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有雨》六与六月

22、恶灵

　　冯贵出去了，冯美兰看着言钰这个陌生人有些害怕，嚷嚷着喊冯贵。
　　言钰被这声音吵的不行，略施小计，让冯美兰也睡了过去。
　　无关人等都不在了，床顶上的东西才缓缓的下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言钰看了看身旁的一把凳子，上面都是灰，没法儿坐，可也不能站着听吧，多累啊。
　　言钰走到冯美兰身边，从她床上捏了张毯子过来擦擦。
　　一切弄好了后，言钰坐下准备听故事，但站立在她面前的白衣女鬼却一直没有开口。
　　“怎么？本王请不动你？”言钰语气中带了些不耐。
　　白衣女鬼害怕的摇了摇头，随口才开口，还没说两句就被言钰喊了停。
　　“你的声音？？？”言钰被她尖锐刺耳的说话声给难听哭了，所以不得不打断她的话。
　　女鬼点了点头，看着言钰的时候颇为尴尬，不由的绞着手指缓解。
　　言钰无奈的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安静点儿吧。”
　　“使者何在？”
　　言钰问了声话，随后从女鬼的身后出来了一个黑影缓缓向言钰飘来，最后站定在距离言钰有点距离的位置。
　　言钰一看使者的模样，竟然和女鬼一模一样，不解的问使者说：“怎么这幅模样？”
　　使者摇头表示不知，因为它的模样是根据宿主的意愿而成的，为什么会变成和宿主一模一样，它也不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使者陪在宿主身边的时间自宿主死后便开始，再次期间，作为唯一能和宿主说话的使者，就成了宿主在这时间唯一的陪伴。
　　使者言简意赅的讲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言钰听完后也不免有些发愁。
　　恶灵这种东西最是难管，杀又不能杀，带又带不走它，只能让它玩的尽兴，毕竟这是人欠它的，欠的越多，被纠缠的就越深，如果不欠它什么，它想伤害你也伤害不了。
　　只不过，这恶灵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堕入地狱，尝尽炼狱灼身。
　　既然如此，那…
　　就在言钰刚想决定不管的时候，屋外的吵闹声打断了言钰下定决定的念头。
　　言钰使了使眼色，让使者带这名名为邢苑的女鬼先走，而后才出门。
　　…
　　无巧不成书，来到小院里的不是别人，而是叶霆…和他的一个部下。
　　言钰还未走出屋里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叶霆的声音，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震惊过后又是些许的欢欣。
　　和言钰不同，叶霆原本正和小战士说着话，聊着家里的一些事，等抬头看见言钰时，眼都看直了，嘴角也不容控制的向上扬了扬。
　　“言言。”
　　叶霆喊了喊她，随后脚步向她走近。
　　“好巧。”
　　言钰从屋内出来，也向他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叶霆的手自然而然的就搭在了言钰的肩膀上，而言钰看他的模样也不违和，偏生出了一副和谐之美。
　　“义诊。”言钰说完后看了看叶霆身后的人。
　　小男生虽然穿着军装，但脸上还带着稚嫩。
　　叶霆见言钰看他身后的人，就介绍了一番说：“这是冯宇。”
　　言钰微微颔首，而后又仔细的看了看冯宇的样子，有些像邢苑。
　　“他是这家人的小孩，原本没有假是不能回来的，但是因为刚好这次在山里集训，他被淘汰了。”叶霆说淘汰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些语气，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刚面对言钰时的好看，“所以就‘奖励’他，让他回家看看。”
　　冯宇听着叶霆的介绍胆颤心惊，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像只丧家之犬一般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言钰看着一脸严肃的叶霆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一幅面孔，仿佛之前那个只会轻声细语、温柔哄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言钰暗自在心里笑了笑，随后伸出手和冯宇打招呼说：“你好冯宇，我是言钰。”
　　冯宇年纪还小，只有19岁，还是去年才入的伍羞涩的很。
　　原本被叶霆当着外人的面训就已经很丢人了，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冯宇臊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宇愣愣的看着言钰一时之间往了伸出问好，叶霆一看这小孩没规没矩的气的直吼了他一声说：“发什么愣呢，没看见言医生向你握手啊！”
　　“哦哦哦。”冯宇被叶霆这一吼给吓的更哆嗦了，只不过还好，还记得说话和伸手。
　　“言医生你好。”冯宇颤颤巍巍的将手伸过去刚要握住言钰的手，忽然啪的一声手就被打掉了。
　　冯宇不知所措的看着打自己手的叶霆，仿佛再问，叶队您这是？？
　　“看什么看！”叶霆打掉了冯宇的手后，又立刻将言钰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你手洗都没洗，谁知道那上面有多少细菌。”
　　“言医生这手可是拿手术刀救人的，万一被你手上的细菌传染了怎么办。”
　　冯宇：“….”
　　冯贵原先还没有从症状中清醒，但言钰一看叶霆来了，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施法让他清醒了过来。
　　现在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冯贵自然是要出来看看的。
　　“小宇？”冯贵看着院子里的人不可思议的喊了喊，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以后才快步走了过来。
　　“爸！”冯宇久不见父亲自然也是想念的很，见父亲向自己走来自然噎死飞奔这向他跑去。
　　父子团圆的画面确实感人，但感动的也就冯贵和冯宇两个，言钰还沉浸在叶霆刚刚说的话里。
　　“嘿叶霆。”言钰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掉，叶霆也因为言钰的话和动作低头看向了她。
　　“嗯？”
　　“你刚刚说冯宇没洗手，那…你呢？”
　　“嗯？？”叶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你看你看，父子团圆，好感人啊。”
　　言钰回头看了看，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的样子确实…，“嗯…挺感人的。”言钰点头赞同，随后又看向了叶霆问：“所以你到底洗没洗手？”
　　“没洗手不要碰我，有细菌。”
　　叶霆憋着快要崩溃的表情，薅了薅言钰的头发说：“两天没见，你这头发长长了点。”
　　“细细柔柔的还挺好摸。”摸完之后，叶霆还低头嗅了嗅，“还挺香。”
　　言钰：“...”
　　…
　　叶霆此番前来，其实不是忽然起意，而是早有安排。
　　当初和言钰说想让战士们来村里帮忙修缮一些基础设施不是随便说的一句空话，叶霆前几天会驻地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件事。
　　赶巧，今儿他就带着淘汰了的学员来村里干活儿了，只不过偶然知道了冯宇的家就在这里，且家里情况也有些特殊，所以就特批让冯宇回家看看。
　　叶霆和冯宇为什么会来这儿的原因弄清楚后，言钰也将自己来这儿的原由解释了一番。
　　叶霆作为冯宇的领导来探望，不免要去和冯美兰聊聊，关心关系老人家的身体，言钰见机也就让冯美兰醒了过来。
　　叶霆听不懂冯美兰说的方言，只能由冯宇冯宇翻译一遍才能听得懂，但在听她说话的时候，叶霆还是保持着认真、耐心的态度。
　　而冯贵因为李好将救护车开了过来，人就已经在救护车上进行后续的检查了，万幸，身体没什么大碍，除了一些常见的老年病以外没什么大的毛病，倒是冯美兰的情况…有些特殊。
　　几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冯贵原本还想留叶霆和言钰在家吃饭来着，但被叶霆和言钰拒绝了。
　　考虑到冯宇家的特殊情况，叶霆还特意让冯宇晚上就在家里修整，明天再跟战友们一起修缮修缮他家里的房子。
　　从冯宇家出来，李好抖机灵的提出自己去换救护车，让言钰先回去。
　　叶霆笑着让她注意安全，然后才和言钰一起散步回家。
　　虽说只是傍晚，但村里的小路上就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除了一些疯跑回家吃饭的孩子，就剩下叶霆和言钰两个了。
　　今晚天气不错，不仅月光皎洁、繁星当空，还有虫鸣不绝。
　　言钰和叶霆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不尴尬，叶霆看了一会儿路，又悄悄的看了看身边的人，总觉得还是说些什么才好吧。
　　“言言。”
　　“嗯？”言钰看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月色很美。”叶霆说完后，有些小激动，担心她听出来了，又害怕她没听出来。
　　“什么？”言钰还在看着他。
　　好吧，看言钰着反应，肯定是没听出来这意思。
　　叶霆拽了跟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言钰看叶霆这样子不像是没什么。
　　“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叶霆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话里就带了些赌气的味道。
　　正当他有些后悔说这些话，以为言钰要生气时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言钰根本就没有生气，或许她根本就没在意过吧。
　　又是一阵沉默后，叶霆看了看满不在意的言钰，心里的别扭劲莫名的又大了些。
　　“言言。”叶霆又喊她，而且语气已经不算很好了，但言钰还是一如从前一样的语气和神态问他说：“嗯？”
　　“你！”叶霆面对着这样的言钰真心发不出脾气，像是一拳打上了一团棉花，又无奈、又无力。
　　“你什么？”言钰脸上仍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样子。
　　“你…你…你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你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打了多少电话，你为什么就不能主动找我一次呢？”
　　叶霆无语这样的自己，像个不讲理还烦人的小屁孩，可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全然不在意自己言钰。
　　好像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一样。
　　其实，那也是事实，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有别人，还要死乞白赖的黏着她，现在还要来怪她不在意自己，叶霆想想真的觉得这样的自己LOW爆了。
　　“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些不好，所以说话有些没过脑子，你别生气。”
　　叶霆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了，她可能…根本连生气都不愿意吧。
　　前面就目的地了，叶霆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陪她走下去了，所以就站定在原地和她说：“言言，前面就到了，我就不送你过去了，这里有点钱，你拿给冯嫂子。”
　　叶霆掏出钱包，从里面拿了几百块钱给言钰，言钰接过以后也没对叶霆说什么别的。
　　叶霆等了等，感觉言钰实在没话要说后才转身离开。
　　言钰看了看手里的钱，又望了望叶霆离开的背影，随后直接转身回了家。
　　叶霆走了几步后，其实就已经后悔了，最后只能在一个转弯处停下脚步。
　　一转身看到的虽然仍旧是言钰的背影，但是望着她孤零零的、瘦小的身影，心里的别扭早已烟消云散，只想陪她走完以后的每一条路途。
　　…
　　言钰这一路上…真的没有在意叶霆的话，因为她一门心思都在邢苑这件事上。
　　通过下午的聊天，她能从叶霆的脸上看出，冯宇家里的事让他挺糟心的。
　　可是叶霆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救死扶伤的本事，都已经被专业医生认定为无能为力的“病”，他…又能如何呢？
　　鉴于这样的情况，眼下能解决这件事，让叶霆不再忧心的人就只有她了。
　　可是…恶灵真的很难搞！！！杀又不能杀，弄又不能弄死！烦死了！！！
　　言钰这一路上都在因为这件事烦心，先是纠结到底要不要蹚这趟浑水，最后决定蹚浑水后，又再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趟浑水，哪儿还有心思想叶霆这多小娇花心里在想什么啊。
　　言钰郁闷的心情一直从冯宇家蔓延到冯水仙家；从这天傍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云殇，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
　　言钰没处理过类似人间恶灵的事情，所以没有头绪，只能请见多识广、博览全书的云殇来帮忙了。
　　“主人，这事儿您真想管？”云殇想确认一下言钰的意见。
　　“当然。”言钰坐在床沿边上，一手揽过黑曜在手中把玩，一边回想了一下叶霆为这件事担忧的模样。
　　不知为何，言钰不喜欢看叶霆皱眉头，烦心的样子，她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一脸严肃，但又有些可爱的样子。
　　“这件事要是不解决，叶霆该烦心了。”言钰低头顺了顺黑曜的毛，黑曜舒服的只喵喵，“你只管说有什么解决方法吧。”
　　云殇看了眼言钰，随后轻“哼”了一声气说：“回禀主人，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因缘，恶灵也不例外。”
　　“虽说恶灵处理起来计较棘手，但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它们。”
　　云殇说道此处顿了顿，言钰也抬头看他，“你说的法子是？”
　　“主人睿智，自然明白云殇所说的法子是什么。”
　　言钰看了看云殇，随后又低头玩猫，云殇说的法子，言钰自然知道，只是这法子有些狠辣。
　　云殇似乎是看出了言钰在纠结，于是又说了句：“主人，如果您想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这…是最快捷和省事的办法。”
　　“我知道。”
　　身为阎王，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对付区区一个恶灵，一弹指，一挥手，便可让它们坠入地狱，灰飞烟灭。
　　只不过…这法子言钰不是很喜欢用，总觉得那样的结果，有些过了。
　　思量过后，言钰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云殇这个提议，“换个法子吧。”
　　云殇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有更简洁的方法言钰竟然不用，她可是阎王，是主宰地界的王，怎么…云殇猜不透，但最终还是听从了言钰的吩咐。
　　“回主人的话，这另一种法子就是让恶灵提前迷途知返，不再害人，这样的话，恶灵的问题解决了，被它纠缠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只不过，怎样才能让它迷途知返，就要仔细调查调查了。”
　　“那你赶紧将邢苑家的事情调查清楚，下午我要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言钰有些着急的说。
　　“这…恐怕有些难度。”云殇犯难，随后又解释道：“地界只能在人死之后，灵魂或者恶灵等到达阎罗大殿受审的时候才能得到有关他这一生所发生过的事情，以便受审。”
　　“可现在邢苑还没进阎罗大殿，还在人间，所以查不到有关她的生前事迹。”
　　“一点儿都查不到？”言钰还有些不死心，毕竟要是直接查都查不到的话那该怎么办？
　　去问吗？
　　可是恶灵之所以为恶灵就是因为有难以化解的怨恨在作祟，如果能轻易告诉别人，让人来化解，那它也不能成为恶灵了啊。
　　“这…恕属下无能，不能为主人分忧，还请主人息怒。”
　　云殇作揖鞠躬以此来请罪，言钰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怎么可能因为属下办不成超过他能力范围的事而胡乱怪罪呢。
　　“无妨。”言钰摆手让云殇免礼，“这件事本王会看着办的。”
　　说完这，言钰倒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叶霆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忽然被言钰提到叶霆的身份，云殇的心也跟着颤了颤，随即又镇定了下来说：“属下无能。”
　　接连两次都听到“无能”的话，饶是言钰，心里也难免受了些影响。
　　“是查不到，还是需要时间？”言钰看着又一次作揖鞠躬的云殇问。
　　“回主人的话。”云殇还在抉择，思绪片刻后才回话说：“还需要些时间。”
　　听到这儿，言钰这脸上才算有些喜色，有关叶霆的身份还好不是解决不了，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时间对于言钰而言多的是，不怕等，就怕等不到。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言钰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那尽快吧。”
　　“遵命。”
　　云殇回完话后还没走，言钰以为他还有事就问他说：“还有事？”
　　“无事，只是有关替换黑曜的人员…”
　　“不用换了。”言钰制止了云殇所要说出口的话，“就黑曜了，换来换去的也麻烦。”
　　云殇深深的呼了口气，而后头低得更下了些说：“遵命，那属下就现行告退了。”
　　言钰“嗯”了一声后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