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22、我好像又有了新目标

　　平安夜那天晚自习是地理和生物课，副科永远是陪衬，两个老师也要比其他老师温和许多。英语半小时整个教室就很躁动，一直有嗡嗡的议论声。我依然沉浸在我的英语世界里无法自拔，连杨妤让帮忙传纸条时能把我吓一跳。她后来干脆直接找后排的吴伟传，大约他们今晚有大行动吧。晚自习时，很多同学都很兴奋，觉得现在是最美好的时刻。不是小学生家长老师没法事无巨细的管制，又不是毕业班高中生直面高考，此时不放飞狂欢更待何时？地理自习课时我去讲台问老师季风气候的问题，老师很高兴。台下一片“啊”的声音，大约觉得我小题大做。可是课堂上老师明明说了这是个重点难点，下来要花时间消化，我觉得趁脑子接近真相的时候赶紧烧一把火，把水烧开了比较好。课间的时候已经有同学迫不及待在互相抛洒金粉彩纸，让我有一种新人即将入洞房的错觉。晚自习后，很多同学相约去崖城唯一的一家天主教堂狂欢，我自然没有去，当然也没有人约我。虽然那家教堂离我家就五分钟的脚程，我对于这些东西没兴趣，不如回家多看几页课外书让我觉得舒服。
　　因为期中考试罗倩只考了全班二十多名，她心里很不舒服，此后经常拉着我取经。我那会已经听到风声她爸要提拔为市长，大约她也想争口气，给他爸锦上添花吧。我其实比较烦她，但是也没办法，在班里我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以前忌惮的只有老师，现在感觉每个同学都来历非凡，我必须小心谨慎啊。调座位后，乔希和罗倩成为同桌，而沈里则跟苏非凡如愿并排。看来李老师尽量让男女同学不同桌，也是费尽心思啊。英语考试第一的何佳被不情愿地安排成为高旭的同桌，她爸爸是我爸爸大学的师弟，曾经作为公派留学的一员到英国访问半年，现在自己开公司家里经济条件很不错。何佳的妈妈也是大美女，她爸爸也是帅哥，所以何佳是甜美系小美女一点也不奇怪。作为组员的她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英语课文背诵不用抽查，英语补听写绝对不会有她，让她带扫除工具她都尽量配合。而且她的英语发音也好听，很多时候她流利的表达让我暗暗给自己捏把汗。
　　这天跟罗倩聊天的时候我无意说漏了嘴，提到自己觉得沈里挺有趣，有点意思。罗倩把手往腰上一叉：“那咱们就是半个亲戚了！”
　　“什么？”我完全没跟她在一个频道。
　　“沈奶娃是我的远房亲戚，你喜欢他跟他好的话，不就是我半个亲戚！”罗倩就差个高音喇叭了。
　　“你说什么呢！”我急得一把拉住，差点用手捂住她的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若怕羞，我帮你去跟他说！”罗倩说着就往教室里奔，吓得我赶紧抱住她，“求你了，被发神经了好吗？”
　　“那你说说你的学习方法呗！”
　　“嗯嗯。”
　　这天晚自习我去的稍微早一些，到了教室刚坐下，就看到苏非凡半搀扶着郑莉姝到了教室门口喊：“有谁来帮忙一下啊？”
　　那会教室里人还不多，我赶紧起身：“我来！”说着我走到郑美女旁边扶着她另一只未拄拐杖的手，她连声说“谢谢”。一问之下才知道下午放学苏非凡自行车载她的时候跟别的人撞上，她的脚扭伤了。我帮她慢慢坐下后，才看到沈非凡心急火燎地走进来：“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郑莉姝看了一眼我，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看食堂有什么就买什么吧。”我赶紧知趣地走开，沈非凡也随即又出了教室。不一会儿，就看到他跟沈里两人四只手端着好多饭菜进来教室，香味很快就吸引了大家。苏非凡和郑莉姝四目相对就着餐盒吃起来，沈里笑着也知趣的走开。其他同学也没好围观，全部绕道行走。我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在座位上埋头看书，其实心里好生羡慕。虽然食堂的菜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但从来没有男生这么照顾我，跟我一起吃晚饭啊。上次昏倒了还不是爸爸妈妈来照顾，估计自己的模样早就吓坏所有人了吧。但妈妈说了那不是什么病，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我也继续每天坚持晨跑啊，连医生也说每次诊脉都觉得我身体素质又提高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看到苏非凡车载郑莉姝上学放学。但是他总会在学校的时候尽量照顾她，杨妤说好像是郑莉姝的爸爸妈妈不喜欢苏非凡，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会教育女儿。为了不听爸妈唠叨，郑莉姝只好跟苏非凡暗度陈仓，偷偷在学校的时候才敢有交集。于是，这样在学校里他们的事反而沸沸扬扬。有一次我听到语文张老师语重心长地对苏非凡说：“你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少和女同学打闹，成绩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这话听得我心惊肉跳，可别羡慕了，这种事儿绝对让人分心，学习可得抓紧啊。紧锣密鼓的每一天最开心的除了英语半小时，还有每天下午上学前我模仿磁带诵读英语课文的那十五分钟，这是我给自己的特殊任务也是奖励。听着自己的说英语的声音回荡在厨房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转眼就是元旦，还来不及怀念爷爷，我就被塞进去安市的车里。原来妈妈最小的妹妹终于要出嫁了，听说对方是安市某局的一个科长，配小姨银行柜员的身份是绰绰有余。外婆也跟着三姨从洛市赶回安市参加婚礼，是的，她如同当初帮忙照顾表哥一样，也在洛市和三姨请的保姆一起照顾表弟几年了。差不多一年前我和妈妈回安市看她，是因为春节期间三姨连同三姨父有很多亲戚朋友间的走动，不带她把她一个人留家里不对，带上她但她又得掏压岁钱心里不愿意，这才放了个寒假回到安市正好给四姨做饭打扫屋子。四姨结婚的排场就小了很多，而且这次婚宴仿佛只是给女方娘家的宾客特设，我只看到外婆、妈妈四姐妹及外婆几个兄弟姐妹携全家出席。表哥恢复的还不错，于是又摆出那样酷酷的表情，我打了个招呼就坐到妈妈旁边。爸爸因为学校补课又没能参加，其实也挺好的，我也根本就不想参加。四姨和外婆对于我而言不过是纸上的两个词组，仅此而已。只能说四姨父没有三姨父家底雄厚，但三姨父还是热情地亲自帮忙摄像，说要给小俩口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非常不喜欢妈妈那一大家飘在半空中的客套和寒暄。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所有人都对三姨和大姨妈两夫妻唯马首是瞻。是了，人家的老公有钱有权，钱催权，权生钱，再正常不过。而且三姨和大姨妈有脾气和性格啊，不是人人都能使唤的动，哪里像妈妈，谁都能使唤。表哥随便说一句，她也能马上站起来去给他拿饮料，真的是五谷能分，四体必勤。表弟倒是一个蛮可爱的存在，他生的虎头虎脑，叫我“清凌姐姐”的瞬间让我有一种小强第二代的恍惚感。被簇拥在聚光灯下的四姨和四姨父有种害羞的不真实感，三姨非让我和表哥站在他们身后做什么金童玉女。我穿着大姨妈前年给我买的新衣服，听话又莫无表情地站在四姨后面，而表哥则坐在席间一动不动还反抗：“搞什么呀，我才不要去！”大姨妈坚持让他过来，他就是不动，大姨父则皱眉说：“文武不想去就不去了，勉强人家干什么？”僵持之下，连三姨父也加入进来：“文武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不要勉强。”于是我就成了一个独角“玉女”杵在四姨后面，简直就是女版的村口二愣子。但是看到相机端起时，我赶紧摆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次三姨婚宴面带泪珠的照片至今都被妈妈诟病，我可不能再犯错了。
　　婚宴非常简单，真的就是吃个午饭，下午大家都往回赶，晚上擦黑就到家了。回到家里和学校的我仿佛才是真实的，至少有活宝沈里和刘戈，戏精杨典和黄智以及那么多帅哥美女，虽然都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可以静静地在角落里观赏而不用被迫营业啊。放假最后一天的晚自习广老师居然出现在英语半小时，她发了放假前的听写作业本，念出了需要重新听写的名单。这次又是老大难三个：沈里、刘戈和钱小宇。本该马兴华负责的听写因为他生病请假没来，又落到我头上。我美好的英语半小时啊，又变成听写几人行了。我心里觉得烦闷，广老师却主动提出亲自听写，我负责批改就好了。或许她也知道我镇不住场子，上次全员通过不是奇迹而是人为。15分钟复习时间到了，只见他们三个耷拉着脑袋跟广老师去到隔壁办公室，我心里却又不由觉得好笑。晚自习前广老师把听写好的本子交给我后走了，带着她对我的信任，我必须要把好关啊。数学晚自习第一节课是自己复习，第二节课是随堂考试，我没有心情批改英语听写。晚自习结束后，他们三个围着我让我当场批改给出结果。
　　“组长，你先看他们的吧，我没事可以等。”钱小宇很谦让。
　　“亲爱的木清凌同学，你手下留情啊！”沈里突然叫的这么亲密，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快点，别磨蹭了，土…木科代表…”刘戈边害怕边催促着。
　　“土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上次也这么说我，啥意思？”我边窝火边想搞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动别动，就是这个样子，”刘戈一把摁住我的肩头，一边让沈里他们看我，“生气的时候尤其明显，是不是跟杂志电视里那些巴西女的嘴巴一样又厚又噘？”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瞬间明白他为什么老喜欢叫我“土巴西”。我明明就对自己的样貌很自卑了，现在却被他明喊着放大给别的男生看，简直忍无可忍。“就先从你的改！”我挑出刘戈的本子迅速查阅起来，出乎意料这次他是有错但在可容忍范围内，简直让我难以置信。或许他不是真的蠢笨，而是根本没有用心学习，刚才15分钟高压下的强行记忆居然让他通过了本次听写。无计可施的我怅然若失的把本子还给他：“算你走运！”
　　“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刘戈扭动着身躯转身要走，沈里叫住他：“鸽子，你倒是等着我呀！”继而又转向我可怜巴巴地说：“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太认真。刘戈的嘴臭，我等下帮你修理他。”
　　我点点头迅速看起他的听写，错的还是不少，按广老师严格的标准还是没法过关。我有点不忍心又给他判不过，毕竟他没有刘戈那么直接讨厌，在我心里还是个很有趣的活宝：“这可怎么办？得算没过呀…”
　　“什么呀，”沈里一下慌了神，“过不过还不是你一句话，广老师都让你处理了。”
　　“正是因为她交给我处理，如果她知道我放水，以后不相信我全部由她亲自处理，你会更麻烦。”我抬头盯着他认真地说，心里想着沈里的五官还真不赖皮肤也白皙。
　　“随便吧，”沈里突然一改刚才求饶的表情，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你这么认真，不是人人都向你这样英语学得那样轻松！”他一把抓过作业本背起书包，气冲冲走出教室跟等他的刘戈一起走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地拿起钱小宇的听写本子又飞快地看起来。
　　“组长，你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要有压力。”
　　“真的不是我要故意跟你们过不去，主要是广老师，哎…”
　　“不要紧，我认命，”钱小宇说着又凑过来，“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追杨妤？”
　　“嗯？”我停下来抬头望着他，“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她有没有跟谁在耍朋友？你跟她同桌，你该知道一些吧？”
　　我真的觉得莫名其妙，好在钱小宇的听写正确率挺高，这次通过了。“我还真不知道，但人家是美女，很多人追这很正常啊！”我又想了想，“所以你也想追她？我只知道上次汪立还给她写圣诞卡片。”
　　“写卡片这没什么，我也给她写了啊！”钱小宇摸了摸他微卷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真的不知道了，不早了，不如明天你再自己问她吧？”
　　“不敢啊…”钱小宇收拾好本子和书包，“组长你走哪里？要不要我骑车载你一程？”这是第一次有男生主动发出载我的邀请啊，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卑微了。况且我走学校这边，跟他并不同路，所以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第二天英语早自习后我向广老师如实报告昨天的听写情况，她听了点点头说：“其实情况我在听写的时候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心里一惊，可不，幸亏没听沈里的放他一马，不然我还得附上连带责任。“但是这次听写全班的进步都很大，沈里也是。既然只剩他一个人，而且错误率不算太高，这次就算了，让他也过关吧。你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折磨的够呛？”说完最后一句，广老师也没忍住笑起来。“还好还好。”我赶紧表明态度，其实也是已经习惯了。
　　课间操前我趁周围人不多单独找到沈里，他却转身要走：“我没准备好，下午再说吧！”
　　“不用了。”我看他这态度忍不住冷冷地说。
　　“什么不用了？你不是说广老师不让吗？”他又转头看向我，转怒为喜。
　　“广老师，”我本来想照实讲，但我想让他记住我一个人情将来或许有用，便改了口，“她相信我说你过了，所以不用再听写了。”
　　“啊呀，”他听了兴奋地拍了我的肩膀，“你看嘛，你就是太老实，所以你说的话她一定会相信啊！以后一定多关照啊，我改天请你吃饭啊！哈哈哈…”他飞快地跑了几步后又转身朝我开心地眨了一下眼睛，跑开了。
　　作为班团支书干部，目前来讲主要任务就是发展团员。这套路太熟悉了，就跟小学里发展少先队员一样，所有的同学最后都会入团，只是顺序前后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