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后悔了》倾酒十年

22、第 22 章

　　“唔——”

　　头好晕，周身上下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唐晓棠努力睁开粘连的眼皮，目光落在头顶床帐的花纹上。

　　——我在哪儿？……哦对，这是我自己的屋。

　　她费劲地撑起身子，看窗外天色，早已经大亮了。

　　“咦，我明明在醉生楼吃酒，什么时候回的？”她揉着太阳穴，酒后的记忆就像断了片，死活记不起来。依稀只记得躺在一个人的背上，看不清脸。

　　“怪不得以前阿兄和嫂嫂都不准我吃酒。”唐晓棠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晕沉沉的思绪清醒些。

　　她穿戴梳洗好出门，正好遇见同样脸色疲倦的方嬅。

　　“晓棠，早呀。”方嬅走过来。

　　“都快晌午了，哪里还早哦。”唐晓棠问她，“你还记得我们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

　　方嬅脑中也是空白的，“肯定是晋修吧，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毕竟方嬅下过命令让他不准告诉谢识，依晋修的性格肯定不会泄密。

　　唐晓棠悄声嘀咕：“可真是麻烦晋修大哥了。”

　　这辈子除了大哥，她还没被旁的男人这样照顾过，嫂嫂还叮嘱过她好多次，到了县城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她心中怪不好意思的。

　　“得向人家道谢才行。”

　　唐晓棠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从衣橱子最底下掏出钱袋，数了些钱揣进衣兜里后，便出县衙往集市走。

　　这几日的县城格外的热闹。

　　每到端午，江宁县都会举行斗龙船的比赛，成功夺标的队伍会获得丰厚的奖励。除了奖励外，另一件让江宁男儿们热血沸腾的事便是当天几乎全城的人都会前来观赛，若能得胜，便是在全城人眼前出大风头。

　　特别是那些有意中人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是摩拳擦掌。

　　她上集市一趟，便见着不少桡手打扮的大小伙子，个个脸上都是兴奋的神情。

　　“若我也能参加，一定能夺标。”她心中暗想着。

　　“这位娘子，我家杨梅酸甜可口，来一斤？”一旁的摊贩见她挎着篮子逛了有一会儿，热情地吆喝道。

　　“尝尝？不好吃我倒给你钱！”摊主挑了一个红得发黑的杨梅递给她，语气十分自信。

　　这杨梅已经十分成熟了，轻轻一咬，果肉中蕴含的汁水在齿间绽开，初尝时只能品出纯然的甜，回味时舌尖便感受到了杨梅特有的酸，并不刺激，反而勾得人还想再尝一颗。

　　也不知道晋修大哥喜不喜欢吃这个。

　　“那就先来一斤吧。”

　　“好嘞！”

　　街上多了许多叫卖百索子、香角子的小孩，五色的丝线拧成细绳，整整齐齐摆放在木架上，小粽子模样的香角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拉着唐晓棠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大姐姐，买一条吧。这是我们自家染的五色丝做的，绝对不会掉色。买一条吧。”她说这话时脸有些害羞的红晕，但拉着唐晓棠衣角的手攥得紧紧的。

　　“你是帮爹娘卖东西吗？”唐晓棠问她。

　　小女孩摇摇头，“不是，爹娘走得早，是阿兄和嫂嫂抚养我长大，这些东西也是我阿兄和嫂嫂做的。他们太辛苦了，所以我想帮着卖一些。”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也是由兄嫂照顾长大。

　　唐晓棠心中对她多了份关切之意，蹲下身，摸摸女孩的头发，笑道，“好，我家里人多，你这里的我都买了好不好？”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架子上的百索子、香角子都打包好装在布口袋里，递给唐晓棠。这布口袋应是她自己缝的，面上有只针脚粗糙的小兔子，憨态可掬的。

　　随后她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一红色的珠串，“大姐姐，你买了这么多，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跟着嫂嫂学做的手串，你收下吧。嫂嫂说了，这是相思子，送给心上人可以让你们的爱情长长久久哦！”

　　这么大点年纪的孩子，连爱情两字怎么写可能都不知道，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拎着这许多东西回县衙，唐晓棠不免有些后悔。

　　因着一时的共情买了这么多，这个月的花销严重超支了！还好县衙管饭，不至于饿了肚子。

　　张厨娘正在挨着在每间厢房的门框上钉上艾草，门槛上贴上红纸剪成的五毒，她便拿着百索子和香角子，挨着分给衙内的所有人。百索子要在端午那日系在手腕上，香角子则是挂在屋中的帐钩里。

　　赵贵有些不好意思，“晓棠，你赵叔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好在身上戴这些小玩意儿。”

　　“辟邪除病，有什么不好的嘛，赵叔你还可以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娃娃们，他们肯定喜欢！”唐晓棠双手合十，“赵叔，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买这么多用不上，多浪费呀。”

　　“好吧好吧，你有这份心，赵叔便很感动了。”赵贵笑着收下东西。

　　方嬅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我不要，这些东西丑死了，看一眼就要糟了我的好心情。”

　　唐晓棠噘嘴，“哪有，不是挺好看的嘛。不管了，我就给你放屋里，你可不能扔了！”说完，她不等方嬅拒绝，蹬蹬蹬地跑走了。

　　“诶！你拿走呀！”方嬅气哼哼地追到门口，扭头看着桌上五色的丝线编成的小东西们，跺了下脚，不情不愿地将小香角挂在了床头，“真是的，也不知道选好看点的。”

　　谢识在书房中，早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手中虽执着书卷，余光却不时瞥着门口。

　　“叩叩叩”唐晓棠叩门，“明府，您在忙吗？”

　　他放下书，“无事，怎么了？”

　　唐晓棠笑得腼腆，“我买了些端午节的小玩意儿，明府您要是不嫌弃，可以挂在屋里。”百索这种东西就不拿了，谢明府这样严肃的人，肯定不乐意戴这些东西。

　　谢识内心激动。

　　——阿棠要送我礼物了！

　　他在袖中默默捏住双手，“我很喜欢，谢谢你。”

　　唐晓棠心中欣喜，谢明府居然不像阿嬅一样嫌弃这些东西，她便默默在桌案上放了两串穿好的香角子。一左一右挂在床头，刚好。

　　谢识心中暗自思衬：别人都只有一串，我有两串，阿棠心中难道已经认为我是不同的了吗？

　　唐晓棠走后，他便立刻放下书起身，拿起那两串香角子进卧房挂上，心里甚至默默哼起了小调。

　　最后只剩一个人还没送了，唐晓棠挎上装着杨梅的竹篮，先前那小女孩送的相思子手串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她小声“哎呀”一句，赶紧捡起来拍去灰尘，收进衣兜里。

　　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晋修坐在方嬅门前的房梁上。唐晓棠以前就觉得他这护卫真奇怪，平时总是躲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每次都要找上许久。要不是院中的海棠树不够粗壮，也许那里也会成为他的常驻之地。

　　“晋修大哥，我买了杨梅，一起吃吗？”她声音比较轻，不想让屋里的方嬅听见。

　　晋修轻巧地落下来，“谢谢。”但是并没有吃的意思。

　　“不喜欢吗？”唐晓棠问他。

　　晋修摇头。只是无功不受禄。

　　唐晓棠为难地挠头，“昨夜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本想着用这给你道谢，你若是不喜欢，我再换别的。”

　　“不用了，分内之事而已。”晋修道。昨夜之事，他没理由接受什么谢礼。

　　唐晓棠说不明白为什么，被他拒绝，心里像吃了没成熟的杨梅一般酸酸涩涩的，“这样啊。”

　　“那这个呢，我给县衙的每个人都送了的，收下吧？”她将香角子串递过去。

　　晋修顿了片刻，接过，“谢谢。”

　　唐晓棠便又开心起来，“喜欢就好！”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去灶房舀水洗净杨梅，中午吃饭时与衙中的大家一起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