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抢走了我的主角光环》噤若寒单

4、第 4 章

　　【已将任务目标调整为：成为江晏迟最信赖的道侣】

　　顾迁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系统迅速更改了任务名称。

　　“无cp文秒变男男纯爱，这么随便的吗？”顾迁在心里问。
　　系统：【一切为了任务。】
　　好吧，一切为了回家。

　　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做其他选择，唯有一条道走到黑而已。
　　不管是成为伙伴还是道侣，最后目的无非是取得江晏迟的信任。

　　然而……

　　端看江晏迟那副脸色就知道，信赖值保准还是负数。

　　幸好他不是直的，道侣就道侣吧，凭江晏迟的模样身材，怎么着他也不吃亏。
　　顾迁转眼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江晏迟敏锐察觉到顾迁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他依稀从对方上下打量的目光中看到了审视和评判，加上顾迁嘴角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让江晏迟有一种成了货物供人挑拣的错觉。

　　他气极反笑，赌气般顺着顾迁的话说道：“好啊，既然师弟如此情真意切，那便遂了你的心愿。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即刻合籍上告天地如何？”

　　“合籍……会不会太快了？”
　　顾迁嘴上一口一个道侣的叫着，却压根没想过真正的道侣是要合籍上告天地的，但又怕江晏迟觉得他反复无常，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师兄你可以稍微矜持一些。”
　　江晏迟：“不是说你我二人乃是命中注定吗？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区别？”

　　顾迁无声张了张嘴，愣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合籍自然只是说说而已，一生唯有一次的重要誓言，怎可轻易许之。
　　但能令对方哑口无言，便足以让人感到愉悦。

　　江晏迟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上前道：“师弟意下如何？”

　　顾迁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手腕一松，斧子脱手掉了下去，直直砸进脚下的地里。
　　二人下意识顺着斧头掉落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竟看出件古怪的事来。

　　只见被斧头砸中凹陷下去的地面汩汩流出一道涓涓细流，初时并不明显，可渐渐的，水流越来越大，最后竟隐隐有喷涌而出的迹象。

　　江晏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再抬头时，顾迁早已窜到十步开外去了。
　　“……你跑什么？”
　　顾迁从树后面探出头来：“地里涌出这么多水，如此不同寻常的事，难道不可怕吗？”

　　完全不。

　　江晏迟从容起身，灵力随心意而动，一瞬间蒸干了方才漉湿的手，而后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温泉而已，你难道没见过？”
　　“……见过。”顾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蠢笨，嘿嘿傻笑，“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随手掉把斧子也能砸出个泉眼来。”
　　江晏迟闻言，心里一阵泛酸：“谁能有你运气好。”
　　倒霉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发现这是个温泉泉眼后，顾迁一改怯懦的模样，兴致勃勃畅想起拥有一个天然浴池的美好生活，死皮赖脸求着江晏迟用灵力挖了个坑将水蓄了起来。

　　江晏迟肯动手自然不是为了小骗子泡温泉的美梦。
　　只因泉眼位于他们住处背后的林子里，且稍稍处于上峰，倘若置之不理，迟早会把房子淹了。

　　至于这个坑挖好后，顾迁想怎么处置，那就是他的事了。

　　-

　　顾迁显而易见地忙碌了起来。

　　他对后头一斧子砸出来的泉眼有着十分高昂的兴致，一边修炼，一边到处捡石头、挖草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竟真叫他修了个像模像样的雏形出来。

　　林暮暮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聊了几句，一拍即合，拉上林朝朝一起，风风火火地开始为顾迁的美梦添砖加瓦。
　　三人关系一日千里，倒显得江晏迟有些格格不入。
　　就连百里沅也听说了这件事，时常询问起修建的进度。

　　顾迁总是笑眯眯答：“快了快了。”

　　江晏迟不屑一顾，直到百里沅听闻可以用温泉水烧酒，当即眼前一亮，并表示有机会想尝试一番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玩物丧志！
　　一个个筑基了吗？修为突破了吗？
　　成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看这个师门迟早要完！

　　耳边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忽远忽近，渐渐与他隔绝开来。
　　江晏迟倏地怔住。

　　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语，可只有江晏迟知道，它曾经真的发生过。

　　重生前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都还像是一场梦。
　　百里沅在一次外出游历时突遭横祸，身死道消。顾迁突然背叛，害死了胆小寡言的林朝朝。而痛失亲人的林暮暮则一念之间入了邪道。
　　连他自己，闻名三洲四境的天才，顶着瀚海仙史里最年轻的大乘期的名头，最后还不是死无全尸，惨淡收场。

　　师门上下，转眼分崩离析。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前世的记忆究竟是真是假。
　　兴许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是幻虚梦境也说不定。

　　“死老头……”江晏迟开口的一瞬间，声音略有些滞涩，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你瞎掺和什么，还不抓紧修炼早日入大乘期，别哪天被人揍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里沅“嘿”的一声：“到底谁是师尊谁是徒弟，你这是在管教谁呢？小兔崽子最近长本事了是吧。”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招呼他。

　　师徒俩一言不合就切磋，旁人早已习惯了，一见这架势，顿时作鸟兽散。

　　江晏迟运起灵力，迅速与他拉开距离，唇角微扬，总算有了笑意。
　　“您老可悠着点。”

　　-

　　这日之后，江晏迟忽然产生了十足的紧张感，总觉得有什么在身后追赶，迫使他夜以继日的勤奋修炼。
　　也亏了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他和顾迁即便共处一室，也能各忙各的，相安无事。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平日恨不得绕着他走的顾迁忽然主动找上门来：“师兄，能不能……赏脸同我去个地方？”

　　顾迁想要讨好他的时候，笑容总是格外灿烂。
　　而一个好看的人愿意冲你笑的时候，总是叫人难以拒绝。

　　江晏迟还没想明白他有什么目的，嘴上便率先应允了。

　　顾迁无知无畏，乐呵呵蒙住了江晏迟的眼睛，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而江晏迟并不打算告诉他，就算看不见，山上哪棵树长在什么位置，他照样一清二楚。

　　于是，被带着兜了几个圈子又回到原地后，江晏迟逐渐暴躁：“这便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别以为他不知道，顾迁的斧子就是在这里掉的。

　　顾迁丝毫未觉，抽走他蒙眼的丝带，脸上难掩自豪，指着他倾力打下的江山说道：“这些是我特地为师兄准备的，一会儿若是觉得满意，我想……”
　　说到这里，顾迁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红了脸。

　　“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江晏迟冷酷无情地打断他。
　　至于鲜花美酒，蒸腾着热气的汤池，他看都没看一眼。

　　顾迁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绯红的脸颊霎时褪去热度，愣在那不知所措的模样瞧着有些可怜。

　　温泉沐浴，有美酒美人相伴，的确算得上人生幸事，可自从意识到前世惨剧有重演的可能后，江晏迟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顾迁的讨好破冰之举，非但不见成效，反而雪上加霜，令他无处宣泄的烦闷心情变得愈发焦躁。

　　“你自己慢慢享受去吧。”

　　江晏迟拂袖而去。
　　心中隐约存了一丝报复的念头。

　　没有缘由。

　　只因他是顾迁。

　　-

　　江晏迟没有回屋，因为屋内也有顾迁存在的痕迹。

　　他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二人躲藏的手段无比拙劣，一看就是经验不足。

　　“出来。”江晏迟停下脚步。
　　这山上拢共就几个活人，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是谁。
　　果不其然，姐妹俩很快推搡着走了出来。

　　“大师兄，我们……刚巧路过。”林暮暮道。
　　对这位不苟言笑的门派大师兄，姐妹俩一向是敬畏大于亲近，连师尊百里沅都未曾有此殊荣。

　　朝夕相处多年 ，江晏迟怎会不知道林暮暮那些小伎俩，想也不想直接去问她姐姐：“朝朝，你来说。”

　　姐妹俩本就心里有鬼，根本无瑕深思江晏迟过分熟稔的语气。
　　林朝朝眼神躲闪，结结巴巴说了好几个“我”，很快便顶不住压力全招了。

　　“小顾说他第一次见到师兄时便倾心不已，思虑再三，决心勇敢追爱，这些日子在修炼之余忙里忙外，就是为了给师兄你一个惊喜，然后伺机……表白。”
　　这大约是林朝朝进山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们是想来看看……小顾成功了没有。”

　　现在看来，显然是失败了。

　　江晏迟经她一提，想起顾迁温泉朦胧水汽下欲言又止含羞带怯的样子，如今想来，莫不是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若果真如此，他方才突然变脸，顾迁会是什么心情？

　　伤心？难过？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装的。

　　江晏迟将姐妹二人打发回去，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泉眼附近。

　　顾迁早已不见，他走到池边掬起一捧热水，又任其从指尖流走，心中一团乱麻无处梳理。

　　他心里清楚，自己从一开始就对顾迁怀有偏见，不自觉将前世种种仇怨转嫁到暂且还算无辜的顾迁身上。而这个和前世一样又不一样的小师弟，也让他的怨恨变得不再那么理所当然。
　　以至于他对顾迁的态度始终不能如一。
　　时而痛恨，时而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江晏迟脑海中天人交战，无人知晓，索性一闭眼，一仰头，将自己沉进水里。

　　“哼哼哼哼……”
　　略有些耳熟的哼哼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正哼着歌慢慢靠近池边。

　　“走了更好，我自己泡。”是顾迁的声音。
　　他窸窸窣窣忙碌起来，还不忘拨冗念叨：“不解风情反复无常又暴脾气，怪不得没对象只配做无CP文的男主。”

　　虽然听不懂西皮是何意，但江晏迟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不解风情反复无常又暴脾气。
　　呵，原来他在顾迁眼里是这样的。

　　“哗”的一声，江晏迟从水里坐起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师弟忍得很辛苦吧”还没问出口，白花花的胴体便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他眼前。

　　“……”
　　“……”

　　一件衣服飞过来盖住江晏迟的脑袋，随后耳边传来气急败坏的谩骂：“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