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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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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见到徐嘉树已经是六年级的暑假。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在经历无数次摔锅碗瓢盆、甚至举刀相向以后,我爸我妈还是没能离婚。
我考上镇上最好的中学一中,我妈怀了我妹,自然而然的,我们也搬回家里。
徐嘉树没考上一中,摇号摇中了二中。
那会的二中聚集了一帮地痞流氓,学校门口每天都有一帮飞车党带着刀具打斗,派出所抓了不少人。
听我姐说,二中有个女孩跟他们班上一帮男的去KTV,喝醉后被他们给轮流那样了,肚子大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种,最后是那群男的家里一起凑了两万块作为赔偿。
总而言之,二中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我一度很担心徐嘉树。
他很白,又瘦,被我打都不会还手。到了那里岂不是任人欺凌?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却让我大跌眼镜。
班里有个女的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看上了二中的校草,听说这草跟我是一个村的,就来找我打探消息。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被骗了。
我们村那帮男的一个个长得都跟猪头似的,怎么看都跟校草两个字搭不上边,除非他们说的草是指猪笼草。
直到对方把诺基亚手机里那张朦朦胧胧的偷拍照放到我眼前——
那一刻,仿若有一道雷从天而降直直把我劈中。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嘴里的校草,居然会是徐嘉树。
在我陈某人浑然不觉的时候,徐嘉树,我的发小、我永远的跟班小弟,成了万千少女追捧和暗恋的那棵草。
这合理吗?!
我花了整整两节数学课的时间才勉强消化了这件事。
接着又从我的花痴同桌那里得知了不少我之前从未知道的关于徐嘉树的事情。
比如,入学第一天他就跟高中部的学长打架,把对方脑门打破了,据说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比如,他现在是二中的老大。
再比如,他在跟三中的校花谈恋爱。
……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传闻中,我只关心一件事——
“你真的跟章元元在处对象啊?”
我找到徐嘉树时,他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键盘。
玩的是什么游戏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反正都是那些打打杀杀的。
我把他耳机摘了,对着他的耳朵大吼:“回答我!”
徐嘉树眉头一皱,撩起眼皮淡淡睨了我一眼。
然后站了起来。
就是在这一秒,迟钝如我终于发现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这一年,我们刚上初一。
我只有148,月经还没来。
而徐嘉树已经长到了178,脸上婴儿肥褪去,眉眼间锐气很重,喉结也越来越明显。
他居高临下这么盯着我,让我忽然感觉有些陌生了。
“关你啥事啊?”
他以前从来都不敢这么拽的跟我说话。
我很气。
想也没想迅速就把他的电脑插头拔了,然后转身就跑。
据后来徐嘉树的某任前女友说,我是唯一一个在他打游戏时拔了他的插头还能平安无事的。
她当然不知道,比这还过分一万倍的事情我都干过。
我又开始了跟徐嘉树的冷战。
要是平时,我妈肯定会骂我,说我公主脾气,小肚鸡肠。不过那阵子赶上村里分地,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我们陈家这一支跟他们徐家闹了点矛盾,两方互相辱骂,争吵不停,于是我爸严令禁止我再跟徐嘉树玩。
不玩就不玩呗。
我觉得我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也玩不到一起。
而他或许也在躲我吧。
反正那次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便只隔了一道墙,但我们确实有半年多没碰到面。
寒假里的某天,我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大姨妈。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第一次来月经是怎样的,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狼狈?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爸我妈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了一架,我妈带着我妹骑上单车头也不回,我爸开开心心出门找人喝酒。
我小腹坠胀,疼了一整天,没有人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傍晚醒来时身下湿漉漉,我打开灯时吓了一跳,床单、地板上好多血。
我那时好蠢,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抱着膝盖坐在窗边迎风哭泣,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男生凉凉的声音突然从我头顶落下——
“你好吵啊。”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窗台的徐嘉树。
有段时间没见,他的模样好像又长变了。
个子更高了,皮肤被晒黑了点。
看着有点冷淡有点凶。
身高差距摆在这里,我没办法再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来看待。
我吸了吸鼻子,想把窗帘拉上。
“喂!”
徐嘉树叫住我,“你咋了?”
我呛了回去:“关你啥事啊?”
他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我忽然有点委屈。
以前都是我欺负他的,现在倒好,我流了那么多血,可能要死了,而他却长得越来越高,在学校交到了那么多朋友,甚至还有章元元这种绝世大美女跟他处对象。
凭什么啊!
我越想越气,越气越哭,眼泪鼻涕都糊到一起。
“……你妈又打你了?”
“还是作业写不完?”
“还是零花钱不够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抬起头恶狠狠瞪他,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朝他大吼:“死徐嘉树,都怪你,我现在要死了!”
可能是我的语气很真,也可能是徐嘉树胆子太小,他居然就信了。
他第一次从他家窗台翻身跳了下来,进到我的房间。
屋里血腥气很重,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估计也把他吓得不轻。
他抱起我就往外跑。
到了村口卫生站,值班的阿姨听我们说完笑得不行,和徐嘉树说:“妹妹要当大人了,回家泡点红糖水喝就好。”
出来的时候,徐嘉树脸色很黑,耳根很红。
他咬牙切齿:“陈琉光,你白痴啊?”
丢人的是我,他委屈什么啊?
我假装要哭,逼他背我回家,路上还让他去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包卫生巾。
徐嘉树虽然脸上不情不愿的,却也没有真的反抗。
至此,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徐嘉树还是那个徐嘉树。
管他在外人面前再酷再拽,只要我一哭,他就会乖乖听我差遣。
所以,我陈琉光才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