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打道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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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风卷残云般填饱了肚子，终于有余力注意到某些身外之事，比如说天黑了，星星出来了，我竟然昏睡大半天了；比如说这吃饭的花厅真是优雅精致，旁边伺候的侍女真是美丽动人；比如说凤瑜这厮基本上一筷未动，全程都在盯着我发呆；比如说都这时候了，怎的还没人找上门来……
“在想什么？”凤瑜撩起袖子，笑咪咪的亲手送上一条雪白丝巾。
我倒也不与他客气，接过巾子慢条斯理地擦嘴净手。看了看廊前飞扬的暗青织金纱，廊外宫灯下披着暖光的蓊郁花丛，默了半晌，在凤瑜以为我不会搭腔时，我开口了：“凤公子……凤瑜，凤公子……‘九天之凤鸣清音，万山深处掩碧琼’，福在麟丹城时便对凤公子分外钦慕，曾遥想能当此句的凤公子该是如何的惊才绝艳，今日有幸得见真容，才知当世称颂竟不及公子本尊之万一。公子天人临世，慈心善肠，不仅救福于惊马之蹄下，安卧贵府高床软枕，还以美酒佳肴款待于福，福铭感五内，虽心意拳拳，急思报谢，却自忖俗世凡子，所奉只得金银俗物，怕是会辱没了公子，今日一床一饭之情，无以为报，此间回转麟丹，必会日日香烟，时时祷祝，祈天护佑公子世代安康，福泽绵长。”
我知道这次就算咬文嚼字一通马屁拍得山响也不会有用，该来的不会因为我的做小伏低就不来，但我必须要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我需要认真地好好地想一想，至于想什么，心里隐隐有个数，虽不甚分明，我却也不急，经历两世风雨，死别生离，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呢？
凤瑜仿佛没想到我不说则已，一说居然就是如此长一串文绉绉的肉麻之词，他微倾身向我，睁大他那双寒石般的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跟X射线似的，把我的头发丝都扫描了一遍，然后他又开始笑起来，是那种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笑法，他的眼里也分明传递出一个信息：啊！原来降家小公子竟也擅长此等阿谀伎俩……
不得不说，这厮的表情做得相当之到位，我自忖自己的脸皮早已千锤百炼，但在他似笑非笑的眼里居然没控制住脸红！暗自磨牙兼庆幸，还好天晚灯黄，看不太清，没丢了底子。要说，比起这头千年狐狸，我还真就一纯洁的小绵羊啊。
盯了我半晌，在我快受不了时，凤狐狸见好就收，垂下眼睫轻咳一声，淡淡笑道：“降小公子真是过谦了，说到天人临世，小公子才是真真绝俗风姿，就算凤某远在长宁，对麟丹城倾城公子您也是如雷贯耳呐。今日有幸能请公子过府，与公子同床同食，实乃凤某三生有幸，怎还敢要什么报谢呢？以小公子与凤某的情谊，全不必如此见外啊。”
“倾城公子？”对于这厮分外自来熟的所谓“情谊”我全作没听见，只不过这个什么“倾城公子”——哪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没听过？
“莫非小公子自己竟未听闻过么？”凤瑜盱了盱眼睛，仿佛很惊讶的样子。
“呃——”
“今日能咫尺间得见小公子仪容，凤某才知……”凤瑜突然凑近我身前，速度之快，居然不过一霎之间，教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原来世间真有如此人物，倾城之名……”凤瑜的唇擦过我的耳朵，火热的气息让我全身下意识地战栗，“果然名不虚传……”
我侧过耳朵，斜眼，正对上凤瑜氤氲着暧昧的眸子，那眸里似蕴藏着万千波涛，澎湃汹涌，又似深涧幽潭，沉寂经年。我静静地与这双神秘的眼眸对视，眸子一瞬不瞬，彼此间视线交汇，呼吸相融，仿佛至远古洪荒之时，我们便已这般的亲密，这般的合契。
世间似乎存在，似乎不存在，凤瑜的眼逐渐迷离，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带着某种奇异的香，他的睫毛纤长，根根清晰可辨，他的唇……
“有人来接我了。”
“什么？”眼前的睫毛轻颤如雨蝶。
“有人来接我了。”我淡淡道。
“是么？”不过眨眼，眸里已是一片清明，前一刻的迷离就像日出时草叶上的朝露，转瞬即逝，再无一丝痕迹。“恕凤某未曾出迎，贵客既已至莲华厅，便无需再客气，只管进来便是。”
唔，未经主人同意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春年这丫头莫非是专来扫我面子的？不过刚刚这面子还扫的挺及时的，回去奖……
——嗯？怎么是他？！
我睁大眼，诧异地看着从飘舞的织金纱后走出来的人，雪白的衣袍，深黑的眼睛，凉薄的气息……江渐远？怎么会是江渐远？就算不是春年，也该是秦哥或者赵静小三他们啊。
正发怔，江渐远已无声息地走至身前，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等我反应过来时，身体腾空，自己居然已经在江渐远的臂弯里了！惊讶抬头，却只能看见江渐远完美坚毅的下巴，下意识看向本来还蹭得极近的凤瑜，这厮正盯着江渐远，眼中含着某种古怪的笑意，仿佛戏谑，仿佛嘲讽，仿佛怜悯，那复杂的光一闪即逝，再难捕捉。
“走了。”江渐远的声音平稳如常，只是似乎渗了丝凉意。
我点头，对凤瑜微微一笑：“今日至贵府多有叨扰，福心难安，他日有缘，必扫席煮酒以请，就此别过，无需相送了罢。”
凤瑜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我正被人抱在怀里，只随意地回了一礼，笑道：“小公子哪需客气，今日能识得公子，结成良朋，原是凤某三生有幸，改日必定登门拜访，与小公子把酒言欢。”
“良朋”？“登门拜访”？“把酒言欢”？我控制不住的眼角抽了抽，这次的牛皮糖果然够韧性、够粘性！
“凤公子客气客气、留步留步——江兄，走吧。”我歪歪头，不自觉地把头埋进雪山似的怀里，阖上眼帘，NND，今天才知道说话原来这么累！和长得不错的男人说话原来更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打道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