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师（一枝梅歪传）》情癫

11、物归原主

　　按常理的顺序，一枝梅理当是在银票被装入盒子之后才下的手，也就是说在郝大方家里装好银票合上盖子之后，这些银票才被偷走从而替换成一枝梅花的，但是钥匙又在女方王钱飞的家中，那么也就是说一枝梅要完成偷盗的工作必须先从她那里得到钥匙，不然两家相隔有一定的距离，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总有一边会穿帮。

　　不过既然王小姐坚称钥匙一直在自己手中，那么还有另一种可能，即是说一枝梅在事先得到了她手中钥匙的盗版，也就是复制的版本，那么就很好办了，只要拿着原版的钥匙去县中的每个锁匠铺里问一问有谁打造过这把钥匙就可以。

　　这只是第一步，先确认谁是盗走钥匙的人，然而他是不是就是一枝梅则另当别论，而且最终要解决的难题也距此甚远。不过有了开头也就等于有了希望。

　　可惜就因为这样发生了打草惊蛇的事。因为梅印香和他谈到一半就有学生来请教学问上的事，他不得不出去一下下，回来时发现急于求成的马德已经不见了。他着急派人出去查问钥匙的事，可是就是因为太着急了，衙役们闯入铺子里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礼貌，而且这把钥匙涉及的数额实在太过巨大，即便真的做过复制它的事也不会有人敢承认，怕万一被当成同伙抓起来，所以追查了整个下午，也没有什么结果，反而令人们都在猜测和腹诽，说这回出现的如果真的是一枝梅，那么上回被抓起来的罗美仁又是哪一位呢？县太爷是英明神武地在抓同党，还是胡乱抓人交差？人人自危也就没有敢说实话，哪怕是透露一点口风。

　　这下本来还剩下的一点希望就这样被扼杀了，然后只好从内部突击。马德想了想说这样吧，不管男方女方回家问问你们的下人，看有没有人见财起意，为非作歹。当然用什么手段问那是你们的事，只要注意别太过火就可以。

　　郝大方听说又是钥匙惹的祸张口就说那就不关我们家的事了，钥匙是王小姐管着的，再说我们是下聘的，反把我们当贼这也太离谱了，还有大人问讯明明是你老人家的事，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不就是又出来个一枝梅嘛，你想让我们把家仆屈打成招了你好捡现成的是不？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罗美仁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我们家肯定是冤枉的，你想冤枉我们好搜刮我们的钱，哼，我算是明白了，那么王小姐你也不准动，不管怎么说她是要嫁给我的，她的钱就是我的钱，你动她的钱就等于我的钱，你这个贪官要是敢动我们的钱，我们就说你胡乱栽赃别人是一枝梅，你要我们回家拿人，那么你先回答我们，现在一枝梅重新出现了，那么上回的又是谁？你说你说你说！

　　马德最怕的，就是别人跟他提这件事，害怕得不得了。这个时候他深深地后悔没有和夫子商量透彻就行动了，现在想和他商量也来不及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耍无赖了，摆出架势来吓唬人，大胆，放肆！来人把郝大方给本官拿下！

　　当时是夜间明火执仗，气势骇人。通常这个时候就会有个什么义仆站起来讲话说，大人要抓您抓我别抓我们家少爷。那么就可以正好将这个人当成贼匪抓起来，但是事实不如人所料的是，在场的下人全体清一色地忠肝义胆地支持着少爷：

　　“少爷别怕少爷跟他去/我们支持少爷你/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就是就是！”

　　马德被这场面雷到了，反倒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在众人对着马德纠缠不休的时候，如救星般的梅夫子降临了，他说大家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

　　郝大方和马德陪着梅夫子走到某间房里去关门坐下来。

　　梅印香说既然一枝梅偷了银票自然是要用的，那么现在钥匙的问题解决不了，从这个方向思考一下看怎么样。

　　郝大方听到这个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说，还是夫子有见地啊，偷了钱当然是要花的，与其纠缠钥匙是从哪一方流失出去的，倒不如从这个方面下手，夫子啊，您的深意我们也明白了，他偷了这么大一笔银票肯定要想办法兑成银子，这些银票都是我们家的自己钱庄里的，钱庄是有分号的，那么也就是说是全国都可以通兑，现在这个贼不管是不是一枝梅他要用钱肯定要将它先兑成银子，只要我们家把这些银票通通作废那他就用不了，呀呀，夫子啊，您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啊，就这一句话就将源头堵住了啊。

　　马德还没有明白，将源头堵住了有什么用呢，那个一枝梅能将银票再还回来么。郝大方一看马德这样没有学识就很鄙视，说大人啊怎么你一把年纪还不如我们年轻人有见识啊，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明白的啊，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的啊，书上有个故事和这个桥段很类似的啊，说的是有个官的官印被盗了他知道是自己人干的很无奈，他就在后堂放了一把火啊，将空的官印盒交给那个疑犯保管的啊，后来回来向他要，疑犯不得不把官印还回去的啊，现在可以将这个借鉴一下下的啊，只要我们放出风去说要将银票作废，也可以印一堆假银票来吓唬吓唬他们的啊，看谁最紧张谁就有嫌疑的啊，然后按照这个桥段走一遍就可以的啊，银票就可以换回来的啊。

　　这样说就明白了。马德不禁对梅印香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夫子就是夫子啊，一句话就概括了这么多内容啊，好好郝公子你赶快着手安排，本官等你的好消息啊。

　　梅印香很想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啊，奈何他们的手脚太快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只好摇摇头听之任之，结果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马德喜孜孜地到学堂告诉梅夫子事情果真解决了。

　　是郝大方家里的管家勾结王钱飞的丫环协同作案的结果，那下人觉得盒子里放上一枝梅花可以引人联想到一枝梅的身上，所以便这样做了，因为罗美仁已经被当成一枝梅抓起来了不必害怕打击报复真是一举两得。谁知道少爷会在梅夫子的引导下想出作废银票这样的点子，真是棋差一着。

　　梅印香自然感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身为拥有心知肚明身份的人，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个一枝梅的做法是在向他挑战着什么，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兜着这么大的圈子，将盗走的银票又还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