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抢走了我的主角光环》噤若寒单

5、第 5 章

　　刚脱下来的衣服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体温，与周遭云雾缭绕的环境相互衬托，为二人意外的坦诚相见增添了几分旖旎。

　　顾迁骂完那三个字后便没了动静，江晏迟却踌躇不决，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将衣服拿开。

　　若是拿开，方才令人脸红心跳的羞耻场面岂非又要重现。
　　但若是任由它在脑袋上挂着，似乎又不太体面。

　　何况那极有可能是顾迁贴身的里衣。

　　不多时，水面荡开了一圈涟漪，先时还在不遗余力讨好他的顾迁颇为骄纵地颐指气使起来。
　　“你把眼睛闭上，再把衣服给我递过来。”说完后，大约是发现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又道，“我叫你停下就停下。”
　　方才一晃而过的香艳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江晏迟自知理亏，半个字也不敢反驳：“好。”

　　他能大概用灵力感知到周围有没有东西存在，依照顾迁所说，闭眼从头顶拿下衣物平稳向前走去，行走时带起哗哗的水流声。

　　四下无人，唯有蝉鸣，搅动池水的声音忽然在此刻变得十分暧昧。

　　“好了！”顾迁猛地拔高声量，又迅速回落，“……给我吧。”
　　江晏迟脸上火烧似的，衣服往他手上一丢，转头跃出水池，仓皇逃窜。
　　匆忙之中，甚至忘了给自己掐个诀沥干身上水分。

　　他面红耳赤落荒而逃，看似淡定的顾迁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被看了个精光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顾迁整个人泡在水中，只留了半个头浮出水面，从嘴里吐出一串极富节奏感的泡泡。

　　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顾迁渐渐回想起江晏迟僵硬的反应，倏地笑了起来：“他果然是个好人。”

　　江晏迟尚不知晓自己已经从顾迁口中得到了两次好人的评价，直到回屋才发现自己就这么湿哒哒的走了进来。
　　“真是鬼迷了心窍。”江晏迟扶住额头。
　　他怎么会……

　　脸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热度又有了回升的迹象，江晏迟赶紧强迫自己停止联想，弄干衣服盘坐塌上，企图用冥想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似乎忘了，他和顾迁是住在一起的。

　　“师兄，你休息了吗？”顾迁从温泉回来，胆子似乎大了不少，径直坐到了他身边。
　　门板这回没有发出突兀的动静，但江晏迟依旧第一时间发觉了对方的靠近。

　　说起来，这块门板最后还是他修好的。
　　怪只怪顾迁太过娇气，不是手疼就是胳膊酸，指望他来修，怕是得等到下辈子。

　　“师兄？”顾迁见唤不动他，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叫道，“江晏迟。”

　　这不是江晏迟第一次听见顾迁叫自己名字，但以往的记忆里，或得意或痛恨，又或假情假意地施舍怜悯，总之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得像一阵风。
　　微微试探，一触即离，只剩零星笑意依依不肯离去。

　　江晏迟无动于衷，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

　　顾迁也不在意，兀自开口：“我只是想再问问师兄，你我只是初见，为何一再针对于我？就算有哪里做的不对，也该叫我死个明白。”

　　站在顾迁的角度，委屈不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先是半夜被追杀差点丢了性命，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师兄又总是冷语相待，毫无缘由的摆脸色。好心好意请对方泡温泉，还得承受莫名其妙的暴脾气。
　　是个人见了都要替他鸣不平。

　　“江晏迟，江晏迟？”
　　他不回应，顾迁便左一个江晏迟右一个江晏迟的唤他，听得他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最终不胜其扰，睁开了双眼。
　　幸而顾迁衣衫整齐，并不是他想象中欲遮还羞的样子。

　　“你真想知道？”江晏迟问。
　　“自然。”

　　有那么一瞬间，江晏迟真想不顾一切说出真相，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数年同门之情，朝夕相处，同吃同住，最后换来的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现在的顾迁回答不了。

　　江晏迟沉吟片刻，干脆借用了顾迁的说法：“因为我也做了个梦，梦见你害死了我。日复一日，割腕取血，最后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你说，我该不该恨？”

　　顾迁打了个哆嗦，笑道：“师兄莫不是在开玩笑。”
　　主角身世可以惨，过程可以虐，但结局怎么会不得好死。
　　这也太假了。

　　“这只是个梦而已。”顾迁道。
　　江晏迟反问：“师弟不也凭一个梦，对你我将来会成为……道侣一事，深信不疑吗？”

　　顾迁已认定他是在故意吓唬自己，还极不走心的盗用了自己的设定，便也接着原先的说法继续鬼扯：“我的梦正在一点点应验，那师兄的呢？”
　　他一只手撑着床板，俯身在他耳边问道：“师兄的梦可曾应验？梦里的我可会像这样……”

　　哪样？
　　江晏迟微微转头，猝不及防迎上顾迁放大的眉眼，本该落在脸颊的一记轻吻，不偏不倚印在了唇上。

　　顾迁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释然了，笑着将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像我这样亲你。”
　　说罢，探出舌尖舔过唇瓣回味了一番。
　　“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师兄可以考虑一下，看看到底谁的梦比较准。”

　　妖精。

　　江晏迟整个人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根，脑子炸成了烟花。

　　恬不知耻！
　　厚颜无耻！
　　卑鄙无耻！

　　这些话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而顾迁已经优哉游哉回自己的墙角睡觉去了。

　　留他独自兵荒马乱。

　　-

　　江晏迟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直至晨光熹微，朦胧的困意才缓缓涌上来。

　　“师兄……醒醒。”
　　江晏迟才刚闭上眼，听到有人唤他只觉怒从心起，十分不耐地掀开被褥，后槽牙被他咯吱作响：“你还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怎么听不懂师兄你说的话？”顾迁脸上难掩急色，并无刨根问底的打算，拽住他的手臂就想往外走，“别管这么多了，快跟我走，师尊他出事了！”

　　一听师尊出事，江晏迟整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竟由着顾迁带他走了出去。

　　屋外大雾弥漫，颜色浓得如同牛乳一般，怎么看都不自然。
　　顾迁却仿佛看不见似的，只晓得不断向浓雾深处前进。

　　回过神来的江晏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停下脚步，任对方怎么用力都岿然不动。
　　顾迁见拉不动他，只好回头解释：“师兄忘了吗？师尊他老人家外出游历，被九幽魔物所害，身受重伤，如今已是奄奄一息了。”
　　他说着不幸的坏消息，脸上却挂着古怪的笑意。

　　江晏迟脚底发凉，寒意顿生。

　　他急不可耐地想把自己带到浓雾深处去，想必是有别的目的，说不定师尊出事也只是他编造出来的借口。
　　可百里沅外出游历，被九幽魔物重伤，这这分明是一年后发生的事，顾迁才入师门多久，怎么会……

　　没等他想明白，更匪夷所思的事出现了。

　　“呔，你这魔物化作我的模样想做什么？”
　　又一个顾迁出现了。

　　江晏迟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后者看起来有点傻以外，两个顾迁长相身形都毫无差别。

　　九幽魔物最善蛊惑人心，若说其中一个是魔物所化，倒也合情合理。

　　“魔物？”前一个顾迁歪头一笑，“我看你才是魔物吧。”
　　“呸，敢打师兄的主意，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师兄，别被他骗了，我才是顾迁。”
　　……

　　二人争论不休，扭打在一起。

　　江晏迟默默后退几步，决定再观察一下。
　　只是没想到，两个顾迁实力差距会这么大，不出十个回合，后者就被打飞了。

　　江晏迟眼皮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飞身将对方接住了。
　　顾迁大喜，极其自然地勾着他的脖子：“我就知道师兄会帮我的。”

　　所以明知打不过也敢如此猖狂吗？

　　江晏迟此时大抵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声，再抬头时，将他从屋子里带出来的那个顾迁已经化作了一缕轻烟。

　　与此同时，周围的白雾忽然将他们紧紧包裹住，待消散时，二人又回到了原先的屋子里。
　　而傻乎乎的顾迁也跟换了个人似的，桃花眼含笑而视，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魅惑风情。

　　“师兄，现下无人打扰，不如来做些该做的事吧。”顾迁还保持着勾他脖子的动作，只是空出了一只手，极不老实地自脖颈处开始向下游走。
　　江晏迟喉结在他指尖下滚动一番：“什么是……该做的事？”
　　顾迁在他怀里咯咯笑起来，几乎咬着他耳朵说道：“自然是只有道侣才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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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你没事吧？”
　　顾迁站在床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里充满探究。

　　江晏迟刚从梦中惊醒，目光涣散，额上挂着一层薄汗。
　　他摇了摇头，避开顾迁探究的目光：“无事。”

　　顾迁点点头，思忖着向前走了一步，江晏迟却如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向后挪了挪。

　　“真没事？”顾迁话里已带上了三分笑意，“还以为师兄是被我吓到了呢。”
　　江晏迟大窘，可一抬头视线便不受控制一样落到了那一张一合的柔软唇瓣上，却偏要强装镇定：“谁会被……还没筑基的人吓到。”

　　“好吧。”
　　顾迁早已收拾妥当准备去师尊那里了，眼下并不打算久留，也就懒得拆穿他的别扭，只是临走时又回头强调：“昨晚说想和师兄在一起的话是认真的哦，记得好好考虑。”
　　说罢潇洒转身，踏着轻快的脚步上山去了。

　　身后，江晏迟仰倒塌上，一只手抚上心口。

　　他这做的都是什么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