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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不普通的普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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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香,百家姓的人都在哪里?晚上连个守夜的都找不到……”简以秋一边沿着回栏下坡一边四处张望,不住的嘀咕,“四下黑不溜秋,没人引路我们怎么去啊?”
夜里的回廊空悄悄一片,走在上面的步子还有回音,乱恐怖一把的,很多楼里倒是亮着灯,不过黑抹抹一片,也不知道是哪一栋,又该走哪条路。
她只不过是跟着圣香往哪走,她也就跟着走而已,只要不走散,到哪里她倒并不介意。至于圣香说他记得路——简以秋对此持保留态度。这地方弯转转这么多,看着路都可以走混,何况圣香只走过一次,也只问过于斯一次,哪能记得住!她自己是完全没有方向感的。不过若她知道圣香六岁曾一口气背下六千字军机奏折,她就铁定不会这么想了。
七十一个弯,七十二个弯……一百零三个弯……简以秋心里默数着回拦转弯处的个数,当她数到一百零七时,前面冒出来一方小院子,圣香走上去敲门。
歧阳也敲门,敲了一阵他停下来,很怀疑的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怎么会敲门?”
“咦?”圣香缩回手,希奇地盯着歧阳看,就好象他的脸上突然长了朵喇叭花出来,“本少爷敲回门也能把你兴奋成这样?”他摸摸脸自我陶醉,“可见本少爷实在是魅力十足,人气十足。”歧阳望着天哼哼了两声,白了他一眼:“我兴奋?不是每次你进门都不敲,我怎么会奇怪?”
“哇!”圣香打开折扇笑眯眯的扇了扇,“了不起,本少爷怎么进门的自己都不清楚,原来你早就悄悄的注意本少爷了,真想不到。”“去!”歧阳气结ing,“谁会注意你,又不闹同性恋!”“啧啧啧,”圣香表情生动的摇头,“关心少爷就直说嘛,难道本少爷还会不准你关心的?老师说不敢承认的不是好孩子……”歧阳本来心情就不好。让他这么一说,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开玩笑,谁不敢承认?”
“那么就是承认了?”圣香咬着嘴唇吃吃的笑,这句话要让M校的学姐妹听到了,八成歧阳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歧阳语塞,只好闭上了嘴不说话。
圣香大获全胜!他心情大好,转过身去,笑吟吟地看着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左右看了看。最后她看到了圣香,“吱嘎”一声打开门,笑嘻嘻的跑上拉他的衣袖,一边走还一边喊着:“阿萝,圣香哥哥来了!”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头发还没长到扎得起,就那么乱蓬蓬的顶在头上,合着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格外可爱调皮,活像门口挂的一个大圆灯笼。
这小姑娘的声音清脆脆,俏生生,一把就拖了圣香走,还熟络的大喊“圣香哥哥”,搞得简以秋和歧阳都是惊诧莫名,不知这是唱的哪出戏。
“进来呀!”小姑娘拖着他走,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两个人在门外,奇怪的睁着大眼看着他们,“这边靠山,夜里风很大的哦。”简以秋和歧阳还能说什么?对视了一眼,只好也跟了进去。
歧阳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后面晃,用手拍了拍那个花衣的小姑娘:“嗳……”小姑娘回过头来,很认真的说:“我不叫‘嗳’,我叫妍若,大家都叫我若子姑娘。”“妍若。”歧阳摸了摸鼻子,干笑,“你怎么这么肯定他就不是别的人,我实在是很稀奇。”
妍若头也不回了,一边拖一边应道:“爹爹前些日子去了开封打听米价的涨落是不是有人暗中操纵,在开封待了好几天,我和阿萝缠爹讲开封的故事,爹爹就讲了圣香哥哥的好多事,还说圣香哥哥是京城里第一号稀奇人物。”简以秋挑挑眉道:“可是那也有可能认错啊?”
“不会!”小姑娘自信满满的大声道:“我问爹爹这个圣香哥哥长得什么样,爹爹说只要看了就认得出,因为天底下再没人敢拿那么招摇的金边折扇,也再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天下第一大少爷”的名头。你说我看得出看不出哦?”
圣香听得兴高采烈,简以秋却是一肚子闷气,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全都成了闲杂人等,给圣香做陪衬去了。
妍若拖着他们几人穿过门口的小院,上了阶梯,又走过大厅,走进一座四面悬灯笼的大杂院。口字的中央是天井,有一架葡萄着晶莹透亮的挂着。葡萄架子下有个白衣的小丫头,盘腿坐在地上正在玩一只鸭子,辫子老长老长的搭在肩上。
妍若笑着走过去拽着她辫子:“阿萝,圣香哥哥来了。”“哎哟!”那小丫头吃痛的捂着头,“臭妍若,先放开我再说。”妍若撒开小手,白衣的小丫头转过身,顿时“啊”的拍手笑了起来:“圣香哥哥来了,我告诉爹爹去。”她拍着手兴高采烈的奔进第二重屋里去了。
简以秋咋咋舌,这里的景象和平常人家差不多,如果事先不知道这里在百家姓的势力范围内,她真会以为圣香是来串门子的,歧阳用眼神挑挑她,打趣道:“丫头,你祖宗要出来了,待会你认还是不认?”简以秋想也不想:“不认!”要她对着个大活人三跪九磕的叫祖宗,世界上最损的事莫过与此吧。
拉着圣香袖子的小姑娘眨眨眼,迷茫的问:“什么叫祖宗?我们叫他爹爹,没有人叫他做‘祖宗’的。”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简以秋只能打迷糊眼,拼命摇手搪塞道,“我们说你……爹很能干。”天啊,按这种辈分算起来,她岂不是还要叫这个小不点“祖奶奶”?不要啊——简以秋心中哀号。
圣香当然知道这丫头在别扭,他打开折扇嘻嘻一笑,自言自语道:“丫头这回的鳖吃大发了。”歧阳一支手撑在房栋上,看着简以秋的脸色变来变去,一绿一红,似笑又非笑。
“爹爹出来嘛,快出来,圣香哥哥来了。”白衣的小丫头不一会就扯着个人出来了,她一边拖拽一边咯咯的笑,“爹爹真行,能算到圣香哥哥今天晚上来。明天爹爹也给阿萝算一卦,好不好?”
又是那感觉!简以秋烦闷不已的想,除了这两个丫头,百家姓的每一个人都让她觉得不对头,简直伤脑筋。
被白衣丫头拖着扯着出来的是一个蓝布衫的中年男人,说不上怎么帅,不过怎么看也比那冷冰冰的死人要舒服些。这两个人除了一个死一个活之外,看起来从身高体型面貌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毫不意外的抱拳一笑:“原来圣香公子已经到了,小女不知礼节,幸勿见怪。”
这是句客套话,圣香偏偏不依他,瞪眼道:“本少爷就要见怪,如何?”简以秋用手绞着衣边暗笑,这家伙遇到魔星了,跟圣香客套就个自找没趣没什么两样。秦约南果然无语。过了一会他失笑道:“秦某在此赔礼了,各位请进来吧。”
踏着门槛,一张檀木雕花桌上供着一尊笑佛,香烟袅袅。厅两旁置着一套铺锦垫太师椅,更有一盆文竹在侧,显得庄重而不失亲切,不过秦约南并没有在正厅停留,而是引他们走向正厅左侧的珠帘后面,再经过一小段回槛,来到一间冰花格子门的房间前。
他拉开房门,里面是一间雅致小室。一张低矮的八仙桌,上面搁着笔墨纸砚,圆形的花窗下有一排矮架,上面呈列着一些小古玩和盆景,屋角出有个高架的烛台,几支蜡烛正安静的燃着,散发出一种茉莉的香气。
秦约南操起桌上的剪刀剪了剪烛芯好让它亮一点.
在他一转身的时间,原来本在门外的人都进来了。圣香坐在八仙桌上,教他的兔子怎么拖走桌上的毛笔;歧阳开始翻书架上的医书;简以秋则在琢磨那一对孔雀石花瓶究竟值多少钱。他的两个女儿更是左一个右一个围着小灰在喜笑颜开,反而没有人去理他。
他不得已咳了一声:“圣香……”“别吵!”圣香头也不回的打断他的话,继续教小灰用两只前爪握着笔写“一”字,教得兴致勃勃的。
秦约南苦笑,这状况他早就料到了,枉费他辛苦准备的一大堆说辞,圣香没在听,他说了也白说。摇摇头,他也俯身去看兔子写字,想着找机会开口。
小灰突然抬起头来,对他一笑。
秦约南心中一惊,那样的笑容——很像一个人——既而他摇头,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再说,一只兔子怎么会笑呢!一定是看错了。
圣香看他突然摇摇头倒是感到莫名其妙,眼神古怪的盯着他看:“我说秦老大,你们这里的苍蝇不多,你摇头做什么?”秦约南微微一震,还没来得及回答,叫妍若的小丫头撅起嘴来,奶声奶气道:“我们这里没苍蝇,有苍蝇也不叮爹爹,哥哥身上香香,苍蝇叮哥哥。”她执起圣香的衣袖认真的嗅了嗅,两眼乌溜溜的,哥哥身上有糕点香。“
“糕点香?”歧阳和简以秋不解,他们和圣香在一起那么久,好象也没发现有什么糕点香来着。圣香自己也不相信,左手袖子,右手袖子闻了闻:“我怎么闻不到?”简以秋不信,凑近他又嗅了嗅,果然,有种微微细细的糕点甜香味钻入来,她皱眉:“圣香,真的有香味耶。”她上上下下的嗅来嗅去,“一定是你闻习惯了,觉不出来。”
“去去去,”圣香被她吓了一跳,跳起来振衣道,“本少爷又不是糕点,你嗅来嗅去干什么?秦老大身上有草药香,你怎么不去嗅?”这一句话一出,几个人齐刷刷地望向秦约南,秦约南脸色一变。圣香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妍若和烟萝撒手跑到秦约南旁边,也上上下下的嗅了嗅,异口同声道:“哥哥骗人,爹爹才不……”秦约南和颜悦色地拍拍她们的头,哄道:“若子和阿萝乖,出去玩,爹爹有事要和你们圣香哥哥说。”烟萝一跺脚,不依道:“不要!”妍若也瞪眼:“我和圣香哥哥玩!不要出去!”
秦约南依然很有耐心的道:“不要紧,爹和哥哥说一会就出来陪你们玩,好不好?”“不好!”两个小丫头倒是相当有默契,哼的一声昂头道.“不听话?”秦约南板起脸,“我叫你们丁香姨来管教管教……”
什么?两个丫头愁眉苦脸的对看,一撅嘴三步一回头的退出去了。简以秋撇了撇嘴:这家伙看起来倒是个男的。哄起小孩来一哄二骗三恐吓,手段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烟萝不甘心又推开门来:“一定要快点出来哦。”秦约南点头,那个小脑袋缩回去了。
回过头来,他的脸色陡然严肃了,目光也显得锐利起来,看上去倒有几分像聿修(呃,象吗??),他顺手把门一栓,掩上窗户,沉声道:“你们知道多少?”
好怕人……简以秋往墙角缩了缩,偷眼溜了一下圣香。
“那么紧张干什么?”圣香斜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表示对他的身份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板着脸会很好玩?只是死了个人在开封,闲得无聊出来听个故事而已。”歧阳闲闲地拿着本医书看,头也懒得抬一下:“……只有聿修才喜欢办案,我们只是听故事来的。”他们若无其事才不听威胁,简以秋也跟着松了口气.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他用深邃的眼光盯着他们看了几眼,似在揣测这番话有几分可信。秦约南按在门栓的手没松,简以秋倒是很理解,圣香平时说的话十句有九句不是真的,还有一句也也要好好考虑。不过这句不用怀疑,简以秋笑眯眯,这是纯粹的大实话。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秦约南自沉吟中抬起头,伸手在窗格上一拍一推,一个矮架悄无声息地移开,露出一道只容得二人宽的暗门。“跟我来.”他说话间淡淡而不失犀利的向众人扫了一眼,对着暗门做个邀请的姿势,自己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