及复习功课再上学，下午放学回家复习功课和爸妈吃饭后又赶去上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回家有时候饿了再吃点东西继续复习到睡觉。因为数学和物理是软肋，所以我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在这两项上面，努力做到不偏科各科齐头并进。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充实，有时候又觉得很烦躁。特别是在闷热潮湿的夏天里，六七十个学生挤在一间不大的教室里，尽管有几台吊扇吹着风，但各种味道混杂着青春的萌动，让我很想中考可以快点到来早点结束。
　　我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什么想法，但我看的出大家都比以前认真，临时烧香抱佛脚的人逐渐多起来。连冯立这样的人有时候想找人同他一起活跃气氛也变得不容易了，所以他便只能欺负自己的老实人同桌杨凡，时不时猛地“啪”一声拍他的后背大吼一句：“杨凡，你在干什么？还不认真看书？”其实大家都知道，没有好好学习的人是他，这样的哗众取宠开始还有人跟风笑笑，后来干脆成了他的尴尬表演。当然，杨凡应该有被影响到，可是谁又能动得了冯大公子呢？苏非凡沈里等人组成的足球队在考前一个月和一班的足球队来了一场友谊赛，李老师和一班的班主任破天荒地也在现场看了好一会儿。沈里比以前跑得更多更勤快，拼抢也比以前更激烈，仿佛他要用这场比赛向初中生活道别。
　　看着到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罗倩说：“好像沈里他爸要把他送到平城的某名校去读高中。”
　　“啊？”我不禁小声叫出了口，“真的吗？”
　　“反正我妈听他妈是这么说的，”罗倩摸摸自己的齐耳短发，“有好些同学都要转校的。”
　　“那你呢？”我反问她。
　　“不知道呢，到时候看吧，还是要先随大流把中考考过了呀。”说话间，沈里从一班的周山山脚下抢夺过足球连过几人，却在最后关头被人用脚铲倒在地，痛失大好进球机会。而我已经仿佛能看到班里很多同学在一个月后都离开了崖城去往更大广阔的平城求学，是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有这样经济和学习条件的同学自然是该往高处走的。
　　眼看着体育考试的日子临近，罗倩突然没来上课据说是被班上的蓝婷婷同学传染而长了水痘。我一下紧张起来，因为这些日子我毫无防备地跟她上厕所聊天，转天我就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发痒。妈妈直说我是心理作用，直到第三天早上看到我脸上及身上也有无数的带状疱疹一样的水痘，爸爸妈妈才引起注意，但已经为时已晚。为了避免传染其他同学，我只好在家休息了几天直到痊愈。这几天痛痒交替的感受让我片刻不得安宁，为了防止晚上睡觉抓破水痘留下疤痕，我让妈妈用棉带把我双手绑起来。休息的这几天里同学们都考完了体育，我只能参加后期的补考。哎，当所有的同学都不用再为体育分心的时候，我还得保持状态随时迎接体育考试。
　　等我再次回到班里后，罗倩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李老师把蓝婷婷狠狠批评了一顿？就因为她让你长水痘了。”
　　“那总不能怪我吧？”我没好气地说，“的确是她第一个长了水痘啊。”
　　“可是也不至于把她训到哭了啊。”罗倩仿佛最近和蓝婷婷因为都喜欢画漫画而走得比较近，我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当她被传染长水痘的时候，李老师也没怒斥蓝婷婷。而当我也被穿然后，李老师就忍不住替我出气教训蓝婷婷了。呵呵，太可笑了吧。这样的关心我宁愿不愿让给你罗倩，我也不愿意好好的突然被传染。你罗倩堪称第一小姐，本该受万众瞩目，凡事都不该被怠慢。我懒得和她多争论，只说了句：“你们都考完体育了，只有我还得时刻准备补考。”
　　她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脱口而出：“说不定你补考的成绩更好呢！”
　　“那要不我们换一换？”我向她提议。
　　她马上以一个借口打断了我的建议：“那不行，我大姨妈随时可能会来。”
　　“我也是啊，”我愈发没好气地说，“我还不知道补考的时候会不会大姨妈也来到访了呢！”她略带柠檬味的吐槽被我最后的坏心情彻底打翻，只好悻悻然地走开。
　　付玉带头买了班里第一本同学录，让全班同学传阅并给她签名留言。想到我这次考试一定通过，我便不再担心同学录会分心也果断买了一本让同学签名留言。我下定决心这一次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同学，每一个人就算不给我留言也要签一个名，说不定以后她或他发达了，我还能卖个好价钱呐。我按顺序从第一大组第一排的同学开始邀请签名留言，大家的反应都是出奇一致：“木清凌，你也追这个潮流？”看到我坚定地点头后，他们也不好拒绝便一个个或认真或敷衍地留言。我让他们签完后就给后面一排的同学，为了防止在某个同学手里太久滞留，我时不时还会追踪留言本的去向。不看同学的留言有时候还真不知道同学们肚子里花花肠子很多。杨凡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还自带手动插图，尽管他英文不好，却还能在中文只见穿插一些英语短语，用的恰到好处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孙涛平时跟我话也没说过几句，唯一的交集就是他读高中的亲姐姐来我家里补习过物理。没想到他还写了：“木清凌，祝你像《古墓丽影》里的劳拉那样气质不凡，勇往直前！”这个祝福真的成功杀出重围，让我很想把《古墓丽影》再看一遍。虽然我颜值不行，但气质还可以练就，希望总还要有。
　　有的人简单祝一句：“马到功成！”有的人深信不疑地写下：“你注定以后是一个女强人。”和我同样喜欢武侠小说和改编剧的第一任同桌李萍萍写下：“让我们到高中继续谈论武侠世界！”罗倩写了一大堆肉麻的话我都没看完就翻页了，乔希则写：“你的那首《留下我美梦》让我至今难以忘怀！”沈里签名并写了一句“你的前途一定光明！”就当场还给我了。这话竟让我一时无语凝咽，大家都坚信我的未来一定光明，可我真的很不确定。我也没落下教过我的老师们，请他们一一签名留言。因为我平时成绩不错，他们也不好职责我搞这些小玩意从而分心考试准备。张老师写着：“长风破浪总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清凌同学，你的未来就是你的现在！”历史老师写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每个老师都引经据典且书法了得，生怕落了后风。
　　签名册写完的那天，我随手把它放在饭厅的桌上准备吃完饭复习前随手翻一翻。谁料爸爸先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个杨凡要说的话很多啊！他平时跟你关系很好吗？我印象中你好像很少提他啊。”
　　“我也不知道他一挥笔写了这么多，”我很无奈地表示，“不过我就希望每个人都很自由地给我留言啊！”
　　体育补考安排在一个早上，妈妈也一直在旁边帮我拿衣服给我喊加油。我依次扔完实心球和跳远，成绩都在近9分左右。轮到跑800米的时候，裁判看我去厕所把长裤换成短裤还劝我：“小心感冒啊，再过几天就要中考了。”我们几个补考的女生一等发令枪响就冲了出去，我的状态不错但依然觉得大腿酸软，最后冲刺时因为前后没有人，感觉没有运动会时那么拼搏。但成绩最后出来比运动会时还快了4秒，我觉得自己尽到所有努力了。成绩当场公布，总分30分我拿了27分。这个成绩我很满意了，对于一个经常看医生还曾经晕倒在教室里的弱女子而言，没什么可抱怨的。
　　很快到了看考场的日子，一中的学生依照惯例要到三中的教室参加考试。我的座位在靠窗的差不多中间位置，不在吊扇下面我就很开心了。因为下午天气闷热的时候吊扇一般会打开，就坐在吊扇下面的人对着风吹，我这种体质分分钟会感冒出问题。考试分为两天半进行，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第二天上午考英语，下午考理化。最后一天上午考政历，下午直接放假。语文考试依然是没啥感觉，这样至少不会大崩盘。考完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等我出了校门看到爸爸早就打着伞站在外面等我。这样的场景以前时不时会发生，有一次马兴华还对我说：“木清凌，你爸又给你送伞来了，你真是他的宝贝女儿！”
　　还有一次是妈妈来的，她眼睛近视又嫌弃戴眼镜麻烦，便眯着眼睛在窗台上找我。杨妤对正在看书的我说：“木清凌，你妈妈来了。”我抬眼一看，妈妈真的来了。
　　我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妈妈？”
　　“你们长得好像，一看就知道她是你妈妈。”杨妤很确定。我心里纳闷，妈妈那样的美女如果我真像她，为何相貌如此平平？
　　但是今天爸爸守在那里，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和压力的。他看到我走出校门就迎过来递给我一把伞，也不问考试的情况便和我并肩往家里走。三中离我家也不远，穿过两个街口就到了。
　　考试结束那天下午，很多同学都相约出行或聚餐，我当然没有份。罗倩的确是约我一起跟她搭顺风车去平城，同行的还有王娟。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大事要去平城，更没什么资金在平城里购物，再想到跟王娟四目相对没有啥话题可聊，我便婉言谢绝了。妈妈看我一个人怏怏在家里，便提出让我跟她逛菜市去超市。菜市场真的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地方，虽然它在杨妤这样的美女眼里是脏乱差的缩写，但我觉得生活里的烟火气就在这里。跟妈妈在菜市买了空心菜、茄子、木耳菜、平菇等我喜欢的蔬菜，又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回家，我的心情立马又变得好起来。我还斗胆提出了去那条巷子买一份冒菜回家加餐，妈妈也欣然同意。我便立刻带着一个饭盒骑车去那家和表哥、沈里等人吃串串的家庭小馆子。这一次我没有遇到熟悉的同学，更没见到沈里。是啊，终于结束了考试，大家应该都会玩一点比平时更疯狂的来发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