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循环游戏》冰银水夜

8、第八章 醒过来吧

　　满室鬼火如同一场流星雨，流星过后，留下了他曾存在的痕迹。
　　卫寒梧碰触到铜钟的手指顿了顿，他看着被人们所遗忘的铜钟洗净时间蒙上的薄纱，显露出最原本的模样。
　　他垂下眸，静听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手指却依然点着刻画在铜钟上的那名少年身上。
　　来自遥远彼岸，带着恳切与担忧的声音再度响起：【求您，救他。】
　　“……好。”
　　指尖传来震颤的感觉，仿佛是铜钟生了灵智，在为此欢欣起舞。
　　自少年而起，铜钟上的花纹泛起点点金光，仿佛有光在细纹的凹槽里流动，卫寒梧跟着流动的金光，从左至右，将所刻画的纹路一一看过。
　　红塔，矮屋，倒扣过来的半圆形建筑。
　　嫩草，鲜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的巨大古树。
　　蹦跳着的小女孩，与雄鹰为伴的士兵，被众人环绕的青年。
　　卫寒梧看着刻画的画面，眼神一柔。
　　这样的过去，很美好。可是……
　　那一点金重新回到少年身上，落在他的额头，闪烁一瞬后，连带着少年一起没了踪影。
　　随着失去了身影的少年，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切的一切，起源是这里。
　　这一点，怕是背后搞鬼的那个人也不清楚。
　　他拂过少年消失的地方。
　　要破解如今的局面，那位少年是关键。
　　卫寒梧顺着楼梯下去，铜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下面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说……自己只要把人救出来就行，其他一切由他们解决吗。
　　可惜他们找错人了。
　　卫寒梧扭头遗憾地瞅了一眼铜钟。
　　救人这种事，他可不会。但让人清醒这回事，他是专家。
　　没有什么是揍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揍两顿。
　　如果还不行，就把这个钟拆下来扔他身上。
　　铜钟：……？？？
　　樱花花瓣顺着风而起，从门缝中挤进来，在空中摇摇晃晃，胡乱扑腾，险险落在了画框边缘，差一步就要掉落到满地的泥土之中。
　　“这是……”
　　尉江秋眉头微皱，伸手去下粘在画作背后的纸张。
　　上面的记录杂乱一片，混着血迹。
　　三个左右两边长刺的圆球，手持镰刀的小人以及……
　　尉江秋点着被墨迹掩盖的痕迹，干透的墨迹之下隐隐能看见一点点模糊的轮廓，像是一根断了的圆柱形物体，旁边还有一个小人。
　　奇怪的是，被墨迹掩盖的那一部分像是从其他地方撕下来强行拼接到一起，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割裂感。
　　好像缺了点什么，尉江秋摸索着手中的纸，眉头微皱。
　　他将纸先收了起来，重新将画翻过来，然后……放在地上捅了个对穿。
　　背光的卷发青年盯着面前一片黑暗的屏幕，手指拂过唇角，拉出一个夸张到扭曲的笑容：“哎呀，被发现了。”
　　他哼着不知名的歌，忽然手舞足蹈起来，一会跳到桌子上一会攀上墙，将屋内弄得一团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平息下来，摸来一枚圆溜溜的黑白红三色零食咀嚼着。
　　漆黑的屏幕闪了一两下，重新映出尉江秋的面孔。
　　青年将画作摧毁后靠近了血池。
　　他脚步一顿，似是发现了什么，手指拂过床沿，捻起了一个小东西。
　　黄绿卷发的男人眼底倒映着青年靠近血池后猛然一僵的身影，心中喷涌的情感压抑不住，猛然大笑出生，声音尖锐又嘶哑，像是粉笔划过黑板，指甲弹奏玻璃，让人一听就会本能反感。
　　轻抚过扶手，指腹沾上一层薄薄的灰。
　　卫寒梧双指相捻，拂去手上灰尘。
　　钟楼的三层没有过多的墙体，甚至一眼就可以看透，这里不存在能住人的地方，也不存在能藏人的地方。
　　他侧耳听了一下楼下的动静，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知道这里还有那个家伙在，这里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楼了。
　　脑海里略过进来后经历的种种画面，对于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见面就能得出他的性格，习惯，行为举止。
　　比如那个“刽子手”，那个时代之下悲鸣的孤独者。
　　“进食”没有规律可言，时快时慢。
　　四周防护严密，难以接近钟楼。
　　土地上层层相叠的痕迹，灰尘满布的台阶。
　　一幅幅画面，一处处细节掠过脑海，最终汇成了几个简单有特殊的词汇。
　　不喜外出，喜爱享受以及……
　　指腹的灰尘尽数抹去，卫寒梧垂下眼眸。
　　封闭自我。
　　很矛盾的几个词，但又好像不那么矛盾。
　　他和尉江秋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这个副本是解密模式不假，但在解密之前，他还是个迷宫。
　　既然是迷宫，遇到过不去的难关，本就该反思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
　　但是……
　　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过这件事。
　　无意而为？有意而做？
　　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
　　脚步轻点，顺阶而下。
　　是将这一切的破局之人……
　　少年抬起头，眼中寒光闪烁。
　　从束缚封闭中，揍醒！
　　咚！
　　年代久远，充满历史感的钟楼里，传出一声巨响。
　　黑色的发丝随着其主人的动作在空中荡出一抹优雅的弧度，少年轻轻起跳，脚尖点在上身赤。裸的男子身上，轻飘飘避过扑过来的对方。
　　他微微歪头，装似卖萌，出口的话语却带着一股怎么品怎么气人的轻蔑味：“果然如此，你没有特殊能力啊。”
　　他拽住男子的胳膊，在对方瞪大的瞳孔中，利落地将对方一个过肩摔摔翻在地。
　　“动作迟缓，衔接不流畅，你要一直消沉下去吗？”
　　他瞅了一眼房间内新出现的鬼火，它待在墙角，飘忽不定，似是想上前又不能上前。
　　“醒醒吧。”
　　卫寒梧抓住对方的两只手，双手交叉，将对方的手臂锁死，一个头槌锤向对方。
　　“你还要他们等多久，你还要逃避多久。那场灾难中，没有人不是受害者，没有谁不为之悲痛。”
　　“悲伤，痛苦，无能为力的绝望，直到麻木。但你要是都放弃了，你要他们，要即使死亡都想着保护你的亲人同伴们，怎么办，你要放弃他们吗。”
　　漆黑的眼底闪过蓝光，点点蓝色的光点自眼底浮现，逐渐盛满整双瞳孔。
　　“醒过来啊！”
　　震天巨响响彻这片空间，仿佛有什么被唤醒了一般，点点灵动之意渐渐浮现在在楼外等候的灵魂身上。钟楼三层，古老的铜钟闪过一道亮光，那段被封尘的过往掀开了一角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