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61、新的去处

　　我和老纪去吃午饭时，又看到今天值班的陈琼花。本来我还想着等下吃饭时顺道给今天值班的同事打包点回来，反正都是工作餐大家见者有份。可是我来时看到时陈副科长，便决定在老纪面前都不提这个建议。老纪根本就没想到这些，他的心思大部分都在股市上。办公室里他这样的老同事不少，抬手就能说出好几个。也对，他们在行政职务上已没有指望，收入级别上也无升级的可能，不过是在敲钟等下班和退休罢了，又何必在乎普通的同事？我和陈琼花匆匆打了个招呼，直言加班忙就敷衍过去了。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来头，居然压住了地头蛇黄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样的同事敬而远之比较好，反正她也在单位挂出去的中心里工作，一年见不到几次。老纪叫了几个菜，我拦不住他，又怕吃不完浪费就说：“只怕我们吃不完这些，等下打包做晚饭也好。”
　　“怎么还打包做晚饭？办公室又没有微波炉，我们晚饭还出来吃。正经的加班和加班工作餐，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小家子气？”老纪义正言辞说着，我打心眼里佩服他的大格局。
　　加班后去吃晚餐时看到值班的是后勤科室的一个小姐姐，好像也是崖城人，但老公和婆家在运城。我和老纪跟她打了个招呼，直言加班事多就直奔饭馆。饭后老纪就让我直接回家了，我有点担心说：“刚才那个姐姐看到我们，现在吃了饭没回去加班不好吧？”
　　“她怎么知道我们来吃工作餐呢？你明天还得一个人加班呢！况且她的科室不在我们这栋楼里，她不过是个普通科员。还有，她不是那种爱嚼舌头根的人...”老纪差点就要拿木鱼敲我脑袋了，这小木可真是太实诚了。老纪果然江湖高手，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真的是让他着急啊。
　　周日我差不多九点就到单位，门卫也傻眼了说：“又来加班啊？”
　　“可不是嘛，任务多时间紧啊...”我学着老纪的语气和表情，自己都感动了。
　　老纪在值班室看到我时有点吃惊：“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纪哥你不也这么早就来值班啦，我应该的。”
　　“小木，你真是好样的。”老纪竖起大拇指，不知道心里对我是何种评价。我打开终于可以连外网的老纪的电脑，加了一会儿班也聊了一会儿天，却始终没有等到来查岗的科长。自从上次在唯市见了姜栋以后，感觉他聊天的态度有些转淡，也或许是我太敏感他的确很忙。游戈很久没有给我留言，我只好改问国栋。国栋坦言游戈在继续接受治疗，情况不是很乐观，家里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有点无聊的我主动打电话问候妈妈，却被她反催着我好好加班，赶紧加完回家休息，我只好挂了电话。快到午饭时间，老纪在值班室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该吃饭时就去吃饭，拿了□□回来给他就好。我把这理解为他想吃午饭了，便准备出发并到值班室问他是否想点什么，我一并给他带回来。到平时加班去的饭馆点了两个菜，老板这两个月都跟我和老纪混得脸熟就热情问我：“小妹，今天怎么就一个人加班，你同事呢？”
　　“他忙着走不开，我这赶紧吃了给他带回去。”我抓紧时间吃完饭，又要了平时老纪爱吃的两个菜分别和米饭分开装好带回值班室。老纪打开饭盒一看眼睛都亮了：“小木啊，你果然细心也考虑周到啊。对了，把□□给我吧。”我把□□递给老纪时也没多想，他却马上拿出钱包当场给我报销。
　　“纪哥，你怎么使得？等财务科给你报销了你再给我吧...”我连忙推脱。
　　“我手里的□□不少呢，不好太频繁找领导签字报销。你先拿着，晚点我一起报销时忘记你的那份可怎么好？”老纪想的真周到，我便收下了。上楼时一秘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吓了我一跳，曹欣从里面走出来。我吃惊地问：“你怎么也加班吗？”
　　“下午该我值班，反正也回不去平城，我就干脆提前过来还能上会儿网...”她笑着把手里方便面的残渣倒到洗手间旁边的垃圾桶里。
　　“明白，那我上去加班了。”我也没什么和才女曹欣多说的。
　　“你们要写的材料那么多，连周日也要加班？”
　　“哎，一言难尽啊，总之只有我和纪哥两个人，今天他还值班呢。”我说着就往楼梯口走。
　　周一上午，我和老纪在办公室里疯狂打印所有资料，只要查看时发现有错别字马上改了重新打印。总算在午饭时把大部分的资料赶出来了，我有些担心地对老纪说：“纪哥，我们还没有把资料打印出来，等下给科长看会不会挨训啊？”
　　“已经有这么多了，科长又不具体知道有哪些明细，先给他看个大概，还有两天来得及。”老纪稳如泰山。
　　果然午后我们把材料摆到科长面前时，我能看得出他极力掩饰脸上复杂的表情。光翻翻这些材料就花了他好一会儿的时间，看罢他不无感慨地说：“真是不简单啊，这两个月辛苦你们啦。你们放心，只要通过检查我一定会到领导面前给你们好好请功。”科长最后又给我们吃一颗定心丸，我们只有全力以赴。果然不枉老纪在行政科这么些年，最了解科长的人非他莫属。我直接或间接听说过，老纪最初也是秘书人选的后备军。无奈他酒量和身体不达标，无意间得罪了某前任领导，从此他行政晋升无望，还好抱住了行政科科长大腿。我手里的材料在周二已经全部完成，便给老纪提议做一个材料清单附在最前面，让检查组一目了然。老纪又给我点了一个赞，让我抓紧把清单拉出来。而他的部分到周三上午打印检查时，还被我找出错别字。
　　周四检查组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到达，主任和分管副主任及办公室部分领导带领我们在大厅迎接后，先到会议室进行汇报。办公室主任主持会议，分管主任表示欢迎，一秘科长半脱稿发言结束后，主任先行离开。我和老纪在科长带领下抱出材料供检查组审查。检查组一行四人，带队的领导跟一秘科长谈笑风生，原来他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师兄弟。另外三个组员开始有条不紊地翻阅材料，我和老纪交换了眼神，他镇定自若毫不慌张，在气势上就赢了一半。我见其中一个女检查员在我的一个资料上看了一会儿也没翻页，便主动走上去询问是否有不清楚的地方。对方微笑着说：“倒也不是大问题，就是专业表述上可以更好些。但真的没必要改，我觉得已经做得挺好。”我暗自松了口气，科长站在旁边微笑着不停点头说：“感谢老师的意见，我们以后一定精进。”分管副主任在一秘科长和检查组领导旁边插不上话，有些尴尬。他隔着几排椅子看着我们和检查组老师交谈并微笑着，表情也放松下来。一个小时左右，检查组就结束审查工作，由副主任、一秘科长及行政科科长陪同离开单位。
　　科长不在我偷偷问老纪：“纪哥，你觉得怎么样？”
　　“放心吧，肯定通过了。我们的材料搞得那么扎实，连崖城当初过关的材料都没有我们丰富。”纪哥信心满满。
　　午后两点左右，分管副主任和科长笑容满面回到办公室，一进门我就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今天审查工作顺利通过，”主任露出难得的笑容，“辛苦你们行政科了。”
　　科长代表行政科发言：“那还得感谢主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领导啊！”
　　主任把手一挥说：“你们放心，办公室不会忘记。”
　　送走主任后，科长声音高亢地说：“今天中午陪检查的老师们吃饭时，他们还夸奖我们的工作丰富扎实！”
　　“科长，这还是你领导有方啊。我们说过一定不会耽误审查工作，现在顺利通过审查，也不枉我们这两个月俩加班加点啊。”老纪把科长和我们都夸了一遍，真是高手啊。
　　“你们辛苦了！你们放心，领导心里有数。”科长笑得合不拢嘴，老纪见状不失时机拿出积攒了一段时间的□□让科长签字。科长还是很严肃地一张张审核后，二话不说签了字。
　　这项大工程结束后，行政科目前就剩我去催收读书笔记这件差事了。不出我所料，主任的话有功效但并没有想象那么大，别说一个科室交两份，能交一份就不错了。有的科室直接对我说：“我们不是读书的料，你们行政科帮我弄一份就完了嘛。”说的真轻松，那么多科室，每个科室都由我来弄，都有多少份啊？就是在网上复制粘贴打印也得要时间啊，我真是心里苦无处诉啊。值班室的负责主任对我说：“这事我们科室由小安负责，你找他就是了。”
　　当我找到安哥时，他面露难色说：“我在乡镇干了好些年，就没写过读书笔记...”
　　想到安哥当初帮我春节值班，我拍拍胸脯说：“你别管了，我帮你写，你别让人知道就行。”
　　陈建林周五到行政科找科长签字替领导领补贴时，跟我开玩笑说：“木老师，现在普通话达标工作已经结束，你什么时候回到我们一秘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听领导安排。”
　　科长顺势替我说了句：“陈老师，你们一秘人才济济，小木自有领导的考量。”
　　下午我忙碌着又开始整理读书笔记，打算下周抽个时间交科长审核后，再呈主任批示。但我心里是大战后的放松，早就偷偷联系了每天都开车回家的张继松，他说他今天会提前一点回崖城。他们周末的同事基本都是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就都不见人影了，他也无谓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装样子。我有些为难，我们单位里基本都是到点才下班，搞得提前一点离开的同事仿佛就是大逆不道。所以我提前探了科长口风，今天能否提前一点下班搭朋友的车回崖城，他满口答应并嘱咐我走时低调一点。
　　在回崖城的路上，我才从张继松嘴里得知他女朋友最近考上了崖城的对口单位，很快就可以入职了。我恭喜他及他女友的同时，不禁感叹果然体制内的喜欢找体制内的，就算不能同一个城市，也得就在附近。长期异地绝对不是个解决办法，连平城运城的距离也得改良为运城崖城才好。当然，运城还有张继松的父母及亲戚在，对他和他女友都是好处多多。
　　回到家里妈妈得知检查顺利通过也很高兴，她说：“这下你替领导拿了脸面，以后日子更好过。”我心想，妈妈你是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书面检查啊，这笔黑账不知道要背到何年何月，怎么敢再出错啊。但妈妈做的饭菜可比单位食堂和运城饭馆的可口多了，我饱餐一顿后又有些空虚。乔希我不愿意再找她了，她知道我好多事情而我对她的现在基本一无所知，连她有男友也是这么辗转从杨凡那里才得知。但看着身边的朋友和同学都是一对对，我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自取其辱？我倒是从爸爸那里听说冯颖父母卖掉在崖城的房子，全家搬到在平城购入的一套二手房里。而冯颖的老公虽然在平城的一个近郊县工作，但因为距离不远终于可以每天跟他们团聚了。我不得不佩服冯颖父母的魄力，换作是我别说妈妈不愿意搬到平城，就是爸爸也还没到退休年龄，如何可以说走就走搬去平城？冯颖的爸爸为此还提前退休，这肯定会影响他将来的退休金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不是冯颖这番火速结婚怀孕，想必她父母也不会这么着急卖房买房从崖城搬到平城。
　　周一下午，科长神秘地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拿出两个信封递给我和老纪，并压低声音说：“这是我替咱们科室因为通过检查争取到的特别奖金，你们赶紧收好别让其他科室知道。”我听话地收起信封装到自己包里，而老纪还是没忍住当场就要看看数目。科长有点不高兴了说：“老纪，你怎么就着急这会，先收起来。万一让其他科室看到就不好了。”老纪这才把信封收到他抽屉里再锁起来，继续看他的股市。我把收集的部分读书笔记给科长过目，他翻了两页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收齐后直接送宣传部就好了。”原来运城范围内的这些工作，可以这么简单操作啊，是我把它考虑得太复杂。我本想学老纪叫苦大家不支持工作，但一看科长这态度赶紧闭上了嘴。
　　陈老师的提问和科长的回答早就预示了我的走向，周三早上科长对我说：“小木，你看下手里还有什么活跟你纪哥交接一下，下午就到督办科去报道吧。”
　　“啊？”我和老纪同时睁大眼睛看向科长。
　　“是这么回事，督办科最近调了两位同事去中心支援新工作，因为人手紧缺所以办公室安排小木过去帮忙。”科长云淡风轻地解释，可不吗？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要走的是我，要忙的是我，不停被安排的是我还是我啊。想着那笔意料之外的奖金，想着这两个多月在行政科的磨练，我竟然有些不舍。但我的主观意识于领导的派兵遣将毫无作用，我整理编写好所有的笔记，亲自跑了趟宣传部了却自己在行政科的最后一项任务。一秘科长不是说过吗？在一天就干好一天的活，别自己走后让原科室的人戳脊梁骨就不好了。这个原则妈妈以前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我不敢有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