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栽梧桐》蓝田沧海

92、携手东海全夙愿3

　　第二日。
　　子君院。
　　陆一一、无痕、无迹，把寝屋内的兵器、舆图、桌椅全都丢出去，又把平盛别苑带来的被褥、衣裳、地毯搬进去，安置妥当。
　　木梧桐惊讶：“阿诺，你怎么会……”
　　欧阳诺抱住她，沉默许久：“梧桐，你说过的，只有你心情愉悦，我们才会再拥有一个孩子。”
　　木梧桐：“阿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心情愉悦。”
　　欧阳诺：“梧桐，我知道，为了让我高兴，你什么都愿意。我也一样，只要你开心，我也什么都愿意。”
　　木梧桐落泪：“阿诺，我不是……”
　　欧阳诺按住她的唇：“我已经决定了。梧桐，我们又要分开四个月了，说几句好听的，让我高兴一点。”
　　木梧桐：“天枢院的秋千，我很喜欢。带去东海别苑，好不好？”
　　欧阳诺果然笑得灿烂，在她耳边低语：“那天在秋千上做，很喜欢，是吗？”
　　木梧桐耳热：“嗯。”
　　欧阳诺：“好。我会带走。”
　　无影：“宗主，属下已经和恒念交接完夫人的脉案，恒念的安胎药方，既适合夫人，也考虑了益州和广陵气候水土的差别，很好。宗主可放心。”
　　欧阳诺颔首。
　　欧阳诺捧着木梧桐的脸，旁若无人，深深亲吻，热烈缠绵……

　　木梧桐目送欧阳诺离开，立于院中，久久失神。
　　燕回上前搂住她，热泪滴落在她的颈项：“梧桐，我以为，要等很多年，我才能到达夷洲岛，才能再见到你和阿闽。”
　　木梧桐沉默。
　　燕回：“梧桐，你愿意吗？愿意接受我吗？”
　　木梧桐：“燕大哥，你答应了阿诺什么条件？”
　　燕回沉默。
　　木梧桐：“告诉我。我迟早会知道，我不希望从别人那里知道。”
　　燕回：“十座城池，开放益州和西戎通商，由燕氏和欧阳氏共同管理。这没什么。阿盛将来是益州女主人，阿盛若要求开放通商，燕南也一定会同意。就当做是，给阿盛的聘礼。”
　　木梧桐：“还有吗？”
　　燕回：“避子汤。这也没什么。我们已经有阿闽，我知足了，不希望你再受生产之苦。”
　　木梧桐：“会伤身吗？”
　　燕回：“不会，放心。”
　　木梧桐：“还有吗？”
　　燕回：“收服夷洲岛部落，维护夷洲岛和平安定。这理所应当，东海别苑是我们的家，我应当出一份力。”
　　木梧桐：“还有吗？”
　　燕回笑：“没有了。怎么，你担心欧阳诺欺负我？那你以后对我好一点。”
　　木梧桐落泪：“燕大哥，对不起，让你这么难堪。”
　　燕回：“不难堪。我很感谢欧阳诺，也很佩服。”
　　木梧桐：“燕大哥，带我看看你的王府吧。来了四次了，却每次都来去匆匆，都没能看清楚。”
　　燕回：“好。”

　　王府威严肃穆，花木繁盛，亭台楼阁，曲径回廊，恢弘大气中透着端庄秀雅。
　　湖中亭子。
　　木梧桐：“每次在梦里，我一踏进将军府，就突然一切消失不见。因为，我根本不太清楚将军府是什么样子，即便看过的几个地方，恐怕也被推翻重建了，就连梦都梦不出来。”
　　燕回搂住她：“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当年将军府的样子。”
　　木梧桐惊讶：“你封王了，不是应该按王府的标准重建府邸吗？”
　　燕回：“当年提不起兴趣，只是把‘燕将军府’的牌匾换成了‘定南王府’。”
　　木梧桐突然笑了：“将军府很好看。”
　　燕回：“如果知道还能再拥有你，我一定修建得更好看些。”
　　木梧桐：“已经很好看了，和广陵不一样的好看。”
　　燕回：“刚刚欧阳诺很嫌弃子君院，嫌弃我照顾不好你。我很惭愧。”
　　木梧桐笑：“我喜欢子君院，和爹的屋子很像。爹也是这样，寝屋布置得跟书房差不多，摆满了舆图、兵器、书籍。”
　　燕回亲吻她的耳迹：“我也喜欢，那里有我最幸福的记忆。”

　　木梧桐：“燕大哥，你当真要去东海别苑吗？”
　　燕回：“我非去不可。”
　　木梧桐：“益州比三十个夷洲岛还大，你作为益州之主，怎么能屈尊降贵，去小小的夷洲岛呢？”
　　燕回：“我求之不得。”
　　木梧桐：“燕大哥，你若舍不得阿闽，我可以把阿闽留给你抚养。你别去夷洲岛了。”
　　燕回：“之前，我以为你无论如何不肯接受我，我绝望了，才退而求其次，求你让我抚养阿闽。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同时拥有你和阿闽，我怎么可能放弃？”
　　木梧桐：“燕大哥，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燕回：“值得！”
　　木梧桐：“不值得！”

　　燕回：“梧桐，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这种感觉。
　　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你，就像从未吃过糖的人，不会去渴望那份甜美。可是，我遇见了你。
　　整整十六年，天各一方，原本我已经认命，没有了那颗糖，一切都寡淡无味，但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我也能忍受，完成我此生的责任。
　　可是，命运却让我再次品尝到了那颗糖的味道。
　　你住在子君院照顾我。原来，有你陪伴，感觉那么温暖，那么安宁。我第一次睡得毫无防备、忘乎所以，居然连你给我按摩推拿，我都没醒。
　　我彻底明白，这二十年，我失去的究竟是怎样的幸福。我嫉妒欧阳诺，却无可奈何。
　　可是，阴差阳错，那一晚，我居然拥有了你，就像突然泡在了蜜罐里，那么甜美，那么陶醉，我宁愿死在那一刻，再也不要醒来。
　　梧桐，我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我宁愿死，也无法再过回那样冰冷的日子。
　　梧桐，别再推开我了，好吗？
　　你明明那么在意我，为何非要推开我？”

　　木梧桐沉默许久，终于侧身回抱住他：“燕大哥，子君院和子规院的牌匾，带去东海别苑吧。我们的屋子，还叫子君院。阿闽的屋子，就叫子规院吧。”
　　燕回狂喜：“梧桐，你同意了，对吗？”
　　木梧桐：“嗯。燕大哥，对不起，我从未想过，会令你如此难堪。”
　　燕回：“不难堪。我只希望，你每年能全心全意陪我一个月，只有我和你的一个月。如此，我就知足了。”
　　木梧桐：“不好。”
　　燕回委屈：“我已经很让步了……”
　　木梧桐捧住他的脸：“半年。半年都是你的。”
　　燕回呆怔了好一会：“当真？”
　　木梧桐：“嗯。”
　　燕回笑得灿烂：“梧桐，你千万要保守秘密。等我们到了夷洲岛，你才能告诉欧阳诺。否则，他一定会在船上动手脚，让我葬身大海。”
　　木梧桐：“阿诺不会的。阿诺还夸你文能抚政安民，武能保家卫国，其实，阿诺很敬佩你。”
　　燕回：“我也敬佩他。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贪恋权位，此等胸襟智慧，世间罕有。”

　　谯恒念到来：“王爷，夫人，该服安胎药了。”
　　木梧桐连忙起身，亲手接过药碗：“谯大夫，怎么能让您做这等小事？”
　　谯恒念笑：“我很乐意。”
　　木梧桐喝完药，向谯恒念行礼：“多谢谯大夫。”
　　谯恒念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我和濮电已决定成婚，婚期就定在王爷和夫人的孩子出生后。”
　　木梧桐：“恭喜谯大夫。”
　　燕回：“恭喜。母亲视你如亲生女儿，王府会按照郡主出嫁的规格为你筹备嫁妆。”
　　谯恒念：“谢王爷。”
　　谯恒念随即退下。

　　木梧桐：“我当年应该亲口告诉谯大夫，当年将军府的事无需在意的。她居然，非要等到我们有了孩子，才肯成亲。”
　　燕回：“当年，恒念说，若我此生不能娶你，她也终生不会成亲。母亲很难过。如今，她愿意和濮电成亲，母亲在天有灵，一定很高兴。”

　　周副将、陆一一从远处走来，手牵着手。
　　燕回、木梧桐都震惊起身，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二人。
　　周副将、陆一一双双跪下。
　　燕回：“老周，你，你这是……”
　　木梧桐：“一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居然连我都瞒着？”
　　周副将：“王爷，夫人，属下恳求，为属下和一一赐婚。”
　　燕回哈哈大笑：“行啊，老周。说来听听，什么时候的事？”
　　周副将脸红：“二十年前，在广陵，王爷命属下为寒士别苑训练骑兵。属下因此认识了一一。当时就想求夫人，把一一嫁给属下。只是，王爷没能带夫人回益州。属下不愿离开王爷，一一也不愿离开夫人，只好，只好……”
　　燕回愣住。
　　木梧桐惊诧，扶起二人：“一一，真的吗？二十年前，你就倾心于周副将？”
　　陆一一：“是。”

　　木梧桐抱住陆一一，泪流满面：“傻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呢？就算我不能来益州，你也可以啊。难怪你这么多年都不肯成亲。都怪我，我太粗心了，耽误你这么多年。”
　　陆一一：“姐姐，我不会离开姐姐的。若阿耿不能去夷洲岛，我也不会和阿耿成亲。”
　　木梧桐：“燕大哥，周副将会一起去夷洲岛吧？”
　　周副将（周耿）：“王爷，求王爷带属下去夷洲岛。”
　　燕回：“当然。老周，你是我的亲信，我视你如兄弟。你若愿意，我求之不得。”

　　木梧桐：“燕大哥，不必等去夷洲岛，就在王府，让老周和一一成亲吧。”
　　陆一一：“姐姐，我，我不想在这里成亲。我想到夷洲岛再成亲。”
　　木梧桐：“为什么？你们都耽误了二十年了，不该再耽误了。”
　　陆一一：“姐姐，我喜欢广陵，也喜欢夷洲岛，我，我不喜欢这里。”
　　木梧桐：“傻妹妹，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有燕大哥、我和老周护着你，谁还敢欺负你？”
　　周副将：“夫人，我答应一一了，到了夷洲岛，我亲手为我们建屋子，在我们的家里成亲。”
　　燕回：“梧桐，既然老周和一一都决定了，就顺他们心意吧。太仓促，准备不周，反倒怠慢了一一。到时候让他们风风光光的成亲，岂不是更好。”
　　木梧桐取下一对羊脂玉耳坠、一枚玉佩、一枚玉簪，交给陆一一。
　　木梧桐：“可惜，我没带多少东西来益州，这些，先当做你订亲的贺礼。到了夷洲岛，我一定为你置办丰厚的嫁妆。”

　　陆一一：“谢谢姐姐。一一也为姐姐高兴。一一知道，姐姐从未忘记王爷。一一很后悔，当年在将军府如果一直跟在姐姐身边，或许，姐姐就不会遭遇那些事。”
　　木梧桐：“傻妹妹。我才后悔。早知道你会喜欢老周，我当年就应该让你留在将军府，就不应该带你走。”
　　陆一一：“不是的，是姐姐带我去广陵，让我协管寒士别苑和欧阳氏内务，才让我成长。否则，当年的我孤陋寡闻，有什么资格和阿耿在一起呢。”
　　木梧桐：“胡说，这是你自己的造化。”

　　燕回：“老周的聘礼，王府来筹备，一定不会怠慢一一。”
　　周副将：“谢王爷，谢夫人。”
　　陆一一：“谢王爷，谢姐姐。”
　　燕回：“老周，你今天陪一一逛逛益州，看看益州风光，别亏待了一一。”
　　周副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