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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青崖山伏鹿谷(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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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宋摇星睡得舒舒坦坦。
次日起床,掐个了除尘术去掉身上污垢,顿时肤净如雪、神清气爽。
昨天中秋节的气氛还在,客栈里许多早起的人,边用膳边讨论妄思湖上盛大的灯笼赛事。
宋摇星路过曹啸虎屋门的时候,顺便敲了敲门提醒他,而后独自到一楼大堂,找了个空位坐下。
点上两份粥、两碟小菜和馒头,正悠哉哉地等着,没多久曹啸虎过来了,在她对面坐下,人却时不时东张西望,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怎么了吗?”宋摇星疑惑。
“没事没事。”他矢口否认,硕大的脑袋摇的像摆锤。
宋摇星只觉得他奇怪,不做多想,待小二上了粥菜,提起筷子正要吃,一位英俊潇洒的翩翩佳公子从二楼下来,径直来到两人座位边,一幅老熟人的模样。
“啸虎兄,你我又见面了。”
他坦然地坐下,转向宋摇星,笑吟吟:“在下段伏伽,江湖人称段秀才,姑娘如此天姿国色,以前竟从未见过,敢问芳名何许?”
“原来你就是段伏伽段秀才。”宋摇星恍然大悟。
来并州城的路上,曹啸虎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自编小故事外,还会讲些江湖事情。
比如天龙榜和天龙榜上靠前排名的各大高手。尤其是他原本的目标,第六名迷魂镖段秀才。
“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宋摇星拱了拱手,“在下宋摇星。”
段秀才眼睛一亮,“好名字!”
他风雅地展开扇子,一边轻轻扇动,一边吟唱酸诗几句,“摇星晃月人空在,牵肠挂肚情难离。若是两心长久系,怎怨天涯万里,孤雁未双依?”
可惜没人欣赏他的诗词。
宋摇星盯着那动来动去的蚕丝缎扇面上硕大的“第六”,曹啸虎面无表情,甚至内心恨不得一剑戳得他稀巴烂。
没等他把那长长的诗句作完,曹啸虎直接出言打断,上来就是驱逐令。
“这是我们的桌子,你到一边去。”
段秀才皱眉,无奈叹息:“啸虎兄好不讲情面,过往你我亲如兄弟,怎地现在故作生分?莫不是因为……摇星姑娘?”
他话音一转,将导火索引到宋摇星身上。
但后者现在已经拎起筷子狂干饭了。并州的菜色和交州有所不同,哪怕清粥小菜都别有风味。
见段秀才注视过来,她吞下口中粥,含糊不清:“你们继续。”
“……”
段秀才郁闷地看着她。
曹啸虎向来不会弯弯绕,对付这种表里不一九曲十八弯的人,直接就是干:“别缠着我们,要打架现在就出去打。”
说着已经起身,抽出背后阔剑。
段秀才无语。以前不知是谁天天缠着他段伏伽,现在居然能张嘴说出这种话。江湖人都道他段秀才厚颜无耻,要他说,曹啸虎才是!
既然姓曹的如此不给面子,那倒不必再客气。
冷笑一声,“啪”地收了折扇,跟着站起来,身姿笔挺、玉树临风:“看来你我太久不曾对打,啸虎兄已经忘了当初屡战屡败的日子了。”
他说完率先走出客栈,背影仍旧芝兰玉树。
曹啸虎拎着阔剑随后,胡子拉碴身形五大三粗。
客栈里竖着耳朵偷听的人们连忙追上去。
“快快快,居然是迷魂镖段秀才和恶虎曹啸虎!没想到他们俩也来了并州城。据说段秀才的迷魂镖和轻功一样厉害,看见他手里那把扇子没有,迷魂镖就藏在里头!”
原本尚且热闹的客栈居然一下子空了半数,可见此次奔赴并州的江湖人有多少。
宋摇星扒拉完最后一口粥,将原本预留给曹啸虎的菜也吃了。
掐个法咒清除嘴角油污,不紧不慢地到大街上。
曹段二人使用轻功朝着妄思湖方向而去,一大波人涌动着快速跟在后面,企图捡点热闹看看。
她遥遥望望那边,想了一下,决定放弃奔波,转头逛街去了。
并州城和交州相邻,气候文化相近,只是在服饰上略有不同。交州那边人更多流行穿双叠领,异色搭配很是好看,这边则流行宽领或者同色领,显得风流大气。
买了些果干给自己打牙祭,宋摇星先去昨日一家四口耍鼠戏的地方瞅了瞅,看了会儿生动有趣的《刘全进瓜》,而后绕着城慢慢逛。
并州城共有四个城门口,平常只开两个。
还有两个发生重大事件,亦或者起兵戈时依照官令而开。
宋摇星看见大批大批的江湖人,仍旧源源不断从城门外进来。想起当初陆鹞鹰说,并州之所以动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四库书门发生变革。
由此可见,这座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何其之高。
威名赫赫不过如此。
吃了碗秋鱼面、玩了街边投球杂耍,一道身影从远处快速跳跃而来,落在她旁边。
“我回来了。”闷闷嗡嗡的声音,正是曹啸虎。
他本就杂乱的头发愈发狂散,脸上带着显眼的青紫,一只眼睛肿起来,鼓鼓的像个青蛙。宋摇星诧异地望着他这副德行,“输了?”
曹啸虎低下头,“输了。”
“你们俩以往打架,都打得这么外显吗?”宋摇星盯着他的肿眼。
曹啸虎伸手摸了一下,声音愈发低沉郁闷了:“只有这一次。”以前挨打尚且隐晦,顶多受点内伤什么的。
这次段伏伽专门招呼他的脸。
“啧。”宋摇星摇头,指着不远处的秋鱼面:“你早饭没吃,尝尝那个吧,味道很好。”
“行。”曹啸虎过去点了三碗,老板速度快,不多久面端上来,他便稀里哗啦地开吃。香喷喷的模样看得本来不饿的宋摇星又有些嘴馋,干脆再点一碗,俩人一起吃。
秋鱼面摊位距离东城门很近。
能清楚看见来往出入城的人流。
就在此时,“踏踏踏”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轴轱辘声响起,一队富贵华丽的车马队伍缓缓行驶进来。
马车顶盖垂挂的锦缎上刺着一头青色的鹿,鹿在连绵崇山间奔跑,很是精美华丽。曹啸虎抬头看了一眼,狂吃面的动作停顿,皱起眉:“青崖山伏鹿谷。”
“青崖山伏鹿谷!”旁边有路人侠客惊呼。
熟悉的名字冷不丁响起在耳边,宋摇星打量过去:“青崖山伏鹿谷,很出名吗?”
曹啸虎认真点头。
“所谓一阁、两谷、八世家、九门派、十堂口、十三楼,都是鼎鼎有名的江湖大势力。比如四库书门,就属于九大门派之一。两谷分别指惊鹊谷和伏鹿谷,但惊鹊谷十几年前坠入邪道,所以就只剩下一个伏鹿谷了。”
他闯荡江湖多年,知道的十分详细。
讲了许多关于伏鹿谷的事情。
宋摇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听上去确实很了不得啊。
踢踢踏踏的马车队伍停了下来,原来是城门口有人相迎。正是四库书门。
按照曹啸虎说法,四库书门和伏鹿谷素来交情深,四库书门出变革,伏鹿谷的人过来一点也不稀奇。
只是据说伏鹿谷谷主白映波,十几年前是江湖上名闻遐迩的美人,她的女儿也就是伏鹿谷大小姐,如今年纪虽小,却同样在江湖美人榜上声名远扬。
况且对方还是三思楼大长老的孙女,身份不可谓不高。
如果此次过来的是她,恐怕并州接下来会更加热闹了。
众目睽睽下,富丽堂皇的马车中率先出来两个毕恭毕敬的小丫鬟,而后扶着款款出场的正主。
小小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已经生得琼花玉貌、袅袅婷婷,衣裳是上好的绢丝叠花裙、双鱼锦缎面的鞋子缀满了珍珠,面容清冷,自有一股养尊处优的气势。
果真是伏鹿谷大小姐万珠羽。
对面迎接的是个舞象之年、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据曹啸虎介绍,正是并州事故的“主角”,四库书门门主夫妇的独子柳坤仪。
门主夫妇骤然离世,死因蹊跷,很多人都传言说是他的两个叔叔做局暗害,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不管如何在这动荡关头,他都必须承担起偌大门派的重任。
两人互相行礼,颇有种金童玉女相逢的画面。
路人全是窃窃私语,就连面摊隔壁桌的褚衣刀客也在连连唏嘘。
“接下来并州就更热闹了。”曹啸虎一句话总结,低头继续稀里哗啦吃面。
听了这么多故事,宋摇星早已对局势了解,认同地点点头,跟他一样低头吃的香喷喷。
只是脑海中不经意划过当初刚下山,到藏珑山龙吟剑阁的场景。
月色下的孤魂野鬼杨士康,模糊的面容上依稀能分辨出悲愁和抑郁,娓娓道来她的身世:“少主人乃龙吟剑阁下一代传人,您的母亲,是青崖山伏鹿谷才貌双全的佳女白映波……”
呲溜吞下最后一口秋鱼面。
宋摇星满意地擦擦嘴。
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准备起身继续逛,顺便消消食。
或许因为不曾接触过,人间百态对她有种独特魅力的吸引,宋摇星以过客的身份游走在其中,又融入其中,十分奇妙。
想到了什么,便询问旁边亦步亦趋跟随的曹啸虎:“你说的那个一阁、两谷、八世家……里面的一阁,指的是不是龙吟剑阁?”
“没错,原来你也知道。”
两人同行月余,她给曹啸虎的感觉是,有的东西知道得很深,比如剑术剑招,有的东西却似懂非懂、似知非知,比如部分生活常识。
有时候曹啸虎真觉得,年纪轻轻的宋姑娘像是从深山走出来的隐士高人。
深不可测、神秘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