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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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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阜城艺术学院的漂亮女孩很多,每一个都朝气蓬勃,天真烂漫。
就算这只是表象,庄小乔宁愿相信这些表象。她忽略停在不远处的各种轿车,高档低档,本市牌照外市牌照。那些漂亮且傲然的面孔很快悄失在车门后。车子像藏匿者一样,灰溜溜的逃离。
庄小乔是坐公交车来的,在车上就有人紧盯着她外露的腿不放,好像那不是腿,是欲望。
事实上,那只是腿。
只是看的人不同。
天气是寒冷的,庄小乔的装扮显然不够保暖,连传达室的阿伯都多看了几眼,直摇头,且心底叹息着:现在的女孩子啊,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还时不时的透明度。
庄小乔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人。她不听爸妈的劝执意辞掉了工作,只为来阜阳。她本来在苏州一家外企做高级行政专员,工资优厚,待遇优渥,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难谋得一官半职的企业,她突然说不做了就不做了,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工作交接和辞职信往上头一递,没等回复,人已到了阜阳。爸爸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勒令她回去,她只作未听见。她本来是学金融管理的,但所做的工作似乎与专业不挂勾,反正,她对工作的热情仅限于在其位谋其职,一有机会就出去了,在不出名的城市里,一个人,行走,孤独。
其实,她是孤独的。
父母给她的爱好像只是一种责任。
有责任爱她,教育她。
不是发自内心,只是一种给予,必需品一样。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感觉不对,还是哪里有问题,所以她需要去寻找,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寻找,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去寻找。她发现,世界太大,自己太小,太微不足道。
她与祖父在一起的时间不久,却是彼此相爱的。那种爱,是真的爱,是与身俱来的。
还有一种东西也是与身俱来,那就是恐惧。
爱是人类的优点。
而恐惧是人类的弱点。
有的人随时都会为自己的弱点而送命。
所以,当她看到祖父毫无预兆的死去,她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强烈到随时都有可能吞噬自己。
没有人再会爱自己了,如祖父那般真的爱。
穿过大半个校园,才到校办公楼,外墙有些斑驳痕迹的大楼显得严肃而有资历。
陈雨白一直站在窗口看着楼下,他在等人。
他看到庄小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时,心里莫名的一颤,那种感觉,很久违。
记得初见到千卉时,他的心也是这样,莫名的一颤,随后他作了千卉的裙下之臣。那时候,庄小夏就站在千卉的身边,像影子一般跟随着,不作声,没有表情,可以直接忽略。她的美丽太过于沉静,像陈雨白这样躁动的人发现不了,只有陈慕白才会欣赏。
不是所有有情人都像陈雨白和千卉这般相守的。
有的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庄小乔走进陈雨白的办公室,室内的温暖反而令她不舒服。
这样的温暖带着危险。
陈雨白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圆滚的肚子最先出击,占了庄小乔的视线。
这是多么令人可怖的大肚,像怀胎足足十月的孕妇,而且有可能多胞胎。
而且,还在继续的膨胀。
她很担心,会在某天,肚子‘嘭’的一声就炸开。
如果炸开了,会是一肚子的什么呢?
她和千卉同时都思考着这个问题。
“小乔,坐这边喝杯茶,你陈叔叔我泡茶的手艺可不错哩。”
庄小乔往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也是有温度的,比自己要温暖。
“谢谢陈叔叔了,不过,陈叔叔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陈雨白打着哈哈:“不着急嘛,等我泡好茶,我们边喝边谈。小乔啊,我和你祖父可是忘年之交哦,感情一向都好,只可惜,他去得早。”
的确去得早,周剑平都还活着。
庄小乔浅笑一下,没说话,默默打量着办公室。
理所当然的很学识分子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书画,最中央是一大幅水墨画,惟妙惟肖,笔劲苍郁,线条精准,应该是名家之手,而且看那画,应该不是仿的,而是原作。庄小乔忍不住起身朝画的落款看去,略略辨出有一个周字。她对字画没什么兴趣,更不会研究,只会以门外汉的身份欣赏着,是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的。
陈雨白已泡好了茶端到沙发旁的茶几上,庄小乔返来端身坐好。因为温暖的缘故,腿已经泛着温情的红。他注意到了,喉间狠狠吞咽着。
他们的谈话可以说是毫无意义,陈雨白聊着庄梦生的事,庄小乔简单聊自己的事。
庄小乔开始疑心陈雨白叫自己来的目的。
女人从来都是疑心的。
她以为会听到一些有关老宅里发生的事,但陈雨白总巧妙避开不讲,只说着庄梦生如何如何。原来,庄梦生是陈雨白的大学导师,可是庄小乔很奇怪的是,学生对导师不都是很尊敬的吗?哪有像陈雨白这样左一口庄梦生,右一句庄梦生的,就是不叫导师。
太极推久了,也会累着人的。
莫然的手控制不住的想往脸上抓,左脸已经肿得像富士山,薄薄的皮肤下好像有虫子在噬咬着骨肉,甚至可以听到‘滋——滋——’的声响,它们吃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自己应该听从庄小乔的建议去诊所里打什么疫苗,不管怎么样,动物是细菌寄生虫的最好居所,说不定真让自己给感染上了。那两只黑猫,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窜来的,谁晓得它的爪子曾经抓过什么。死老鼠?死猫?死狗?或者死人?
莫然手里没钱去诊所,等着庄小乔回来。
直到傍晚,六尺巷已经陷入一场昏暗中,庄小乔才出现在巷路上。高跟鞋的鞋跟像利剑直抵腹腔,内脏泻了一地,老鼠们四处逃窜。
这个世界,猫不再可怕,可怕的是女人的高跟鞋。
庄小乔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去见那个什么陈叔叔,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表情浪费心思,那种男人,是用肚子思考的吧。一天的不着边际,一天的茶水,把自己撑得要爆炸,最好能殃及池鱼,把那个男人炸得个尸骨不存。
就在庄小乔狠狠诅咒之际,一抬眼便看到坐在屋顶等她的莫然。
喜欢坐屋顶也是可以传染的,这是她传给他的。青瓦白檐人形顶,很好的去处。
看到莫然庄小乔自然又发出一声惊叫,他那张脸,在昏暗却又半明的时间,如此恐怖恶心。
怎么才一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诊所死活不给看,建议他们去大医院诊治比较妥当。
于是又辗转到市一医院,挂了个皮肤科,那有些资历的医生看到莫然也吓了一跳,左边脸肿得眼都找不着了,被抓伤的三条伤口已经在不停的流着青黄的脓水,散发难闻的气味。这气味,就像死去多时的尸体所散发的气味,医生暗暗奇怪。他细细询问了莫然受伤的经过,又不太确信的摇了摇头,不过是被猫抓伤,而且只一天功夫的时间,脸就成了这样,会不会太诡异了点。
医生叫来病毒科的人提样去化验,又提出需要住院治疗,于是来了两三个护士登记个人信息,安排床位,庄小乔去办了住院手续。
在所有的过程中,庄小乔和莫然两个人相互没有说一句话。
独自思考。
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只觉得有些心慌。
这次,能否安生,还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