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青霄]围炉夜话》心草

22、惊弓之鸟

　　天青听得是夙莘大声叫门，吃了一惊，急忙对吴伯道：“是我师妹。”便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夙莘衣发凌乱，手臂上还有些瘀伤擦痕，见了云天青便急道：“天青，夙玉师妹他们，给官兵抓了去了！”
　　玄霄在房里听见这话，也是吃了一惊。云天青还算镇定，向玄霄招了招手，两人掩上门跟着夙莘来到外面，他便安抚少女道：“夙莘，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那少女随手胡乱拢拢头发，气急败坏说道：“别提了，这事真是邪门。今日一早，我们三人去了千岛湖边八卦阵旧址，我和夙玉师妹、李姑娘不过是在哪儿勘测绘图，逗留了近一个时辰，谁知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一群全身披挂的官兵出来，说是奉了总兵的命令……唉，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疯，非说夙玉师妹是妖怪，要当场抓了她去。眼看不动手打架，我们就脱不了身，幸好李姑娘还认识他们些，现在在那里僵持着，我才御剑出来找你们求救呢。”
　　玄霄听见是官兵要抓人，面上便有些嗔怒之色，片刻冷定问夙莘道：“陈州府的案子是六月初七晚上，我们是初八才进得城来，你们有没有向他们分说一二？”
　　夙莘泄气道：“若是和那群混账讲道理有用，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云天青想了想，便道：“官府办事，哪和咱们这些布衣百姓讲什么道理。眼下只有去找韩大哥，让他出面才行。”
　　他说完这话，便听身后门扇嘎吱一声，老人已扶了门，在那里看着几人。天青快步走去，分说了几句，吴伯面上便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道：“去罢！”
　　天青回身，随着玄霄夙莘走出几步，才黯然道：“唉，本不想让他知道我学了剑仙的……”说罢摇了摇头，看夙莘道：“师妹，你先回客栈收拾东西。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搞不好连韩大哥也受了牵连……要是有个万一，咱们只好带着他和李姑娘一起溜之大吉了。”

　　夙莘点头而去，天青和玄霄便也顾不了招摇，径自在山上御剑高飞，落在陈州总兵行辕门前。
　　然而这一次两人却不像先前来访那般顺利，门口士兵听说要找韩北胤，都只说不在。天青性子极为警惕，此时察言观色，知道那男子恐怕已经不得自由。便向玄霄暗暗示意，要两人别再多做逗留。
　　离开行辕半里，云天青才叹了口气道：“师兄，今天这局面，已然很是凶险了。你看我们怎办才好?”
　　玄霄微微瞑目，半晌眸子中一线冷光闪过，直白说道：“哼……那人行径古怪。你我不必顾虑太多，先带走夙玉师妹。”
　　他处世不深，比之云天青的江湖阅历亦少了许多，然而为人心思纯正少杂念，因而直觉甚为敏锐。天青听他这样说，也点了点头，沉思道：“嗯，凶案前后，陈州总兵行事确实很令人费解。师兄说的是，我们还是先救出师妹再说。”
　　两人既打定主意动手，便再不客气。一面回客栈叫了夙莘，便御剑往千岛湖而去。
　　那时一众官兵已然将李含绯与夙玉用绳索捆在一处，就要押解往衙门。那歌姬一边用眼睛四下乱瞄，一边低声说道：“夙玉妹子你再忍忍，现在要与他们闹起来，往后事情就不好说了。”
　　她身旁，夙玉倒极为冷静，神态也很是安宁，对眼下事态仿佛毫不畏惧一般，只是嗯了一声，便沉默不语。
　　夙莘见着那群官兵竟然当真对两名女子动粗，心里气愤，半天便祭起风咒，仗剑落下，与那群士兵殴斗起来。
　　天青在后喝道：“夙莘！别伤人！”也便施出五灵仙法，一片风雾遮蔽众人眼目。玄霄提剑削去捆缚两名女子的绳索，夙玉见他来，便微微笑了起来道：“师兄，我自己能行。”
　　李含绯从地上爬起来，仍是咬着嘴唇四下打量，仿佛心里有什么想法。却冷不防给男子有力手掌一把握住了腰带，少女刚刚脱口喊了半声，就觉身子一紧，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玄霄拖着她御剑而飞，底下云天青等人便纷纷跟上，李含绯在半空尖声喊道：“等一等！韩大哥给陈总兵抓了！咱们先别出城!”
　　玄霄一手抓着李含绯，闻言便瞥了她一眼，直白道：“你有可去的地方？”
　　云天青闻言，也是一般眼神看着她，似是询问。李含绯想了一想，便道：“去……城东董広家！他的人我了解，必定是不会拒绝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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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広家在陈州城郊甚为荒僻的地方，三间泥瓦房，除了自己就没旁人居住，堂屋里乱糟糟堆满了刀剪针线和碎布头，青年正专心致志趴在桌上裁剪，忽然半天数道流光，接着一群人从天而降，落在他家院子里。
　　这青年胆子甚大，立时拎了一把裁布刀，闪身躲在窗户底下偷看，见着是熟识的人，才嘿嘿笑了起来，一把推开了窗户叫道：“呀！李姑娘。”
　　李含绯快步走了上来，附耳和董広说了几句什么，那人连连点头道：“是，我早就觉得那群官兵捕快什么的不是好东西，姑娘说他们错了，就是他们错了。”
　　夙莘生平第一次见着这样不找边际的男子，不禁在后偷笑。李含绯却眯细了眼，一时似是打量董広这副模样，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
　　那青年答应了留几人落脚，便侧头想了想道：“你们住西屋。那房子前后开门，背后就靠着湖，别人接近不了。若是官兵上门搜索，也肯定捉不住你们。”
　　云天青上前拍拍他肩笑道：“放心，我们都会御剑术，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立即带着你逃离这里，没什么要紧的。”
　　董広看着他，嘿嘿笑了笑，“逃走？我可不想走，陈州是个风水宝地，我想着将来在龙湖边上开个裁缝铺子，日日看美貌姑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呢。”
　　三名少女听他这样说，纷纷笑了起来。只玄霄在后沉吟不语，好像想到了什么。
　　天青见着他那副样子，便悄悄靠过去道：“师兄，你在想什么？”
　　玄霄道：“我在想，既是碗丘山已没妖怪，那么陈州的凶案是谁做的。”
　　“哦，可有什么眉目么？”
　　“这……”
　　那冷峻青年微微偏了头，向云天青犹豫问道：“那个裁缝是不是说过，他每月十五便能见到高家那个女孩子？”
　　天青想了一想，才笑道：“啊，你说董広？他是说每月十五的时候高小姐都在绣楼上赏月，所以他就去旁窥——这些风言风语的，亏师兄你还记……”
　　话没说完，青年忽然心头警觉，闭口沉思了半晌，一时韩北胤说过的高家女儿相貌并不似乃父、凶案现场只她一人并非中毒身死以及吴伯讲过的山精月圆之夜才出洞穴活动的种种言语，都涌上心头，隔了许久，才迟疑道：“难道是——？”
　　玄霄向他点了点头，天青便苦笑了起来，“现在距离案发已有好几天，那些死人停尸哪里是否落葬我们都不知道，就算想开棺查验，也没处查起。”
　　他背着手，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忽然心下警醒，咬唇道：“对了，高知府是个蜀山弟子，他家女儿若是妖，知府自己怎能不知？他若是知道……看这凶案发生之后陈总兵百般掩饰，这里面的秘闻，他肯定也是了解的了。”
　　青年想到这里，心头便更替韩北胤忧虑起来，暗暗道：“不知这其中藏了怎样秘密，若是那总兵要杀韩大哥灭口，那可非常糟糕了。”
　　正在这时，李含绯也向云天青凑了过来，悄悄说道：“天青哥，我有事跟你说。”
　　青年嗯了一声，示意她但说无妨。少女摇了摇头便道：“其实我一直没跟你们讲，韩大哥之所以在陈州府做参将，是有旁的原因的。”
　　天青抱起双臂想了一想，便微笑道：“是不是为了淮南王陵寝？”
　　李含绯低垂了眼睛，点了点头，“韩大哥自己盗墓，是有他不能说的缘故。但他本人绝非贪财之人。我是想说，其实，高知府和陈总兵在盗掘淮南王陵墓这件事上，都是有份的。”
　　听她这样说，云天青才真正吃了一惊，“高知府和陈总兵？”
　　“嗯……其实，韩大哥出身风水世家，精通机关术，因此陈总兵才很是倚重他，想要他替自己去取那陵墓里的什么宝贝。眼下咱们和韩大哥突然失去联系，我担心是他下的手。”
　　云天青一手抚唇，沉吟不语。他的想法本来与李含绯一般，然而骤然听说高陈韩三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不禁十分惊愕。而玄霄却在旁冷笑一声道：“这知府从前是蜀山弟子，盗墓莫不是为了金丹秘方？”
　　天青看了他一眼，想起淮南王服丹药白日飞升的旧事，便点点头，暗忖道：修仙人之中，也有这样心术不正的。看来他们和十年前给盗墓人请来碗丘山杀妖的蜀山弟子，或是同一路人。
　　李含绯看着他，似是有些央求之意，“总之，现在咱们从陈总兵手底下逃走，我担心他会杀韩大哥。我……想尽快探明他被关押的地方，把韩大哥救出来。”
　　这时夙莘也整理好了几人随身的东西，与夙玉一同走来，听见他们商议救韩北胤的事，便侧头想了想道：“咱们现在恐怕是全城通缉的要犯了，要打听韩参将被囚禁的地方可着实不容易。若是拜托董裁缝呢，他自己又不会什么武艺。”
　　天青摸下巴想了片刻，忽然瞅瞅董広道：“韩大哥不好找，总兵大人的踪迹总是好找。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猜陈总兵肯定要连夜询问韩大哥的——董师傅，借我件你的衣服，等天黑了，我先去他行辕看看。”
　　夙莘在旁说道：“要这样，我跟你去。这些飞檐走壁的勾当我也不是没干过，你还多少有个照应。”
　　天青缓缓点了点头道：“嗯，你们跟去则可，只管呆在墙外头等我招呼。若是有必要眼下就动手强行抢人，我再知会你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