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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梅花被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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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城往北,西渡河畔,几艘船正停泊在渡口,其中一艘看起来经历不少年岁风雨有些破烂的货船正敞着货仓,几个船工来回不停地搬运货物。
一旁体型肥壮督着货形似船主的人却没像往常一样盯着船工嚷嚷,反而跟人站在隐蔽处窃窃私语。
“昨儿可是说好了人数,你要
是想多带个人,可是得加钱。”
“您看看,就这么点大个小娃娃不占地儿,我抱着呢,她不下来。”
头发花白驼着背的老婆子陪着笑脸商量,她手里头紧紧抱着个用层层衣服盖住的东西,看大小正似三四岁娃娃的个体。大概是被人喂了药,里头的孩子一动不动很安静。
船主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老婆子怀里的孩子,“那也是个人,多了人就得按人头给钱。你不愿意给就把她放桶里系在船后头漂着。”
“您行行好……”
老婆子还想再讲讲价,船主却不想再听转身就要走。老婆子看船主这般坚定,思及这船是离城最早的船,干她这行的都信奉宜早不宜迟,更何况除了手里新得的,她其他的货早就已经在船上了,只得咬咬牙又添了一人的船钱,才被大手一挥放上了船。
总算进了船舱,老婆子找了个角落悄悄掀开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布,露出怀里的东西,是个被喂了药睡得昏沉,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出底子不差眉眼清丽的小女娃,正是被劫走了的王梅花。
“你可得给老婆子我争口气,要是能给贵人看上,别说你往后的日子好过,老婆子我都能挣上不少银子,往后日子可就有着落了。”
老婆子冲梅花的小脸看了又看,这可是她干这行来到手过最标致的娃娃了,不管以后卖去哪肯定都能挣大钱。想到这,老婆子忍不住又咧开了嘴,露出半豁不豁的牙花子。
没过一会儿,外边传来响亮的吆喝声,身下摇晃几下,船离岸了。
照年和灰雪顺着痕迹寻到了拿着卖掉王梅花到手的银子进城喝花酒的黄石头,照年用障眼法瞒住自己身影上楼找到他时,黄石头还搂着个花娘躺在床榻上浑身酒气呼呼大睡。
对这等不知悔改无可救药的人,照年不再客气,挥袖弄晕了才睁眼话都未来得及说的花娘,一脚将黄石头从上头踹了下来。
“谁!谁他娘的敢踢爷爷我……”
黄石头只觉得身上一疼,整个人晕头转向从温香软玉中跌到地上,捂着撞到床柱的额头还没“哎呦”完,就被揪着衣领子拽了起来。
“王梅花在哪?”
照年眉眼隐隐结霜,灰雪儿亦少见照年发怒模样,整只蜷成小团乖巧得不似平常。奈何黄石头个夯货尚且不知道大难临头,被拎在手里头也不知服软,嘴里骂骂咧咧还要打人,被几个利落的大耳刮子给打懵了。
“王梅花在哪?”
照年也不知为何,心中怒气抑制不住上涌,见黄石头捂着脸晕晕蒙蒙还不说话,手掌愈发收紧。黄石头登时给勒住了脖颈,涨红了脸仰起头挣扎。
“我最后再问一遍,王梅花,在哪!”
心中激涌,照年心绪不稳,一时间妖力凝成灰雾无风翻腾,衣衫窗帘自起,屋内凭空暗下阴影。
黄石头被勒得眼球爆突,张着嘴啊啊喘不动气。他这会儿已完全清醒,脑袋积血视线都有些模糊,挣扎着想吐出几个字来求饶却连声音都要发不出,双腿乱蹬,控制不住热流自腿间汨汨而下。
“照年大人!照年大人息怒!切不可一时受怒意所控啊大人!梅花,梅花还在等着您!”
被翻卷着愤怒的妖气惊得一个激灵,灰雪儿扭头看见快被勒死的黄石头,吓得一蹦三尺高,赶忙窜到照年身上努力唤他。
如今天道衰落,天规松弛,若无辜沾了人因果,本就修行不易,就更容易歪了道途蚀了根基,迟早灵窍蒙散妖力弥失,毁了得道之路啊!更何况如今仙神虽然没了,可那些个道士和尚可还在呢!他们法力精深得也不少,最愿意捉犯过错的精怪妖鬼回去剥皮拆骨了!
灰雪儿急得唧唧叫,眼瞅着照年手里越发收紧,黄石头白眼都要翻出来了,情急之下冲着照年手臂就是一口。
照年手臂一疼,想也未想正要把咬他的东西甩出去,突然醒过来想起了什么,才硬生生止住动作,没将灰雪儿甩飞出去。
胸口急急起伏几下,照年将翻涌不休的妖力压下去,松手无视滚落在地一阵撕心裂肺呛咳的黄石头,兀自平息莫名动摇的妖心。
待平静几分,照年没管手臂上咬出的两个小洞,将灰雪儿团成球收进袖子里,才睁眼冷冷问道:
“黄石头,可愿说了?人,现在在哪?”
险些死过一回的黄石头给吓破了胆,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回,回大人的话,王梅花被小人卖给了狗尾巷的张牙婆,那老虔婆说,说要急着赶去舟城卖货,这下怕是已经在船上了。”
话音刚落,黄石头只觉天翻地转,本就给折腾得战战兢兢,这可好,黄石头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头就晕倒在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问出了人在何处,照年也顾不得别的,将人带着就运起妖力往渡口赶。只是终究晚了一步,号子声齐齐震响,货船满载货物船客驶离渡口,渐渐远去了。
“舟城。”
站在渡口远眺远行的货船,照年抚摸着手中瑟瑟发抖的灰雪儿,一阵玄而又玄的感觉盘旋在心头。他知若是这会儿乘妖力去往船上,足够翻找到梅花再将人平平安安带回来。可看着那条船,他心头蓦然若有所感,像是察觉到有什么事会在那条船上发生,与梅花,也与他有关。
思来想去,照年自附近找了个隐蔽无人的地方,一抖袖子将黄石头扔出来,又将灰雪儿捧出,细细同灰雪儿嘱咐了几句话。
“灰雪儿听话,约莫三四天我便带梅花回来。”
摸摸灰雪儿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脑袋,照年不再多说什么,化为清风直追货船而去。
灰雪儿抽着鼻子冲照年离去的方向唧唧几声叫,待人远了,方低下头瞅横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的黄石头。
灰雪儿嫌弃地踹了他几脚,才根据照年所说的话,嗅嗅来时的方向,回去寻王大栓几人好将他们带来处理黄石头。
待王大栓同王文睿并几个捕快跟着灰雪儿找回来,已过了半个时辰。这会儿黄石头还倒在原地没动弹过,几人惊得上前试探了鼻息方才放下心来。
找到了嫌犯,就是捕快的事儿了。几个捕快上前拖着黄石头就要将人押回县衙,王大栓同王文睿抱着灰雪儿跟在后头,多多少少还是浅松了口气。
“真是多亏了年兄,这般迅速就找到了黄石头。想必过不了多久也能将梅花带回来,大栓哥可先宽宽心在我家歇息歇息,莫要太过忧虑了。”
王文睿同王大栓宽慰道。
“是,是。我得等年兄弟带梅花回来。”
紧绷到现在的王大栓强打起精神点点头。他从昨日听到梅花不见到现在就没合过眼,先下总算有了消息,整个人心神一松,险些疲惫得站不住。
王文睿在旁撑了王大栓一把,他怀里的小狐狸极通人性,伸出尾巴安抚似的拂过两人手臂,柔软微凉感一触而过。
似是清风徐来,王文睿连王大栓二人都感觉疲累被风带走了些,浑身上下轻快了起来。
只以为或是心上重担消减的缘故,二人没多想,深一脚浅一脚先归家去了。
船上。
虽说货物重要,可这船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也无需担忧货物能跑到哪儿去。张牙婆把门一关,颠着小脚找人喝酒去了。
小梅花因着年纪小,怕药使多了伤着脑子,迷迷瞪瞪的也有几分清醒。只她才颤了几下眼睫,还没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一双手轻轻盖在她眼睛上,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细细又清楚地响起。
“梅花儿,可知道我是谁?”
是,是给她银花生的年叔叔……
王梅花蠕动了几下嘴唇,到底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梅花不怕,先莫出声。你给坏人掳到船上来了,他们人多,这会儿不好带你走。委屈梅花跟他们待到船停下,年叔再带梅花回家。”
小小年纪的女娃娃明明很是惶恐不安,却也极为乖巧听话。尽力点头后,手掌底下的眼睛渗着湿意,还抿着嘴一声不吭。
照年隐着身形,怜惜地揉揉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