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宅》双笙

6、第六章

　　陈雨白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进了这条巷子。
　　穿这老鼠密集的巷路，就是老宅了。
　　或许不应该叫做老宅，称之为坟墓更加贴切。
　　这里埋葬了许许多多认识与不认识的人。
　　或许某一天，这里也会把自己埋了。不，在自己埋之前，一定要把周剑平先埋了。
　　陈雨白此时有些咬牙切齿。
　　莫然很难相信这鬼地方还会有人来。就算有人敢走进来，如果很不巧一脚踩在落叶下的老鼠身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都会吓得令人掉头就跑。
　　莫然打量这个男人，绝顶的头，滚圆的肚子，五官深刻，皮肤较白但松驰，不管有身材没身材，西装领带都先穿戴齐整，或许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他是个相貌与身材都很不错的男子。
　　可惜，时间向来无情。
　　陈雨白并不知道宅子里有人在打量他。
　　旧了，这宅子被岁月蹂躏得苍旧了。
　　在人生下来时，不知道自己会老去。
　　当宅子建起来时，可是知道终有一天会被遗弃拆除的。
　　他还是没有办法踏进这宅子里，看着向下延伸的台阶，台阶末端厚重古旧的大门，那种感觉就像是通往地狱。虽然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地狱和天堂，但还是会恐惧。
　　巷路两旁的树，像是会说话，没起风也总是窸窸窣窣的响个不停，相互研究着这个男人，来历，目的。
　　庄小乔提着一大袋子泡面回来，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连尸体都吵醒了，却没有吵到一直站在老宅前的男人，背影是不安的。
　　“你有什么事情吗？”庄小乔在他背后问道。
　　陈雨白仿佛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六尺巷还有其他人会来。
　　当他扭转身看到庄小乔时，脸色苍白起来，而且惊讶的提起肥胖的手指指着庄小乔：“你，你，千卉？”
　　具体应该是年轻版的千卉，二十岁左右的千卉。
　　莫然在宅子里看得到庄小乔冻紫的半截腿，她还是习惯里面穿连衣裙，外面套及膝外套，这个小女人自有她的固执。
　　不过好像那个男人认识庄小乔。
　　“千什么？你认识我？那你是谁啊？怎么会来这六尺巷？”庄小乔甩出一连串的问题。
　　陈雨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可是经过风历过雨的人。
　　“我，我不认识你，不过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我只是随便来看看，都说，都说这六尺巷有一栋怪宅，我来看看。”
　　“哦，那要不要进去坐坐，我住在这里。”
　　陈雨白顿时失去风度的一惊叫，“啊，你住在这里，住在，住在这宅子里？”
　　“是的。”
　　“这宅子，可是，可是给……”陈雨白想说这宅子可是给死人住的，但他说不出口，心中有鬼的人，很多话都适合烂在心底。
　　“这是我祖父的宅子，所以我会时常来住住。”
　　庄小乔很疑惑面前的这个男人表情一惊一恐，而且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祖父，庄梦生？”
　　“你认识我祖父？”庄小乔脸上一喜，原来是熟人，不过自己没有见过他哦，看他的打扮，应该是知识分子，透着一股子严谨和一丝不苟。
　　“呃，久仰而已。只不过，有幸见过数面。”陈雨白开始拽文，心底却疑惑不止，这个像千卉的女孩叫庄梦生祖父，不曾听过庄梦生有什么孙女啊，而且，这个女孩跟千卉有什么关系了？周剑平平时都不说起六尺巷的，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我到这巷里来看看，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跟煮沸的开水一样。
　　“哦，那我叫你叔叔吧，叔叔姓什么呢？”
　　陈雨白稍稍回神，“我姓陈，你叫什么？”
　　庄小乔淡淡一笑，“我叫庄小乔，你叫我小乔就可以了。”
　　庄小乔？
　　听到这个名字，陈雨白立即想到另一个人，那个叫庄小夏的女子。
　　他微微一打量庄小乔，可是怎么看都像千卉。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庄小夏什么人？”
　　不可能是女儿吧，女儿怎么会跟母亲姓，不过现在跟母亲姓的也很多。
　　也不可能是妹妹，如果是她妹妹，那都快四十岁了吧，也没听说过庄小夏有妹妹啊。
　　“庄小夏？是谁啊？我不认识。”
　　嘎。
　　疑问好像也充了气，比陈雨白的肚子还大。
　　陈雨白是鼓起劲拼命跑出六尺巷的，那硕大的肚子很是妨碍他。所以一路跌跌撞撞。
　　庄小乔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奔远了。
　　庄小乔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莫然也嘀咕着，我似乎接近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么，真相到底在哪里呢？
　　空白信，又是一封空白的信。
　　总能在巷尾处的箱子里发现一封信。巷尾本来就有一个大大的绿色似信箱一样的大箱子，铁制的，绿漆剥落了很多，泛着锈渍，是祖父那时弄的。六尺巷只有这一栋宅子了，所以门牌号是1号。庄小乔记得以前两旁都有居民房，是自建的，各式各样，平房，瓦房，小楼房，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些房子上面都用红漆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圈里面写了一个拆字。然后，房子都被拆了。老宅子的墙上也写了，不过没有被拆，因为它建在大坑里，上面有派专人来说这屋拆不得，拆不得的原因没有说。但后来街坊城里都流传说老宅建在煞地上，拆了会出大事儿。说六尺巷根本就是一条鬼巷，进去的人就很难再出来，因为被鬼招去了。甚至还有举例说明。
　　跟神鬼扯上的东西，往往比神鬼更可怕。
　　其实庄小乔是明白的，这宅子当初是祖父四处活络才保下来的，祖父是一名教授，他教的学生里很多都当了大官，不成器的也混上了老大，都有权有势。这点小事，还是可以搞定的。
　　六尺巷本来是要重建的，后来不了了之，原因是多方面的。
　　但庄小乔不得而知。
　　自从庄小乔住到这里来之后，箱子里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出现一封信，没有邮戳，说明是寄信人直接投进来的，没有经过邮局，没有寄信地址，信封上面只写着“六尺巷老宅1号庄（收）”。
　　莫然住了两个月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就算寄了他也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大大的箱子是邮箱。
　　这宅子里，姓庄的就只有庄小乔，所以她拆了信，却是一张空白的纸。白得有些令人不知所措。
　　莫然很感兴趣的拿着白纸放打火机上烘，或打半脸盆水，把纸放进去过过水。
　　这样做的原因，只因他曾看到过电视剧里曾这样演过。
　　庄小乔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莫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五封信了，一个多月，空白的，无字天书。
　　这玩笑开大发了。
　　除了庄小乔和莫然，除了那个来去匆匆的陈大叔，还有谁会喜欢这六尺巷，喜欢踩枯叶下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