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冷酷向日葵

1、一、初见

　　“阿海，接住！”一群孩子正在一个大院里玩耍着，沙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院子的另一边。守在这边的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小脸上满是“认真”二字，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飞在空中的沙包。看准了时机，他高高跃起，终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才能够到沙包。沙包擦着他的指尖飞了过去。
　　扔沙包的孩子脸一红，在中间奔跑着庆幸着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嘲笑中不好意思地说，“阿海，抱歉啊……又没扔好……”
　　被称做阿海的男孩抬起衣袖，擦了擦汗，手一甩，一串晶莹的汗珠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太阳，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多扔几次就好嘛！我先去捡包！”喊完，他甩开步子，跑向沙包落下的草丛。
　　消失在草丛里的孩子叫司马海天。从小，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的母亲只是大院中普通的一名侍女。好在这家主人是好脾气，从不管这些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反倒对孩子们很是喜爱。开始，管家爷爷还总斥走孩子们，后来见主人喜欢，也不甚在意了。
　　倒是海天听自家主人也姓司马，小小的心里疑惑了一下，便想着，姓司马的也不止一家，生生撇开了自己的荒谬念头。
　　此刻的海天，正在草丛里认真地找着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的沙包，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小脸红红的。
　　仔细地找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结果。司马海天着急了，回身朝他的同伴喊着，“找不到啊！你们也都来帮帮忙！”
　　于是一群孩子都钻进了草丛里，扔沙包的那孩子更加地紧张了。海天抹着汗，拍拍那孩子，“阿根，帮忙找啦，找到就好。”
　　那孩子点点头，随手捡了根木棍扒拉着草地。海天闷闷一笑，依然寻找着沙包。他跟在阿根的后面，仔细地查找着。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传了出来，所有的孩子都抬起了头。阿根慌忙回头，然后更加慌乱地喊，“阿海，海天，不见了！”
　　黑暗。
　　海天的眼里是一片黑暗。
　　他使劲地闭上了眼睛，甩了甩头，勉强适应了光线。他的眼睛告诉他，他正坐在一个地下通道里，他的面前是若干级台阶。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摔得有点疼的身体，海天试图找到他掉下来的地方，未果。
　　于是海天只能认命地登上了楼梯。终于爬到顶的海天郁闷地发现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是一个向下的楼梯，而且它似乎很长的样子。海天没有办法，他只能试着走下去。
　　“滴答……滴答……”
　　前方隐约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海天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镇定地向前走去。
　　“滴答，滴答……”
　　液体砸在地面的青石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那漆黑的甬道尽头却出现了一丝光亮——火光。
　　有人！
　　海天深吸一口气，向着那里奔了过去，摔倒了也浑然不觉疼痛。他只知道，跑到那里，找到那个点火的人，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他莫名其妙地来到的地方了。
　　“叮——”
　　忽而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他听过的，那些护院家丁的大刀相撞之时便是这个声响。这回荡在甬道里的声音让海天生生顿住了脚步。
　　“唔……时间到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随后是脚步声，然后液体滴落的声音骤然停止。火光一阵晃动，远远地离开了。
　　半晌，没再听见动静，海天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前摸了过去。原来那不是甬道的尽头，而是一个突兀的转折。小心翼翼地转过那个转弯，海天愣住了。
　　凹进墙壁有一小块地方，那里放着一个铁笼。铁笼里躺着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少女，身上尽是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和血迹，却看得不那么真切。再仔细看，她身遭环绕着一层黑雾，雾中隐约有些奇异而古老的符号。少女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手腕上系着被血浸透了的布条，手的正下方还有一滩血迹，想方才海天听到的液体滴落之声便是她的血落下的声音了。
　　海天惊恐地瞪着这里，许久，才发出“啊……”地一声低呼。
　　笼中的少女却却忽地睁开了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睛散发着凌厉的光芒，刺得海天浑身一抖。而当那少女看清他只是个小孩子后，柔和的眼神又让海天感觉方才的凌厉是种幻觉。
　　“走罢。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但这里你不该来。继续走下去就好。”低低的声音在甬道里回响。即使这声音现在略显生涩、沙哑，却不能掩盖它原本的清亮。
　　海天看着那少女，犹豫地问：“你……”
　　“你帮不上忙，总会搭上你的性命。”少女静静地低下了头。
　　海天眨着大大的眼睛，道，“我出去之后去跟老爷说，他总有办法。”
　　少女摇头，“若真想帮我就什么也别说。”
　　“你……”海天有些惊讶。
　　“我说了，你帮不上忙。走吧。听话。”
　　海天怔在了原地。犹豫半晌，终于道，“……好吧。”随即转身顺着甬道又走了几步。忽然他又停顿了，问，“姊姊，你叫什么？”
　　少女一怔，喃喃道，“许久没人问过了呢……我叫莲，风莲。”
　　海天点点头，“那，莲姊姊，我走了，我一定带你出来。”说完，海天便坚定地迈开了离开的步子，小小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我要带莲姊姊离开这个地下甬道。
　　他的背后，名为莲的少女却自语着，“他也有那血脉啊……那天到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海天灰头土脸地跑进了院子。
　　“娘，娘！”他大声冲着院子里一个妇人喊着。
　　“阿海……”妇人的一脸焦急转而变为了惊喜，一把把海天抱在了怀里，“你去哪了……啊，回来就好……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夕阳把这对母子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