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笨笨小狐狸呢》倦天涯

13、晨起

　　念白清晨醒得早，睁眼时窗帘缝隙里只透进来一丝微亮的光，他见程辞睡得熟，暗色中可见他的嘴唇微微张着，念白动身时，程辞的睫毛就轻轻颤抖，侧了侧身，双手自然而然地抱住念白的肩，嘴里还呓语：“老公，明天要早起……拍戏……”

　　念白看一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再睡一个小时也不迟。

　　“再睡会，不然白天没精神，也拍不好。”

　　念白哄着小狐狸睡熟，自己却起身，抬手在虚空中一挥，身前就浮出一块穿衣镜大小的金色轮廓，上面还能看出时时流转的银光。念白抬步走入其中，原来又是一个幻境结界。

　　但幻境里只是苍茫一片，仅仅可以看见脚下缭绕的白色雾气，其余什么也都分辨不清。

　　念白进来时略微敛着眉，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然后在这幻境广袤空阔的地面上盘腿坐下，手中灵力翻涌，片刻钟后竟然从心口处调出一颗莹白色破碎的内丹。

　　但那内丹也说不得是完全的破碎，只是肉眼可见莹白色的珠体上遍布朱红色如血的花纹，那花纹中又漏出许多冰魄严寒的纯净灵力，乍一触碰，犹如千年寒冰的庄严，庄严又圣洁。

　　念白的天罚就是跟着这颗内丹而来。

　　天罚依据受罚者罪责轻重不同，惩戒力度也不同。寻常人大多是受过一次天罚，悔过后自行禁步凡间，天道有所感应，下一轮天罚也不会继续降下。但念白，年年立夏后，雷奔云谲之际，天罚就从九重天上降落。

　　一声一声霹雳，加万钧雷霆直击这一颗莹白内丹。

　　念白向来以龙甲护它，又不断使它在体内运转大小周天以修复，百多年的天罚下来，念白竟然也把这一颗破碎内丹，养回珠圆玉润之态。

　　这几天却觉得天罚降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念白于是日日清晨就要调出内丹感受具体时期，不料这一次天罚竟然来得这样早。

　　在五天后。

　　神色一晃，念白仿佛听到结界外动静，也就不再多做逗留，收了结界，他立在酒店房间门口，开门进去，就恰好对上程辞朦胧的睡眼。

　　“阿辞，你醒了？”

　　念白朝程辞走去，才在床边站定，程辞就凑上来抱念白的腰，脸也靠上来蹭蹭，说话时还带几分困意，大概是昨晚睡得太迟的缘故。

　　“老公呐，我真舍不得你走……”

　　他醒来就知道了，虽然老公晚上来看他，但是白天还是要回杭州去，他们的家就是在杭州嘛，老公的工作也在杭州。

　　程辞就懊恼地想，哎呀，为什么他拍戏的地方在横店不在杭州呢？可是他来都来了，还答应了老公要好好演戏，陆老师就说做人要讲诚信的，答应了要做的事就不能反悔的。唉……虽然他也不是人，但是就算是小妖怪，也应该要守诚信才对呀。

　　程辞说话时语气无辜，他身子又软，靠在念白身上，真真让人说不出一句关于“走”的话来。

　　念白就摸摸程辞毛茸茸的脑袋，笑说：“今天晚上我也还是来陪你。”

　　又说：“阿辞，我从杭州带了礼物给你。”

　　念白原本带了礼物送给程辞，但昨夜里和小狐狸对戏，后来又惹他哭了一晚上，礼物就没来得及送出去。

　　小狐狸一听有礼物，心里的阴霾就一下子退散干净，忽又倏地抱住念白脖子，和念白对视着，就笑眯眯问他：“是什么呀？”

　　念白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出一盆茉莉，此刻这一盆翠绿色的只是叶子，还没开花。这还是念白亲自从幼苗时期就培育起来的，昨天才移过盆，再养一养，六月份能开第一次花，到七八月是茉莉盛花期，馨香浓郁，闻起来最是怡神。

　　“是茉莉花，我怕你在剧组无聊，带了花来，你每两天浇一次水，把它放在阳光下，偶尔施肥，再过几天，它能结出花苞来，白色的，很香。”

　　念白和程辞解释，心说，白色的，很香，其实也和你是一个样。

　　哪知程辞抱过花盆在怀里闻一闻茉莉的叶子，又抬头对念白笑：“那不是和我一样嘛！老公，你这个礼物我可真喜欢！谢谢你呀~”

　　念白一笑，就先让程辞在床上玩，他去楼下餐厅选了些早餐端上来。

　　程辞一面吃早餐，一面又回想起梦里的情景。刚刚迷迷糊糊在梦里的时候，他还一直记得今早要早些去片场拍戏呢，可是他一去片场就被曹总凶了一下，说他不该和老公睡觉。

　　他原本睡觉之前还想要念白早上一定要送他去剧组的，但现在一想到念白是“偷偷”来的，就不说这话了。

　　程辞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一块三明治在吃，又忍不住好奇问念白：“老公，你偷偷来看我，如果曹总知道了会凶你吗？”

　　曹总那么凶，骂起人来太可怕了。

　　念白在程辞对面，闻言一笑，轻轻抬手将拇指搭在程辞嘴边擦掉上面的沙拉酱。

　　说：“曹总算作我的下属，他不敢凶我。”又安慰程辞：“你也别怕他，你和他手底下其他艺人不同，你是我推荐的人，他的公司这两年并不景气，我从安诚划了七千万过去，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样不会和钱过不去。”

　　但念白看程辞听得懵懵懂懂，也就不具体细细分析，但又不想程辞在曹敬行手下过得拘谨不自在，于是还是再简单解释：“我知道你现在才来凡界，有些话听不太明白，但你要知道一点，曹敬行想从我手里拿钱，你又是我的人，我看你欢喜我才能欢喜，我欢喜了，他才能从安诚拿到钱，他想要钱就不敢凶你。”

　　“所以阿辞，别怕他，要凶你的人，我却是不会留在你身边。”

　　念白这一番说完，程辞起先是不太懂前面他说的什么公司不景气呀、七千万的，这些太时髦复杂的人类语言他有点转不过弯来，心里对七千万这个数字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听到后面，他就明白了。

　　嘿嘿，原来曹总怕我老公。

　　所以曹总也怕我。

　　“那我以后可以不乖吗？我不想总是对他乖，我要老攻才对别人乖。”

　　小狐狸说话奇奇怪怪，这个“乖”字，忽然就在这样的语境里变了味道，衍生出别样的意思来。

　　念白心里明白，于是道：“你不用对任何人乖，但是演戏还是要听曹总安排。”

　　轮到两人吃了早饭，念白带程辞上车要送他去片场。程辞双手握住胸前的安全带，嘟着嘴，歪头想了一会儿，好像下定了好大的决心。

　　小狐狸扭头对念白说：“老公呐，你以后还是不要天天都来看我了吧，这里，横店……离家很远的，我不想你每天都好累。”

　　“不会，想到是来看你，不会累。”

　　念白专心致志地开车，程辞就看到他嘴角挂隐约笑意的侧颜。

　　唔……老公真好看呐。

　　比剧组里的演员还要好看很多呢。

　　程辞心里就想要是念白也去他们剧组当演员的话，什么角色会很适合他呢？

　　他就觉得昨天在幻境里的小道士很适合念白，可是再想想又觉得不对。老公才不会等小狐狸被别的道士杀了又和被人好呢！哼，老公也不会让小狐狸死掉，他会去鬼门关把小狐狸带回到人间来的。

　　而且，连曹总都怕他，他就不是应该去当演员的人嘛，虽然做演员的人也很好看也很厉害，但是念白比他们都好看好多好多，而且念白也不会和那些演员一样被导演指来指去做这做那呀，如果真的要进剧组，轮到他做导演还差不多，不过他又那么好，肯定也不会像陈导那样点着名地说这个演员怎么样那个演员怎么样。

　　嗨呀，老公做演员也不行，做导演也不行，果然还是只能做我的老攻呐。

　　程辞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音来，念白听了，问他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程辞就抱起挡风玻璃跟前的茉莉花盆栽，端端正正摆在自己腿上，柔嫩的手指轻轻拂着茉莉娇弱的青叶子。

　　转头对念白道：“我就开心你心里喜欢我呀，你说，我是不是和茉莉花一样香一样甜呐？”

　　“嗯。”念白嗓子里浸着笑意。

　　“那等花开了我给你闻哦。”

　　外来车辆开不进影视城，念白就把车停在距离程辞拍戏最近的一块停车场，让他小心过去，索性程辞在娱乐圈也没什么名气，他抱一盆茉莉花大剌剌走在街上，蹦蹦跳跳地，偶尔引来路人回头，也全夸这小孩儿长得好看，跟天仙似的。

　　念白就坐在车里看程辞的背影发笑。

　　等那活泼的背影实在隐匿在人潮中看不见了，念白这才收回目光，眼中仿佛转瞬即逝一丝失落，终于才驱车离开。

　　也不是回杭州，是去鹤仙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