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翼》晴空（九夏）

11、第 11 章

　　翼焕顿时双目一阵刺痛，险些站立不定，却知道不能慌乱，免得大神官越发起疑。他微微垂头，恭敬地说：“属下上次帮老洪洗刷雷兽毛皮，看到坯料除了做大典皮鼓，尚有剩余。属下想到白衣阁偶有刺客来扰，大神官虽法力广大，多个防护总是好的，是以要老洪为大神官做个护心镜。这事不怪老洪，都是属下自作主张，还请大神官责罚。”说着恭恭敬敬又是一礼。只是他贵为皇子，性情其实颇为傲气，礼数虽到，毕竟不肯跪拜。
　　大神官双目微微眯起，看了翼焕一会，神情喜怒莫辨，翼焕只觉面目剧痛，只能咬牙强忍。过一阵，大神官终于缓缓转开视线，吩咐燎扬：“把那护心镜拿过来看看。”
　　燎扬其实也罕见大神官如此发作，心下害怕，连忙过去取了老洪袖中之物献上。这护心镜是雷兽额头上的一块皮料所制，被硝制得甚是柔和坚韧。想是那雷兽年纪幼小，皮革较为幼嫩，上面隐约可辨丝丝血痕，隐没在肌理之中。被大神官带着神力的双目一看，护心镜顿时便做血红色，中间隐约现出一只小兽模样的东西，通体嫣红灿烂，却不住哀哀悲吟发抖，大眼中落下一颗颗水晶般的泪珠。
　　翼焕看得心下一动，知道是雷兽临死前的残像被大神官的神通逼了出来！想不到这小雷兽生得如此美丽可爱，却惨遭剥皮削骨的命运。至于自己的未来，那越发想都不敢想了。玄门大神号称苍之大陆的庇护神，玄门作为神的使者，做下的事情却颇为残忍。
　　大神官静静看了一会，眼中锐气忽然大盛，那护心镜顿时在他手掌中化作一片灰烬，小雷兽轻轻嘶叫一声，身影慢慢淡去，圆溜溜的大眼中尚自不住流泪，神情惊恐，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消失。翼焕看着，想着这小兽临死时的惊恐痛苦，深深吸了口长气。
　　大神官手掌一合，低声念了一段什么咒语，声音柔和，倒像是安宁咒一类咒术，英俊如雕刻的脸上泛过淡淡的光轮。明光照耀之下，他的神情无怒无喜，翼焕一时眼花，却觉得大神官脸上有痛苦之色一闪而逝，看来这段咒语决不轻松。等他再打开手掌，雷兽之灰顿时化作一只白鸟，清脆地啼叫一声，扑簌簌飞出白衣阁，冲入外面的融融韶光。
　　翼焕想不到大神官肯用法力解脱雷兽，方才一愣，却听他缓缓道：“雷兽是墨国的神兽，我定有规矩，除了每年例行的取用，玄门决不多扰雷兽一分。战珩，既然此事是你的主意，那么也要罚你。”口气淡定，却隐隐透出杀气。
　　翼焕心下一凛，搞不懂他是真的慈悲心发作，还是故意这么说。雷兽都死了，是不是多作一个护心镜，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大神官却要因此杀人，着实性情森严。他一咬牙道：“属下自作主张，原本该罚。只求大神官饶了老洪。”
　　大神官双眉微扬，淡淡道：“犯了玄门律令，两个一起杀了。燎扬——”
　　燎扬吓了一跳，答应一声，却心有不忍，支吾着还没说话，虹光闪动，羽儿在外面一飘而入，脆生生大叫道：“大神官，你对我说过，天地万物，莫不珍惜。可你为什么要杀人？”
　　翼焕一愣，料想羽儿一直用六道神通关注着他的安危，所以能及时赶到，心头一阵颤抖，竟是无言以对。
　　大神官看着女徒弟，倒是并未发怒，缓缓道：“雷兽的皮另作他用，灵力使用太多，雷兽的精神就会被永远束缚，不能解脱。”
　　羽儿急道：“大神官，既然天地万物莫不珍惜，人和雷兽就都该珍惜。你可怜雷兽，便不该定下规矩年年杀戮雷族，又削骨剥皮。你杀了雷兽，便不该为了一只死去的雷兽再多杀两个忠心属下。弟子虽然愚鲁，也觉得……”
　　她鼓足勇气看了大神官一眼，一咬牙大声道：“也觉得大神官处置不公！”
　　翼焕一惊，连忙喝道：“羽儿住嘴！”对大神官沉声道：“所有事情是我一人惹出来的。大神官，既然你公平贤明，无所不能，就不要多杀无辜，罪在我一人就好。”老洪明知惹怒大神官越发不妙，急得汗水直流，但他哪有这二人的口才，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只好不住磕头。
　　大神官一皱眉，居然笑了笑，淡淡道：“好利口，倒也有理。”大袖一拂：“既然罪在你一人，我便取你双腿膑骨，小施惩戒。羽儿、老洪之罪，都由你代了。”喝令燎扬：“带下去，交给剔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