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杀》西风来

5、替代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那天午后。

　　柯妗不想走，这是她唯一可以靠近司泾的机会。

　　她穿着董莓经常穿的护士服，梳了一个她经常梳的发型，就连神态气质都在向她靠拢。

　　除了司泾之外，她算是另一个最了解董莓的人。

　　他们恋爱的时候，柯妗便是一个可悲可怜的窥探者。

　　如今依然是这个身份，只是观察的对象现如今阴阳两隔。

　　她每天都在疗养院看着董莓，回想着她曾经的模样，渐渐不由自主地模仿她。

　　穿着跟她一样的衣服，化着跟她一样的妆，也喜欢着一样的男人……

　　柯妗坐在花坛边，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想以后再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司泾。

　　助理刚才已经把话跟她说得很明白，但是她不愿意走。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柯妗一下绷直了身子，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司泾过来了。

　　柯妗眼神微颤，目光热烈地注视着他。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忽视她，像是从没将她放在眼里。

　　柯妗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原本是想跟他说说话的，一时间有些胆怯。

　　她抿了抿嘴角，不断做着心理建设。

　　两人正要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司泾却先停住了脚步。

　　他眼神迷茫，似乎又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小莓？”

　　即便心中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

　　司泾喉结上下滚动，看着面前这个低头时跟董莓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瞳孔不停地震颤。

　　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太多，他不至于看到一个长得像的女人就失了魂。

　　哪怕是跟他的小莓长得一模一样，也不是她。

　　……但眼前这个人，她身上的味道，她的神态，她站立的姿势和她看着自己时的表情，都跟董莓相差无几。

　　这么多细节堆叠在一起，司泾好像又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董莓。

　　他眼眶发酸，下意识喊她的名字，却在柯妗抬起头的瞬间陡然清醒——

　　不是她。

　　司泾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收回视线，有些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柯妗也是怔愣的，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刚才把我认成董莓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那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既想笑，又想哭。

　　司泾终于肯正眼瞧她，却也只是因为董莓。

　　……

　　柯妗留了下来。

　　她越发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有时候她自己都恍惚，看着镜子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自己：你是董莓吗？

　　她看着玻璃窗里面的董莓，再好的科学技术，也只能延缓尸体的腐败。

　　再加上并不是完全严格无菌，司泾时常就要进去跟董莓呆一会，慢慢的，董莓的样貌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董莓越来越不像董莓，她是个死人，长相不像了，自然哪哪都不像。

　　柯妗是个活人，不只是这张脸，其他的气味、神态、生活习惯，都在日复一日的模仿中越发像活着的董莓。

　　她感觉自己快要成为董莓了，那么是不是就能够拥有司泾？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他时常看着自己失神，有时候会茫然，有时候会沉迷。

　　柯妗只无言地守在他的身边，祈盼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