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昆仑山御剑修仙》武运昌隆

52、梦遇神人

　　他原本在家中招呼宾客，儿子迎接新妇进门后赶忙寻到他，将自己偶然宴请到贵客的消息告知，而后又匆匆忙忙回新妇那边去了。

　　老者听得是瞠目结舌，只觉得天方夜谭。

　　可仔细想想，以前活着的时候还觉得鬼魂之说天方夜谭，现在自己却成了鬼。况且儿子向来诚实，他那般信誓旦旦，不会有假。

　　越想越觉得有理，老者不敢停歇立即出门。

　　正赶上看见儿子口中那位“仙人”，给自家老三送木头的场面。

　　别说一旁紧急冲上来的瘸脚老五，就是他都冷汗淋漓，生怕老三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这可是昆仑山上来的仙人啊，万一冲撞了，挥挥袖子他们都能灰飞烟灭。

　　“老朽乃是此间家主，今日小儿和新妇成婚，仙人不吝尊驾到此，实乃三生有幸！”

　　他说着，屈身摆出接应姿态。

　　唱礼的老三只觉得手中两块木头都拿不好了，烫如火烧。真是昆仑山来的？

　　今日结亲，门口本就热闹，许多街坊邻里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看。若不是怕主家殴打，脑袋只怕要直接飞进人家院子里。

　　季老先生他们都认得，生前是个郎中。

　　如今同样在周边开了个医馆，专门治病。

　　——鬼也有鬼病，只是和活人不同罢了。

　　莫非他们耳朵被污秽堵住了，要不然怎么会错听，季老先生居然对着这个小姑娘说“仙人”？姿态还这么恭敬？

　　众鬼稀奇地直勾勾盯着。

　　宋摇星同样回头看过去。

　　季家喜事，门外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鬼专门撒糖，吸引了不少大脑袋的鬼娃娃跑过来，开心地抢糖叫闹，整条街都是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若非各个面色惨白、身影虚浮，胖嘟嘟的倒和寻常幼童没什么两样。

　　刚想到这里，一个鬼娃娃摔了一跤，胳膊反折出去。

　　他哇哇大哭，自己爬起来乖巧地把胳膊折回来了。

　　“……”宋摇星。

　　好吧，收回上面的想法。

　　瞥了一眼这些小孩们，她朝老者道谢，跟随入内。

　　曹啸虎将马儿的缰绳递给老三，和段秀才、猴头献桃一起进门。

　　院内铺红挂彩，摆满了酒席桌子，处处迷漫着洋洋喜气。

　　一个个眼神无聚焦略显呆滞的宾客，围坐在铺盖大红桌布的圆桌旁，笑着用鬼语谈话。

　　本来曹啸虎他们是听不懂的。

　　除非那鬼主动转换语言。

　　不过这回有宋姑娘帮忙，他们不仅外貌看上去完美融入，就连对方的话语都能听得懂。

　　可巧有一桌客人在谈论饭菜做法，成功吸引了最近对庖厨格外感兴趣的曹侠士。他本就胆子大，和宋摇星说了一声后，直接坐过去加入人家。

　　对方颇为诧异。

　　到底都是参加宴席的宾客，很快打成一片。

　　短短片刻跟他引为兄弟，你来我往高谈阔论，完全猜不到身边坐着的居然是个大活人。

　　段秀才也有自己的场子。

　　蹭宴席这种事儿他敢称第二，没人称第一。

　　熟练地找到老嫂子小媳妇们的餐桌，风度翩翩的他，礼貌地前去请教缝衣纳鞋，融入之快连曹啸虎都比不得。

　　至于献桃小猴就更简单了。直接撒丫子跟一群院子里跑闹的娃娃们颠颠儿疯玩，人家嘻嘻哈哈，它吱吱呀呀。

　　季老先生本想请宋摇星到主婚座椅上。

　　被她拒绝了。

　　她和其他宾客一样坐到普通圆桌旁，观看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一对新人喜结连理，各自面带幸福笑容，朝着天子方向和父母叩拜。见此画面，席位上观看的宋摇星忽而生出了些跟以往不同的体验。

　　天地造物之初，分阴阳正负。

　　人畜皆分雌雄男女。

　　男女交融、阴阳相合，方得生生之气源源不断，故而能繁衍子嗣，造就人族长盛不衰。

　　她想起了曾经体验过的四季、轮回和生死。

　　如今再多一个阴阳。

　　四季能合轮回，轮回能合生死，生死能合阴阳，阴阳又能合四季。周而复始，循环不灭。

　　某种一闪而逝的灵光自脑海中跳跃过去，脆弱如同火花，乍现乍灭。幸好宋摇星捕捉到了，于是这火花般的灵光，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蔓延成一条长长的线。

　　自上古覆灭之后，人间再无真仙踪迹。

　　白鹤爷爷曾说过，仙人超凡世外、长生久视。

　　我若要达到长生久视、不死不灭的境界，是否正可借此循环呢？

　　认真构思的时候，堂上响起高声叫唱，一字一拉长：“新人送入洞房——”

　　宾客们皆带笑容，温善地目送。宋摇星和现场宾客们一样投以善意注视。

　　季老先生和其夫人开始主持剩下的酒宴，正式开席，代表大家可以吃吃喝喝了。

　　席间汤水多为浑浊黄色，而碗里的稻饭则是跟瘸脚老汉拿的一模一样，都是石榴籽儿大的绿色稻子。

　　宋摇星用筷子夹了一些尝尝，弹性十足，香糯可口。

　　她颇为惊异，问过来陪客的季老夫人：“这稻米叫什么名字？”

　　“名唤重思。”老夫人挂着拘谨的笑容，紧张地开口。方才她听丈夫说了，这位乃昆仑山上来客，专程游历幽冥，过平宁镇的时候连鬼差都不敢阻拦。

　　万万不能得罪了。

　　“重思。”宋摇星喃语。

　　冥间相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跨越阴阳，分隔血亲。哪怕再有千万般思念，终要魂分两处。思恋重重不得聚，正合重思。

　　她将重思饭吃进嘴里，又夹了不少菜。

　　各有特色，口味异于阳间。

　　扭头看向其他桌子旁的曹段二人。段秀才把一群大嫂子小媳妇哄得眉开眼笑，桌上菜品他自个儿一口没动。

　　嗯，看来还记得自己的叮嘱。

　　又看向曹啸虎，好嘛，那厮聊得火热，大抵心理上觉得口干舌燥，顺手抄起酒杯咕咕咚咚灌下，旁边的鬼魂们熟练地给他续上。

　　想必已经不止喝了一杯了。

　　今夜或许能喜提肚子疼。

　　最后瞅瞅野猴。小孩们忙着老鹰抓小鸡，压根顾不上吃东西。它此刻正假扮小鸡一只，躲藏在另一个小孩背后，抓着人家衣服，高兴地随着老鹰追逐而闪避，跑来跑去。

　　宋摇星唇角勾起微笑。

　　回首继续和季老夫人闲聊。

　　……

　　酆都城，下三宫区域。

　　金光闪闪，犹如小山般庞大的王爵城隍庙正坐落在此。

　　酆都城乃是酆都天子居所，天子近辖二十四地狱，分上中下三宫，共有两千四百个金头铁面具的鬼力士，执金锤铁杖把守。

　　等闲鬼民，耗尽一辈子阴寿都没见过天子容颜。

　　阴间不似阳间，酆都天子统御疆土太过广袤，需要各地城隍来分担重任。

　　“幽冥”和“天子统辖的幽冥鬼国”是两个概念。

　　幽冥之土地亿亿万，其上遍布厉鬼阴魂，但不是所有地方都归酆都天子管。

　　据传说，最初的时候鬼国只有酆都城一处，后来天子派遣能士开疆拓土，这才有了如今景象。

　　话说城隍自上而下，共有四级。

　　分别是王爵都城城隍、公爵州城隍、侯爵府城隍、伯爵县城隍。

　　不同城隍权力大小不同，可配备的下属、私兵数量不同。

　　此时，都城城隍庙内。

　　四层楼高的城隍老爷半坐在巨大的黄金色泽宝椅上，正翻看一册古籍。

　　灵性中忽觉不对劲，拿起桌案上的阴阳生死簿都城隍分簿，拨指翻找，果不其然，看见上面多出三个陌生的名字。

　　曹啸虎、段伏伽、献桃。

　　这名字显示在幽冥死人那一边，却透着勃勃生机。

　　往年不是没有活人误闯酆都城，但那几率小之又小。如今酆都城有鬼兵把守，城内更遍布巡城鬼将，但凡不对劲都会速速上报。

　　他们名字显示已停留在此两个多时辰，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正疑惑不解着，忽然看见旁边第四个名字挣扎浮现。

　　只是似乎格外困难，在生死簿上明明灭灭地闪烁。

　　“？”

　　都城隍头一次碰上这种场景。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卡来卡去的？不可能啊。但凡是人，管你是死是活，只要在生死簿管辖区，皆会显露在上面。

　　这个一闪一闪的是怎么回事？莫非此书年久失修坏了？

　　纳闷的城隍老爷注入大量灵法，试图修复“坏书”，奈何那名字无丝毫变化，仍旧明灭闪烁。

　　稀奇的他想了想，根据生死簿上气机锁定其人，放下手中古籍，闭目长瞌起来。

　　另外一边。

　　酒宴结束，天上的阴月渐残，宾客们告辞散去。

　　季家人邀请宋摇星三人一猴住在自家厢房内，待明日小宴继续。

　　曹啸虎被阴间酒迷得昏昏沉沉，这会儿脚步发软颠三倒四。段秀才嫌弃地搀扶着他往其中一间房送。

　　野猴献桃看曹啸虎的模样十分担忧，吱吱哇哇表示要留下来看护。

　　它对曹段二人都很上心，譬如当初宋摇星和段秀才下山吃饺子，唯独它给曹啸虎带了几只回来。

　　宋摇星预测曹啸虎后半夜会肚子疼，不过那是他自作自受，答应了献桃的提议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绿蒙蒙的光线自半遮掩的窗柩照入。

　　躺在舒服的床榻上，没多时便进入梦乡。

　　梦中正是屋瓦连绵、无边无际如海洋的酆都城。

　　而远方那处金光璀璨、小山般的城隍庙里，走出个身穿官袍、绶玉带，胡须威仪的金色巨大神人。

　　他一步一步朝着宋摇星而来。

　　巍峨的身影倾倒下恐怖遮天的阴影，下方矮小、只到脚踝的鬼民们惊慌四窜，异常宽阔的大街很快空出大片大片路，微小的鬼民们缩在两侧瑟瑟发抖。

　　脚步声犹如地震。

　　一下一轰隆。

　　他似乎有缩地成寸的本事，转眼来到宋摇星面前，垂首俯身，望着下方小小的她，神光熠熠的眼眸放射金光，声若洪钟。

　　“汝乃何人，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