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怀[探案古言]》任我平生

6、血口之谜

　　连这个女子，她也是事先认得的？裴郁磬尽可能稳住心神。

　　“这是首新曲子，小女唱得不好。”女子眸中依旧平静如水，似是并未听到任何令其惊奇之言。

　　“好与不好，又何妨？我可不懂这些，要是大哥在，他能听出来来好坏。”言暮染笑看着对方。

　　大哥？又是谁？她几时有了个大哥？裴郁磬更加确定她同女子之间，说得是“暗语”。

　　女子听闻“大哥”二字，心口微微起伏了一下，继而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便献丑了。”

　　言暮染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裴郁磬细心聆听，发现这首曲子，似是根据什么话本改编的。说的是一个说书人自身命运多舛，辗转城中多地，想尽办法谋生之事，听上去，像是在说那个茶馆遇到的说书先生，可与近日要案之间，又有何关系？

　　南浔看着自家公子眉间有愁色，知道他亦是未能听出其中之意，便猜出了：恐怕其中玄妙，只有言堂主自己个儿知晓吧......

　　她自是猜不出的，这其实是集贤山庄一种特别的对话方式，单是从字面上，自是听不出什么关键！

　　有用的信息，是借助音律的变化，隐藏在了唱词背后。

　　***

　　“好！”一曲完毕，言暮染带头拍起掌来。

　　其余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曲子已经唱完了。

　　“献丑了。”女子微微颔首，语气间却并未热络多少，依旧清冷。

　　“今日姑娘辛苦了，这个，算是额外相谢之礼了。”言暮染抬手摸向袖筒。

　　南浔便知道，这是她又要打开钱袋子了……

　　女子起身，接过了那个锦袋，抱着琵琶，走了出去。

　　“二位若是已经休息好了，那便做好移步的准备吧。”言暮染心中，已然有了目标。

　　什么也没问，就都知道了？南浔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言暮染却是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南浔只好去看自家公子。

　　裴郁磬一言未发，他虽不知言暮染究竟和方才那位女子如何交换了信息，可却能确定：言暮染选择这家乐坊，绝非偶然，她不单单和这里的当家人认识，和方才那位女子，亦是彼此知晓的，言暮染口中的“大哥”，是她们确认对方身份的关键！

　　“不知下一个目的地是何处？”裴郁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找崔扶风啊。”言暮染答得漫不经心。

　　什么？谁？崔扶风？南浔更是不解，为何又要去寻崔公子？

　　“好。”裴郁磬却是不再追问。

　　言暮染自知由她出面，并非十分合适，她可以借用崔扶风的身份，被问者欲要隐瞒，心中也要顾虑一二，毕竟那个铁面阎王，一张冷峻之面，就足够让人心生怯意了！

　　***

　　崔扶风回来的时候，见堂上坐着三个人，还都是他认识的！

　　“你不去查案，怎么跑来我这里了？”崔扶风的语气，依旧强势。

　　言暮染不理他，摆弄着桌子上的鱼缸里的红鲤。

　　“你离我的鱼远点儿，再吓着它……”崔扶风见她正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鱼缸外壁！

　　言暮染根本不搭理他，继续敲。

　　崔扶风白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向了一直不作声的裴郁磬身上。

　　裴郁磬也并未和他主动打招呼。

　　“你不在家中好生研究草药，跟着她疯什么？”崔扶风说着，人已经进了屋子。

　　“你不在大理寺好好研究命案，跑去外面疯什么？”裴郁磬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连看向崔扶风的目光，亦是如此。

　　南浔微微勾了唇角，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家公子和崔公子之间的相处方式。

　　言暮染闻言，停下了敲鱼缸的动作，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看向裴崔二人，突然意识到：裴郁磬是能替我治崔扶风的人物！

　　崔扶风轻咳了两声，“瞎说！我是去复查案发地了！”

　　裴郁磬不再理会他。

　　“有何发现？”言暮染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这句亦是我想问你的。”崔扶风的好胜心又开始发作了。

　　“懂了！”言暮染也不恼，语气轻飘飘的。

　　崔扶风微微蹙眉。

　　言暮染笑了，她知道他的意思：懂什么了你？！“毫无进展的意思呗……”

　　“你……”崔扶风扶着椅背的手指，微微捏紧了。

　　言暮染微微挑了挑眼角，挑衅地看着他。

　　“你先说你的来意，我才能知道自己并未被戏耍。”崔扶风担心她是来套他话的，这句说得，倒是坦诚。

　　言暮染笑意更深，可却微微敛了敛笑意，认真地问“白虎大街，东边第三家，是谁家府邸？”

　　崔扶风微感诧异，“太常寺王大人啊……”

　　裴郁磬听到她的问话，便知道先前猜测是对的，可她怎么会问这样的一个地址呢？细想之下，他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首《说书人》的曲子上！

　　因平日里对草药的研究，让他养成了刻意背诵的习惯，方才的曲子，他记得其间的每一个细节，她说的是“白虎大街”……

　　裴郁磬细想过后，隐约知道了一些，“白虎”二字，确实是在曲中出现过的，是在说那个说书人辗转多地谋生时提起的！

　　原本以为，只是戏文，是言暮染想要了解说书先生的情况，才没有细思……

　　现在看来，原来是另有深意！

　　“这就是我的来意。”言暮染眸中闪现过一丝欣喜。

　　崔扶风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盯着言暮染，一言不发地看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依你之意，是要我去查王大人？”

　　“其实也没那么麻烦。能和一个说书先生搭上话的，一定不会是太常寺卿本人，那会是谁呢？”言暮染反问了一句。

　　崔扶风听到“说书先生”四个字，语气微微一凛，“你去听说书了？”

　　“正是。”言暮染丝毫不怕他误会的感觉。

　　“我去去便来。”崔扶风脚下生风似的，又走出了屋子。

　　南浔看着崔扶风离去的背影，自是不解。

　　裴郁磬明白了，崔扶风果然聪明，他听出来了，言暮染话里的意思是：说书先生故事的来源，确实是太常寺卿王大人，可却不是听他本人说的，应该是府上的仆人一类的……

　　言暮染悠闲地继续逗鱼缸里的鱼。

　　裴郁磬则是闭目养神，南浔见状，便走向门口，一直看着院门的方向。

　　***

　　一个时辰之后，崔扶风回来了。

　　见三人正坐在圆桌前，吃着时令水果。

　　“你怎能指挥得动我的人？”崔扶风知道必定是言暮染的主意。

　　“是裴公子。”言暮染用下巴指了指裴郁磬。

　　崔扶风明显一怔，不相信似地看向裴郁磬，见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反驳之意，投过来的目光像是在问：你不吃吗？怎的这么多话？

　　裴郁磬和崔扶风交情甚深，崔扶风的下属，自是会给他几分薄面，再加上都知道裴郁磬的身世背景，便更会以礼相待。

　　“问明白了吗？”言暮染满足地抹了抹嘴角。

　　“就不能等我先喝口水？！”崔扶风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言暮染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南浔差点笑出声，她见斗嘴之人，多了一个言堂主，又增趣了不少。

　　“是他家负责采买的仆人。”崔扶风嘴上对言暮染毫不客气，可心里却因为今日调查结果，对她心生佩服。

　　“快说来听听。”言暮染明显比方才，要兴奋得多。

　　裴郁磬余光注意到她的变化，可他做不到正大光明地看她，只能如此。

　　崔扶风见言暮染的眸色都变了，不想让她继续着急了，这才说了来龙去脉。

　　他打听出和说书先生有过交集之人，将目标锁定在王家仆人身上，崔扶风便对他继续盘问，问出了一个细节：近日，王大人在府中，下了一条明令。

　　“是什么？”言暮染追问。

　　崔扶风眯着眼睛看她，就是不说话。

　　“这个给你吃。”言暮染明白他是故意卖关子，便随手拿起了一只苹果，递给崔扶风。

　　裴郁磬见状，心口一紧，他没料到言暮染对待此刻的崔扶风，竟然变了对待方式，没有回击他，反而是用水果“贿赂”他，再看她面上的神情，还有些乖巧之意……

　　南浔停顿了一下吃水果的动作，她注意到一个细节：自家公子方才，面上竟然闪过一丝失落的神色！

　　他为何如此？还是自己看错了？

　　南浔不敢肯定，但倘若是真的，那便是极为反常之事！

　　崔扶风微微勾了勾唇角，继续讲述。

　　王大人不准府内再出现任何犬类！

　　听到这儿，言暮染的眸色，凛冽了几分。

　　崔扶风不再多言，他看到南浔的神色，便知道显然他们都想到了！

　　太常寺卿爱惜犬类，是京城中人尽皆知之事！怎会突然如此反常？

　　“他一定是……想明白了那日大殿之上，那个所谓血盆大口的怪物，是何缘由了！”言暮染说出了她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