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殿前问策 ...
-
赵岑进入大殿,才发现他的四个弟弟到了三个:分别简嫔生的三皇子赵崇、和赵岑一样由皇后同母所生的四皇子赵嶙,还有安嫔所出的五皇子赵嵘。
赵岑心里估计这次是皇上召集所有皇子议事。
现如今是秋天,外面秋风萧瑟肃杀,天气早起了凉意,赵岑出门之前都在里面多穿了一件白夹衣,畅和殿屋内左边和右边的角上都生着一盆景泰蓝制的小薰笼,里面点着些许炉火,让人一进门便觉得暖融融的,但又不会太热出汗,温度适宜得刚刚好。
皇上赵景四十出头,养尊处优下,劳心但不劳力,看着比寻常四十多的人更年轻些,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眉目沟壑间尽是帝王威仪,下巴上黑色的胡须疏理的整齐不苟,他坐在殿前的御案后面,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越过御案上堆砌凌乱的奏折,看着刚进来的赵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个皇子安静的立于殿内,五皇子赵嵘在赵岑进来时,抬眼看了看。
赵岑走到殿中,恭敬的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看赵岑跪着,也不叫他起来,只眸色冷漠,声音冰冷的说:“你真是个忙人,不知你路上是被什么绊住了,来的这么晚,还不如你的几个弟弟,我看你这个太子真是越当越回去了。”
其实,皇上说这话完全是冤枉赵岑了,三皇子赵崇、四皇子赵嶙和五皇子赵嵘如今都没到弱冠之年,并未搬到宫外居住,住得近,消息传的快,来的自然早。
而赵岑身为太子搬到宫外,住的距离变远了,消息也花时间,来的晚是不可避免的。再说了,同样搬出宫的二皇子赵岚现在也还没到呢;再退一步讲,以前赵岑在宫中时,议事宣召永远都是第一个到的,皇上却从来没夸过。
现在皇上揪着赵岑来晚了这一点斥责,真是毫不讲理。
可是,赵岑却不想申辩,他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皇上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指责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以前赵岑小的时候,还会为自己辩解,但皇上反而会训斥的更狠,说他“不知悔改,只一味地巧言狡辩”。
原身后来也明白了,遇到这种情况,就算自己是无辜的,也要把训斥指责接下来,这样父皇才会顺心消气。
赵岑心里无比反感,强权打压式的父子关系让原身赵岑心碎,也让现在的赵岑反胃,他越发怀念现实世界里自己的好脾气老爸。
赵昌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赵景见了自己总是一肚子邪火阴阳怪气、不训几句不高兴,但他也只能跪着道歉,一脸真诚的承认错误。
“孩儿知错了,以后定然不会来迟。”
话音刚落,二皇子赵岚进了殿,他看着跪在殿中央、久久未起来的大哥赵岑,见怪不怪,兀自向皇上行礼。
皇上冲二皇子点了点头,二皇子起身走向旁边站着的三个弟弟。
皇上一直不叫起,赵岑只能跪着,膝盖触地是冰冷坚硬大理石砖,跪这么久,腿早发麻了。
御案后的皇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折子,似乎早已遗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跪着。
赵岑旁边的四个兄弟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求情,或是提醒。他们想的是:笑话,父皇对大哥不满又不是一天两天,从小训到大,看都看习惯了。只要不关自己的事,谁愿意触父皇的霉头。
又过了一会儿,看旁边八宝玲珑格上香炉里的一炷香快燃尽了,皇上才抬起头,淡淡的说:“起来吧。”
“谢父皇。”
赵岑磕了个头,腿脚发麻,手撑了一下地面,站起来。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前线的战事,你们大了,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皇上说着,伸手一指,宫女把皇上手边的折子递给在场的五位皇子,这五份都是同样的抄写本,原件是前线将领孙长功的手写本。
折子的大意说:在少阳之战一役中,我大梁军队烧毁并且劫回大量贼军粮草,贼军已经弹尽粮绝,陷入疯狂,并且妄图拼死一搏、负隅顽抗。根据我军探马军情回报,现在贼军正在全面北上,想向宁远做最后的反击,我军的胜利也指日可待。
看到折子,赵岑就把剧情完全想了起来!
因为这封折子在原著中十分重要,简直是坑死大梁了!
原著里,孙长功的这篇战场奏折,吹嘘战功,夸大战果,让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起义军被剿灭指日可待。
但只有赵岑知道本书男主、起义军首领林石可没那么简单,之前朝廷打赢的少阳之战存在大量水分,少阳之战只是毁了起义军的多条粮草运输线其中的一条,对起义军造成的打击不疼不痒。朝廷以为烧毁了贼军的全部粮草,也是林石故意制造的错觉,为了让调进来的边军放松警惕。
这一切都是林石为了隐藏了真正的实力,示敌以弱的手段。
在之后发生的泉陵之战,林石男主的王霸之气大开,带领着八万起义军设伏引诱、埋伏痛击了大梁的二十万大军,并且抓住、手段残忍的绞杀了大梁的国之储君——太子赵岑。
自此,大梁才慌了手脚,急忙应对,但总是胜少败多、损兵折将,再加上储君被杀,大梁逐渐士气低迷。
在赵岑眼里,这白纸黑字写的哪里是奏折,简直就是他的催命符。
他可不想走上战场,埋骨异乡。
等等!
赵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林石活捉他以后,完全可以用活人做交易,之所以急于处死他,除了表明反梁的决心之外,更多是替他自己长子报仇的私心。
他想起来了:少阳之战中,林石最爱的原配妻子殷氏生的长子林槐安被大梁军队掳走了!
但林石不敢大肆寻找,因为如果大梁发现了他的儿子就在大梁俘虏营中,林槐安更是凶多吉少;再者,林槐安还有可能成为大梁要挟林石的砝码,后者是林石最不能接受的。
林石手下的第一谋士康乐道劝解他:“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抛!丧子之痛固然锥心,可是这二十万大军还仰赖着主公您活命呐!”
林石痛定思痛,选择彻底放弃寻找自己这个儿子,只当他已经死了,继续一心投入到起义的大业中。
当时,赵岑读着段的时候,还感慨男主林石的心是真的狠,现在他必须谢谢男主给自己送了一个机会。
因为这个林槐安生命力顽强,身为俘虏,磕磕绊绊过了几年凄苦的生活,到林石打败大梁后,建立新朝,被找了回来,甚至成为了新朝的第二任国君。
原书的后几百章就是林石几个儿子夺嫡的戏码,赵岑清楚地知道林槐安有心计手段,虽然和林石一脉同出的心狠手辣,但他知恩图报、有底线。
片刻间,赵岑就决定好了,要顺应原书中的剧情去前线,找到林槐安,保住自己小命的同时,救他回来,养在身边,让他免去几年凄苦生涯。赵岑这样做对林槐安有恩,等他成了太子后,留自己一条性命。
这边皇上见皇子们把奏折看的差不多了,让侍候的宫女把大梁的地图挂在御案后的墙上,地图上粗略的线条勾勒着城镇边界,细小的黑字标注着地名。
皇上审视的目光从他这五个日渐长大的儿子身上掠过,最后凝视着地图上的某一点,存着考验的心思,问道:“现在孙长功在向宁统兵三万,你们说他该如何应对进攻的贼军呢?”
三皇子赵崇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精明瑞凤眼弯了弯,抢先开口笑着回答:“这些事哪用得着儿臣们插嘴,父皇您心中定有成算。”
皇上瞥了赵崇一眼,对他这种抖机灵讨巧式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乖觉,朕心中是有成算,不过,”皇上语气突然加重:“朕现在问的是你们!”
被皇上一训,赵崇立刻没了笑模样,他绷紧面容,低着头,双眼盯着地面。
见这几个人都不吭声,皇上点名:“太子,你来说!”
赵崇明白皇上又要拿自己开刀了,这段原著中没写太子原本怎么回答的,但赵岑知道不管说什么都逃不过一顿打压,他还是拿出来自己看完书后,大家在评论区提出的那套最优策略。
“先引一万铁骑直逼泉陵,这样使得贼军主力龟缩不出,然后让孙长功清扫四周的叛乱,等泉陵变成孤城一座,集齐大军攻打。先去除枝叶,再拔除根本,就不会有流窜的贼军成为漏网之鱼,可以最万无一失的解决贼军。”
赵岑流利的说完他记得的东西。
皇上默然了片刻,他没料到赵岑早就想好了一个完备的战略方向,但他早习惯了打压嘲讽他一直不顺眼的大儿子。
“你还真是小心谨慎啊,区区叛贼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居然能让你如临大敌,真不知道你的胆气去了哪里?如此也配当我大梁的男儿?”
皇上的最后两句质问,声音中透着不赞同与浓浓的鄙夷。
听着苛刻的评价,赵岑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楚,像一条决堤的河默默地在内心泛滥着,他鼻头发酸,双眼湿润,但赵岑强迫自己不许落泪,这是原身的情感在影响他,他心中坚持: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为皇上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