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佩》万俟烺

2、（二）封血红莲

　　穿过前面绿柳荫就到富城，马儿却放慢了前行速度。
　　雨桑徵捂着肚子，回头看着寒丹：“怎么停下了？”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呢。
　　“有血的气味。”寒丹警惕地看着四周，说话语调冰冷。
　　雨桑徵小声道：“我怎么没闻到。”
　　寒丹没有回答，他伸手将雨桑徵扶下了马，两人一路行走最后转到了一棵柳树后面。
　　一个人，满身是血，气若游丝，瘫倒在柳树边。
　　“呀，有人受伤了。”雨桑徵一惊从寒丹身后窜了出来，伸手就去为那人止血。
　　寒丹急忙拉住她：“你不要命了，他血中有毒。”
　　雨桑徵定睛一看这是才发现，那人流出的血竟是暗黑色的。“哎呀，一着急没注意到。这里离风荷山庄不远，我们赶快把他送过去吧。”
　　寒丹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雨桑徵拉着寒丹的衣角，心里着急。
　　寒丹走近那人，蹲在了他的面前，虽然那人一身污血，但衣服却显华丽，他的腰际配有一把剑，剑柄刻有“无双”二字。“无双堂”寒丹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摸出了一粒黑色药丸，小心翼翼地将药丸送进了那人的嘴里。
　　那人呛了一口，将药丸吞了进去，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的黑衣男子，他突然脸色大变。“你，你是封血红莲，你，你是天下楼的少主？！”那人声音颤抖，尽是惊惧。
　　“是。”寒丹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呕……”那人突然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样子十分痛苦，好像要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似的。
　　“至于嘛，我不过是给你服下了一颗解毒丸，又不是砒霜。”寒丹看着那男子的举动冷冷的说到。
　　“我呸——！我宁可死了也不要邪派中人救我。”那男子愤愤道，仿佛这是极大的耻辱，他继续抠着自己的喉咙，不断的呕吐。
　　“那你就在这儿等死吧。”寒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雨桑徵瞪大了眼睛，面对着那个在呕吐的人，她一动不动，只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呼吸困难。
　　“你难道想看着他死？”寒丹站在她身后冷冷地问。
　　雨桑徵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过了会儿她开口问到：“你，原来就是封血红莲？”
　　“……是。”迟疑了一下，寒丹却是承认了。
　　“江湖第一大邪派，天下楼的少主？”雨桑徵的声音有些颤动。
　　“是，江湖第一大邪派，天下楼的少主。”寒丹再次肯定。
　　“你骗我。”雨桑徵回过头来看着寒丹，表情有些苦涩，她想过百种可能，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会是天下楼的少主。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封血红莲，天下楼的少主。”他淡淡说，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坏蛋，你是个坏蛋！”雨桑徵怒吼，一拳打在黑衣男子胸口。他为什么是天下楼的少主，他为什么会是天下楼的少主？天下楼的都是坏人，是杀她父母灭她满门的坏人。雨桑徵永远都忘不掉那日，天下楼的人是怎样杀掉自己父母，烧掉自己房子，害自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的，她恨天下楼的人，巴不得他们都早些死。
　　胸口被雨桑徵重重地捶打着，黑衣男子却一动也不动。那句“坏蛋，你是个坏蛋……”回荡在他耳边，听起来是那么熟悉……犹记得，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他从树上摘了橘子下来，剥下一瓣放进自己嘴里。“怎么样？”身旁的小女孩小声地问。“好甜啊。”他回答，笑眯眯地剥下另一瓣送进小女孩的嘴里。
　　立刻，酸酸的汁水充满了她小小的嘴，她的眉毛鼻子都皱到一堆了，像个小老太婆。惹得他哈哈大笑。她生气了，捶着小拳头打他：“酸死我了，坏蛋，红莲哥哥，你是个坏蛋……”
　　只一失神，却没想到那个身重剧毒，气若游丝的人爬过来拉住了雨桑徵的衣角：“姑娘，你，你快杀了他，他是天下楼的少主，你快杀了他……”那人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眼睛中却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雨桑徵一惊，大叫了一声。红莲一把将她抱了过来，凌厉地看着地上匍匐的人：
　　“你，想要她杀我？”
　　“是。你，你是邪派中人，人……人得以诛之。”那人断断续续，残喘着看着寒丹。
　　红莲冷笑一声，“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了细长的宝剑，赤红的剑身散发着火焰一般的光芒。他将剑递给雨桑徵：“拿这把剑，杀了我！”
　　雨桑徵握着剑，双手颤抖，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
　　他是封血红莲，他是天下楼的少主，邪派中人得以诛之，杀了他是为名除害。
　　他的人就在面前，他的剑就在自己手中，快点一剑割破他的喉咙，刺穿他的心脏。
　　雨桑徵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不行，她下不了手，她竟然下不了手。面对他，别说杀他，她甚至连伤害他的勇气都没有。
　　“快点杀了我！呵！邪派中人，人人得以诛之，你杀了我算是为江湖做了一件好事更能名扬万古，你快点动手杀了我啊！”内心正在挣扎，耳边悚然传来了红莲的厉呵之声，雨桑徵一惊拿剑的手一抖，竟刺中了红莲的胸膛。
　　“……”红莲不避不闪，硬生生地接了雨桑徵这一剑，对她微微一笑。
　　看着刺进红莲胸膛的剑，雨桑徵“刷”地一下脸色惨白。
　　“我是邪派中人，是天下楼的少主，你刚才不也说我是坏人嘛，你难道不讨厌我吗？你快点杀了我，快点。”仿佛剑刺中的不是他，红莲脸色一点儿都没显出疼痛之色，他握住雨桑徵的手，手腕渐渐用力，那剑锋便一寸一寸隐没在自己胸膛。
　　看着不断从红莲胸口涌出的殷红鲜血，雨桑徵大骇。
　　“不！”她大叫一声，奋力挣脱了红莲的手，一把将剑从他胸口拔了出来，顿时，鲜血直冒。
　　雨桑徵将剑丢下，惊恐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要为红莲止血，不想却被他拒绝了。
　　“你不杀我？”他不顾自己伤口，握住了她为自己止血的手。 “不。”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滥杀无辜，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我更不能恩将仇报。”
　　“不后悔？”
　　“不后悔。”
　　红莲牵嘴一笑，眼中掠过一丝不可名状的闪光。
　　“姑娘，他是邪派中人，你杀了他那不是滥杀无辜，你快把剑捡起来，一剑刺穿他的胸口啊。”地上匍匐的人看见雨桑徵丢下的剑，恨不得亲自捡起剑杀了面前的黑衣男子。
　　“你滚开！”雨桑徵恼怒，一脚将他踢开。
　　红莲看看雨桑徵又看看地上那人，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你说我是邪派中人，人人得以诛之，是这样的吗？还是因为你乃无双堂门下却被邪派中人所救，怕给世人知道后笑话才想杀我灭口呢。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是些虚伪的人，你们杀人放火披着正义的外皮，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却说我们是邪派，说我们杀人不眨眼，其实你们做的事比邪派还要令人发指。”
　　红莲对着那人：“你不是觉得被我这个邪派中人救了是种耻辱嘛，你不是宁可死也不要我救你嘛，那好，你自杀啊，用你自己的佩剑！”
　　雨桑徵吃惊，生怕那人在红莲的威逼下做出什么傻事，立马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却见那人迅速抽出佩剑猛地向红莲刺去。
　　红莲连眼都没眨一下，并指夹住了袭来的剑，用力折断了剑锋。
　　“哼，名门正派。”他一声轻笑，扔掉剑锋，回头对着雨桑徵：“马我留下，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吧。”
　　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雨桑徵伸手拉住了红莲的衣袖：“那你去哪里？”
　　“我？当然是回天下楼咯，这不用你替我操心。”
　　“天下楼……”雨桑徵重复道，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甩开衣袖，绕过骏马，红莲徒步离开，不再看雨桑徵一眼。
　　“……”望着红莲离去的背影，雨桑徵目光极其复杂，分不出是喜是悲，是激动还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