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树共白头》姜璟

7、第 7 章

　　我陈琉光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我单方面决定跟徐嘉树彻底绝交，永远都不和好那种。

　　那个暑假，他每天低声下气地跟我求和，无所不用其极。
　　我始终不肯见他。

　　18岁的夏天结束，我坐上开往北方的火车，而徐嘉树当兵去了。
　　在人生的第一个岔路口，我们就这么仓促走散。

　　我上大一这一年，我爸我妈总算迎来他们心心念念的儿子。
　　也就是所谓的，老陈家的香火。

　　我妈明确说了，他们不会再给我一分钱。
　　对他们来说，女儿早晚都要嫁出去，投入越多亏得越多。

　　我读的是个垃圾本科，学校管得不严，大多数人都在混日子。
　　我没那么好运。当我的室友们忙着追星看演唱会的时候，我永远都在灰头土脸地端盘子搬快递。

　　国庆长假我没有回家，车票太贵了，我舍不得。
　　那七天饭堂不开门，我只能啃面包吃泡面。
　　最后一天晚上，我从打工的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看不见什么人，我走在通往学校后门漆黑的小路上，没有来由的突然好想念徐嘉树。

　　我总觉得我跟他之间存在某种心电感应。
　　我刚进宿舍的那一秒就看见支付宝弹出提示，徐嘉树转了三千过来。

　　时隔四个月，我终于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明明我们也没有分开很久，可莫名其妙的，面对徐嘉树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对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都没想好第一句话该跟他说什么。
　　而徐嘉树一直就不擅长聊天。
　　所以这天晚上，我俩只是干巴巴地问候了下对方的近况，就结束了聊天。

　　徐嘉树让我把钱收着，想吃什么就吃，没事多跟同学出去玩。
　　他说这些的时候，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哥哥的样子。
　　我很不习惯。

　　大一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谈了人生中的第二段恋爱。
　　和一号一样，这位男嘉宾依然是大我一届的师兄，就给他赐名二号吧。

　　二号在省会城市长大，不过他父母并不是本地土著，只是乡镇出身的打工仔。
　　但二号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非常看不起我们这些外地人。

　　我想不起来我到底为什么会跟这种男的处对象，还谈了将近两个月。
　　每每想起这一段，我都很想一刀捅死自己。

　　还是来聊聊这一次我是怎么失恋的吧。
　　依然很抓马。

　　某天晚上我在互联网冲浪的时候无意刷到了一个女生的微博。
　　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我发现她跟二号互动很频繁。
　　我瞬间意识到，我他妈的又被绿了。

　　我马上给对方发私信，质问她跟二号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这个女生回我了。
　　结果你们应该能猜到。

　　是的。
　　气势汹汹去质问对方的我，其实才是介入他人感情的那个小三。

　　这个女生告诉我，她跟二号从初中就在一起了，这是他们谈恋爱的第八年。
　　而在这期间，二号已经劈腿了很多次。
　　真要认真算的话，我压根连小三都排不上。

　　她还说，二号跟我还有其他像我这样的女生约会用的钱，都是从她那里拿的。

　　我太震惊了。
　　要不是因为当时是半夜，男生宿舍已经关门了，我真想冲过去把二号乱刀砍死。

　　我问对方，为什么不跟渣男分手呢？
　　她很认真地说，她的第一次已经给了他，所以这辈子只能跟他了。

　　我听完这话满脑子都是问号。

　　通过聊天，我发现这个女生家里的状况跟我家很像，她的性格和我也有点相似。
　　或许二号就是抓住我们缺爱又渴爱的心理，才屡屡得手。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打电话把二号这个人渣叫醒，拉了个群要他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我还是太天真了。
　　私聊的时候我和这个女生说得好好的，可二号一进群，她立刻倒戈相向，和他站到了一边。

　　我不知道二号到底怎么给她洗脑的。
　　反正她坚定认为，我之所以劝她分手就是为了上位。

　　我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捡垃圾的妹子。
　　我无语凝噎，只能选择尊重和祝福并退群。

　　我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算翻篇了，直到我突然想起来，渣男是学校摄影社的，手头有不少单反之类的设备，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逛漫展拍妹子。
　　我跟他开过一次房，虽然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他当时带了一部相机，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趁我睡着的时候进行偷拍。

　　我非常不安，赶紧私信那个女生，要她留心。
　　她再三跟我保证，如果二号真的拍了那种照片，她一定会想办法帮我删除的。又说他除了花心这点，其实也没那么坏，让我别太焦虑。

　　我只好忍着恶心去找二号交涉。
　　他似乎很享受看我着急害怕的样子，始终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越发笃定他手里一定有可以威胁我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这种时候，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徐嘉树。

　　电话里，我逻辑混乱噼里啪啦跟他说了一通。
　　徐嘉树只说了一句，别怕，我请假过来找你。

　　他坐了很久的火车，到我们学校见的第一个人不是我，是二号。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那么快就找到那个人渣的。

　　就在我们学校的饭堂，徐嘉树单枪匹马把二号揍了一顿，围观的人报了警，他俩都被警察带走了。
　　徐嘉树总说我没脑子，我觉得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时候比谁都理智，有时候又莽撞得像个三岁小孩。

　　我去派出所领徐嘉树，然后送他去火车站。
　　一路上我俩都没怎么说话。我是觉得自己这些破事很丢脸，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而他为什么不说话呢？我不知道。
　　我后知后觉我们之间变得好陌生，我越来越搞不懂徐嘉树在想什么了。

　　过闸门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看我。

　　-你跟他睡了吗？
　　-？
　　-睡了几次？
　　-徐嘉树！
　　-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琉光，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是我们分开之前，徐嘉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