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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奇峰突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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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四个人自顾自说话,几乎就快把这个好色裁缝给忘了。此时他以开口,登时齐刷刷四道目光落在他脸上,李含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脸色似乎有些古怪,最后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些捕快们说,知府家凶案发生之后,最先跑到衙门报告这事的是个不着边际的好色小子,不会……不会就是说你吧?”
董広点了点头,听人家说他好色且便不着边际,青年似乎也不介意,“就是我啊,只是我说的话,他们听也不听,我没办法。”
他这么说,登时连韩北胤也有些按捺不住,趋前问道:“你知道点什么?”
董広清了清嗓子,说道:“说来话长,那天我确实是第一个发现高知府家出事的。你们既然知道我好色,总该知道知府家有个漂亮小姐吧?”
韩北胤哭笑不得道:“是,高家姑娘我见过几次,的确是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和咱们知府的尊容相比较起来,简直不像他亲生的。”
“是啊,我是有一次撞见她在璎珞斋买衣服,总觉这小姐人虽然漂亮,但是眼光可不怎么样,那些布铺里人人买得的衣服,哪里配得上她的……”
“喂喂!”
李含绯听他又开始不着边际,急忙在旁给他倒了杯酒,“你的裁缝手艺下来和我讲好不好?旁边这三个不知情识趣的男人,让他们听了也是浪费。”
天青玄霄与韩北胤听她将自己划入“不知情识趣的男人”,一时脸上神色各异,董広居然点了点头,便不再大放厥词,只直接说道:“总之,我自己是个穷小子,不能和知府家小姐来往。不过我发现她每个月十五的夜里总会在绣楼上看月亮,因此总是那时候跑到知府家围墙外头,想着能看她几眼。”
天青闻言,在旁啜了口酒叹道:“董兄,你够痴情啊。”
“久而久之,也是人心不足,我越来越想和她见一面,说几句话,所以嘛,有天晚上我就托高府里与我相识的一个小丫头,给我带了张条子给小姐。高小姐居然给我回了个条子,上头写着六月初七晚上酉时三刻在西角门……”
“六月初七!”
李含绯听这话立刻叫了出来,“那不是凶案当天嘛!你、你见着她没有?”
董広摇了摇头道:“自然是没见着。我心里高兴得很,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不少,那时候西角门倒是开着,知府家胡同和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死人。”
说到这里,他便耸肩示意自己再没别的知道的了,云天青长出一口气,叹道:“真是惊心动魄啊。”
韩北胤在一旁听着董広的话,一直没有开口,面上一种疑虑神色,愈来愈重,此时才慢慢言道:“当真是高小姐自己约你的?”
“是啊,这位小姐的字,我在璎珞斋里裁衣师父给她量身的图纸上见过。”
“那就有意思了。”
男子如此说道,便展颜一笑,“看来这案子里还真有些蹊跷。”
李含绯在旁,歪头问道:“大哥,你知道了什么?”
“我在总兵帐下效命,对这桩案子的细节多少也知道一点,据验尸的仵作说呢,知府一家老小身上都没什么伤痕,唯独高小姐是用短剑划颈死的,脖子上有剑伤,当时他们猜着可能是逼(河蟹)奸不遂,但照你这么说,里面怕是还有点隐情。不过,咱们在这里坐着干说话到底没什么用,不如明日起动身去查一查,看看有什么进展。”
天青和他对视了一眼,“恐怕不易罢,既是总兵大人想草草了事,这案子一应人证物证,大概不会轻易让外人知晓。”
“……总兵大人的为人,很是胆小谨慎,想必城里传说知府家闹妖怪,他是最不想声张的。眼下这么胡乱结案,也说不定他知道了什么。改日我去几位同僚那里,先套套话便是。”
几人说到这里,便约定各自回家,改日有事再行聚首。云天青懒得乘马,只与玄霄拉着坐骑的缰绳沿湖慢慢行走,天青开口道:“师兄,这事你怎么想?”
玄霄想了想,慢条斯理开口道:“不管是人是妖,杀人满门这事,总归是要有血海深仇才做得出的。”
天青点了点头,“说的是,因此我想,咱们总得先从知府大人的生平事迹、交游为人查起,若说真是妖做的,那也一定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背后马蹄声响,回头却见那花魁歌姬换了干练骑装,打马追来。
李含绯纵马来到云天青身边,一勒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拿着个姑娘家用的秀袋,塞在云天青手里。
玄霄看见他两个在那里纠缠,自己不声不响地低了头就走,天青刚想招呼,却被那女孩子一把拉住道:“你先看看是什么嘛。”
青年一手拉开抽绳,只见里面是四五件香囊折扇之类的小玩意,便皱眉道:“这什么啊?”
李含绯扑哧一笑,低下声音说道:“你那冰山样的师兄,倒是生了副能招惹女人的好相貌,咱不过谈一下午功夫,进出歌榭两趟,我们家就有这么些芳心栓在他身上,硬是都跑来暗地里托我捎东西给他。他一个出家的道士,你说这造的孽谁来收拾啊?”
天青哈得笑了出来,一时前仰后合,半晌将秀袋揣在怀里道:“你家姊妹们的情意,还是我收下比较好,免得她们明珠暗投、遇人不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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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与天青两人一路走回客栈,到了房中,却仍是冰着一张脸不怎么讲话。天青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心里不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苦滋味在一处翻腾,自觉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正想找个什么话题让玄霄转移心思,忽然客房外边有人敲门,接着便是夙莘声音道:“玄霄师兄,天青师兄,你们在吗?”
青年走去开了门,却发现夙莘与夙玉立在门外,都是表情严肃,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玄霄向外撩了一眼,便淡淡说道:“进来坐吧,今天你们去看那许家的女儿,究竟如何?”
两名少女对看了一眼,走进门来,夙玉犹豫说道:“玄霄师兄,那许家人真是可怜得很……”
夙莘在旁,快嘴打断她的话,直白道:“唉,还是我来说吧。玄霄师兄,你也听那天几个混账捕快说了,许家姑娘的父亲是牵连进知府灭门的案子,给逮捕下狱了。今天我们去看她,才知道他父亲纯属是给人冤枉的,虽说这些俗世纠纷不宜过问,但是既然碰上了,我想怎么也要帮帮她。”
她一边说,夙玉在旁亦是垂目暗暗望着玄霄,显然是和夙莘一个意思。
天青叹了口气,“不用说了。你们还不知道,陈州这事闹大了,有人怀疑这是妖物作祟,咱们想不管都不行呢。”
说罢便让两少女坐下,详细将白日里李含绯等人所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只是将他怎么半夜跑出门去,和那名歌姬见面相约的事给含糊省略了去,玄霄在一旁听着,也并不说话。
听云天青说完了,夙莘便警惕起来,犹豫道:“既然这样,我们要怎么下手?”
天青道:“我想,总该先通过韩大哥,查一查高知府的生平为人,师兄你怎么想?”
那人听他开口搭话,迟疑了片刻,才抬头道:“我有一件事,今天始终很是挂心。”
“什么事?”
“……我听那名歌姬说到,十年前陈州曾有山妖作祟伤人,当时还请了蜀山弟子前来除妖。我觉得这事很不同寻常,想要再去翻翻本地的方志,查个究竟。”
“好,既然这样,我想韩大哥打听这案子始末总要花点功夫,今天天晚了,咱们就先安心睡觉。明天一早,咱们两下分开,一边去府衙查阅书卷。一边去城里找本地人打听打听十年前闹妖怪的事。”
四人计议已定,便男女各自分房歇息。云天青洗漱完毕,见着玄霄已脸朝里躺在床上,犹豫了半刻,还是挨着他卧了下来,吹熄了房内烛火,闭目睡觉。
他浅睡道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片刻,黑夜里隐隐约约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有些异样,便回了身,低低叫了一句“师兄。”
那时玄霄紧紧裹着被子,修长身子微微蜷缩了挤在床里,也不知是睡着没有。天青犹豫了片刻,轻轻伸了只手搭在那人身上。
触手处虽然隔着一层织物,仍觉玄霄身子如火烧一样滚烫,云天青吓了一跳,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来,连声唤道:“师兄,师兄!”
这么叫着,便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蜡烛。
熹微火光里玄霄紧紧闭着双眼,嘴唇已是干得裂了,脸颊一片熏红。天青伸手臂把他勉强抱起来,一手拿水杯喂玄霄喝水,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兄,你……你觉得怎么样?”
那人艰难抿了抿唇,嘶哑低声道:“天青我……有点冷。”
云天青听他说自己冷,心里登时一沉,知道又是他身上旧伤反复,咬了咬牙,伸手去行囊里摸了一粒药丸出来,咬碎蜡封,扔进茶杯里化了,送到玄霄嘴边。
“……我出来时红钰长老给的,说是如果你的伤再反复,就给你吃这药。师兄你……”
玄霄牵了牵嘴角,似是想要微笑,张口慢慢地把一杯药汁都喝了,低声道:“谢……谢谢。”
天青看他虚弱不堪的样子,一时心里难受得话也说不出,良久才扶着玄霄慢慢躺下,伸手隔着衣裳给他推宫过血。
就这样折腾一夜,两人都没睡觉。次日凌晨,那人总算是退了烧身上不烫,天青不想让他再奔波劳累,便对玄霄道:“师兄,韩大哥那头若是有了消息,肯定派人到客栈找咱们。今天你就别出门了……也免得伤势再有什么反复,让夙玉她们知道了不好。”
玄霄坐在榻上,沉默良久,只得点了点头应允。
这一早,他目送那三人出门各自而去,便回来盘膝在卧榻上运功调息。谁知刚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人在外敲门道:“请问几位琼华派的剑侠在吗?”
玄霄下榻开门,外面的人是韩北胤身边的随从之一,见了他也认识。这军士行了礼,便递上一封未封口的书信道:“韩将军托我捎这张图过来,说是让各位认认是什么东西。”
玄霄点了点头,抽出内中信纸翻开,只见上面以彩笔细致画着一件小小的佩饰,玉环丝绦,从图上也能看出做工很是精细。青年端详片刻,皱眉说道:
“这图从哪里来的?上面的东西,是蜀山派的守剑文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