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安》红袖刀

5、(五) 相府春深

　　(五) 相府春深

　　题记
　　梨花院落溶溶月，昔时夜，昔时景
　　玉人何处魂梦杳，当日景，当日情

　　周宁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路过一家酒店,老板突然叫住了他,塞给他一个纸团。
　　打开纸团，上面写了两个字：“左拐。”
　　周宁突然觉得很好玩，于是真的左拐了。
　　刚走到左边的路上，一个茶楼的伙计又交给他一个纸团。
　　里面写的是：“向前十丈，右拐。”
　　周宁渐渐觉得这路不对劲了。
　　没走几步，一个脂粉店老板娘又塞给他一个纸团。
　　“一直向前走。”
　　这条路似乎特别长。总算走到了尽头，周宁却苦笑。
　　原来这巷子深处，竟有一做很大的宅院，正门的招牌上有两个很大的金字：
　　“相府。”
　　这神秘的纸条，竟把周宁带回了家。周宁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回家了，自从离开梅花岭，他已又在外面游荡了好一阵子。既然回来了，那就进去吧。
　　费了好大劲才拦住要去禀报主母的门房，周宁独自悄悄溜回自己屋里。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不想打扰母亲。
　　一进屋，他却惊呆了。
　　屋子里本不该有人的，现在却有了人；还不止一个。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女人竟是一个扶桑艺伎。尽管很美，周宁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进去，在那个男人肩上狠狠地拍了一掌。
　　男人痛得跳了起来。
　　莫飞。
　　周宁笑了，举起手中的纸条问：“这是你干的吧？”
　　莫飞点头招认。
　　周宁又问：“你小子是怎么进来的？”
　　废话。当然是跳墙。
　　大笑。

　　莫飞并不是一个经常翻墙头的人。
　　他的名气实在已经大得很；曾有好事的人把他和周宁称为“南北双剑”。周宁近来已常常被人称作“大侠”，莫飞当然也是“大侠”。
　　只不过，大侠偶尔翻翻墙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罪过。

　　周宁好象这才看见屋里的美人，问莫飞道：“这是你的新相好？”
　　莫飞毫不留情地在周宁胸口回敬了一拳，却又诡异地笑道：“这好象是你娘送给你的礼物。”
　　周宁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这个很美的艺伎，本是周丞相的一个门人送给他的寿礼。
　　可是丞相对夫人十分忠诚，就算上次夫人把这个艺伎放在他的房间里，也丝毫不为所动。
　　周夫人却对这个艺伎很有兴趣，因为这个艺伎，便是年方二八却已在扶桑京都最著名的风月场“扶春社”里稳占头牌的玉子小姐。在京都，身份不够高贵的普通客人，甚至都难见她一眼。
　　周夫人也曾是一个著名的江湖侠女，所以做事总是和一般的妇人不太一样。
　　她决定把玉子小姐送给儿子。
　　于是玉子小姐便已在公子的房间里呆了半个月。
　　可惜公子对她的态度，比丞相也好不了多少。
　　周宁走到玉子小姐面前，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道：“小姐，你……”
　　话还未完，玉子已冲了出去。

　　玉子伏在相府花园的雕花栏杆上低低地哭泣。她不明白，在京都高朋满座的她在这里怎么会受到如此待遇？
　　夜幕笼罩下来。相府里寂静无声，只偶有几段夜莺的鸣啼和花园中池水的涟漪。
　　明月。
　　月的清辉洒到花园里，也洒在玉子身上。她站起身来，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水中的月亮。她已渐渐冷静下来。周宁的拒绝与冷漠似乎并未使她愤怒，却只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周宁房间的灯光也很淡。照亮屋子的，也是月光。
　　莫飞问周宁：“你有没有酒？”
　　“没有。”
　　莫飞笑：“我不信，丞相的公子会没有酒喝？”
　　“有，不过在酒窖里。”周宁也笑了：“我小时侯也偷过，只可惜第一次就被抓住了。”
　　莫飞又笑了。周宁突然发现莫飞的眼睛长得也很好看；很大，很亮，很有神；笑起来的时候，竟也很清澈，很温柔。他忽又想起叶银枫来。
　　看着周宁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莫飞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大声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和司马春秋比剑，到底有几分把握？”
　　“一分也没有。”周宁很快地回过神来。
　　“怎么会一分也没有？”
　　周宁苦笑：“老兄，你知道我本不曾学剑，我那一手不还是跟你学的吗？……”
　　莫飞愕然。
　　他的确曾教过周宁，但仅仅是一剑而已。他一直认为周宁是个学武的奇才，所以就和周宁打了个赌。结果，他赢了。不仅他没能躲开周宁的那一剑，竟也有好几位江湖上的名人败在周宁的那一剑下。
　　但仅仅是一剑而已。
　　他一直认为周宁的剑也一定很厉害，何曾想到，周宁名扬江湖的一剑，竟全是拜他所赐。
　　周宁看到他错愕的样子，急道：“你别生气啊，我可不是故意骗你的。”
　　莫飞叹了口气，强笑道：“看来你应该算是我的开山徒儿了。”
　　他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宁苦笑：“有什么办法？顺其自然吧。碰碰运气也未尝不可；如果我的轻功还过得去，还是能逃掉的。”
　　不论白道□□上的人，若知道“南北双剑”中有一个竟根本不会用剑，一定会气得连家都不认识的。
　　幸好莫飞还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他还没被气死。

　　莫飞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又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和司马春秋比剑？”
　　“我没有答应。”
　　“没有？”
　　周宁苦笑：“这本就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莫飞又愣住了。他气得有些怔住，竟忘记了这一点；江湖人下书挑战，怎么还会问对方同意不同意。
　　好一会儿，他才又叹了口气：“那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哪一条？”
　　“拜师学剑。”
　　“拜师？拜你？”
　　“不是拜我，”莫飞啼笑皆非：“是拜那位刚才被你赶走的玉子小姐为师。”
　　“为什么？”这回轮到周宁愣住了。
　　“因为她不仅是一位京都名伎，更是一位剑道高手。”

　　扶桑武功，奇诡泼辣。在扶桑，学武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人；他们不在乎生命，只忠于武道，甚至献身于武道。
　　所以扶桑的武功更显得狠毒凌厉，霸气十足。
　　“剑道”，也是日本武道之一。但只有修习“忍术”的高手，才有资格修习“剑道”。“剑道”高手，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周宁站在花园的回廊里，呆呆地望着水中的月亮。
　　月色温柔。周宁却又想起了叶银枫。
　　没有灯光的夜晚，银枫的白衣闪闪发光，如月一般明亮。
　　她的眼波温柔如瘦西湖的春水，眉毛就像含翠的远山。
　　——她的剑呢？
　　周宁忽然想起，银枫不也正是一位剑术高手？一剑追魂，迅捷无伦，她的剑法，江湖上也少有人能比上。
　　——她在哪里？
　　周宁心中一阵惆怅。
　　眼前的佳人是京都名伎玉子，而不是银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