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肖允汐

50、第 50 章

　　过了几分钟，白逸尘原路返回，站在门口，望着正在熟睡的江梵。
　　江梵柔顺的模样彻底打动了白逸尘，他试探性地俯下身，仔细端详江梵脸上的每一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愿意放弃。
　　江梵紧紧将自己裹在毛毯里，单薄的毯子盖在身上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仍然勾勒出他的身体的轮廓。
　　白逸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渐渐失了神。不知过去多久，他再次回过神，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脸颊微红，他轻咳一声，犹豫地伸出手轻轻地推江梵，可推了好几次，江梵依然没有清醒的样子。
　　白逸尘眼里的温和瞬间变了质，他不耐烦地猛推江梵一把，肃穆道：“江梵!”
　　或许是白逸尘冷冽的声音唤醒江梵，可江梵只是转身，嗓音含糊：“别闹，让我再睡会。”然后胡乱张开手，在半空中乱摸一通之后，成功地碰到白逸尘柔软的发丝，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乖，我再睡十分钟。”
　　白逸尘陡然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现在江梵对他的所作所为，他此刻说的每一个字全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还睡，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他站起身略微忿怒地看着江梵。
　　“不就是两三点吗，不慌。”
　　白逸尘气到脸都憋红了，他吼了一声：“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江梵依旧不以为然，可听到下午四点，他猛然起身掀开毛毯，迷迷糊糊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江梵难以置信地问白逸尘：“小白，你再说一遍，已经下午四点了？”
　　白逸尘平淡地俯视他，对江梵的问题不给予回答。
　　他的机械般地将头转向墙上的钟表，定睛一看，果然指针指到下午四点半。
　　下一秒，江梵无所谓的继续躺在沙发上，一副安然的模样。
　　“已经四点钟了，小白不可能还要上课吧？”
　　白逸尘叹息，柔软的沙发凹陷一块，他撇了撇嘴：“休息，六点钟准时上课，明白不。”
　　“明白，我一定会准时。”江梵狂喜，献媚地给白逸尘捶了捶肩膀。
　　江梵：“小白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我家里现在没有什么菜，所以吃外卖，你应该不会建议吧。”他察言观色，看着白逸尘面无表情，他立马改口道，“要是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去买菜，马上做。”
　　白逸尘摇头：“你点吧，我随意。”
　　江梵举着手机对白逸尘介绍他喜欢的店子里哪道菜好吃，开胃等等。

　　晚上八点，夜色早早暗了下来，夜空的颜色好似被人泼上深黑色的墨水，染上苍穹。
　　明明已入寒冬可街上的人不减反增，每一个行人身上皆带着忙碌和欣喜。
　　讲完课的白逸尘靠着书桌，松了一口气，他吞咽一次仿佛能够体验到学校里每一位老师的艰辛与汗水。
　　江梵迈步进来，递给白逸尘一杯温水。
　　白逸尘接过仰头一喝，瞬间蹙眉，不解地看向江梵。
　　“这是蜂蜜温水......是太甜了吗？”江梵解释道。
　　白逸尘敛下眸子，半响点点头。
　　“哦，那我下一次少放点蜂蜜。”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梵要待他这般好，像是费尽心思的逗白逸尘欢喜，也不忍心他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白逸尘受痛苦的折磨，甚至一度想要将痛苦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他不理解更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江梵见白逸尘开始收拾东西，他立马上前询问：“小白你这么快就走了，回家？”
　　白逸尘自顾自的收拾东西，没有抬眼看江梵一眼:“嗯，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我会严格按照学校的作息给你安排每一节课。”
　　江梵看着白逸尘严肃的表情，立即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凑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压他正在收拾的书，嘴里发出一阵阵闷哼的声音，假惺惺的挤出一两滴泪花。
　　白逸尘的目光顺着那条手臂，望向江梵张扬的眉目，尤其是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最为突出，心猛然一颤。良久，白逸尘败下阵来，他低头叹息道：“我会放宽松的。”我又何必把他培养成我这样的人，把他辅导到可以考大学就行，我和他不一样。
　　瞧见江梵始终没有松手的行为，他抬眼看着江梵，而对方却用无辜的眼神注视着他，白逸尘完全不懂江梵幼稚的行为，冷声道：“把手拿开。”说完便伸手拿开他的手，反被江梵捉住，紧紧贴在胸前他说，“小白，今天晚上你不回去，跟我一起呗。”
　　“明天也好教学，是不是？”
　　白逸尘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对上他楚楚可怜的目光，那炽热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烤熟，白逸尘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今晚有事，不能跟你待在一起。”
　　江梵看着他好像也不是撒谎的样子，他撅了撅嘴唇：“好吧，但我一会要送你回去。”
　　“行。”
　　江梵趴在出租车的车窗上对白逸尘说：“小白，明天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冷到自己，知道嘛。”
　　“我知道了，好了你回去吧，晚上温度低，小心着凉。”
　　车辆渐行渐远，等车消失在眼眸中，江梵才缓缓动身离开。
　　江梵的身影被路灯拉的冗长，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电话：“喂，周易有什么事吗？”
　　“上号，不上我要回家睡觉。”
　　对面的周易震惊到连嘴都合不上，他的嗓音都在颤抖：“江哥，你再说一遍？”他再次看了一眼时间，还没有到九点就睡觉？
　　“早睡早起，身体好。”
　　周易眉头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真的对他来说真的难以置信！
　　他再次提出疑问:“你确定这个时间段睡觉?”
　　江梵按下电梯按钮，等待电梯的到来，面对周易的疑惑，他不紧不慢的回答：“对，这些天不要来找我，我很忙。”
　　“你要办年货了。”
　　江梵：“不是，我忙着学习。”
　　话音刚落，江梵听见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刺到他的耳朵，震得他脑袋嗡嗡，他将手机拿的老远了，然后传来高声的吼叫声：“你......你在寒假里学习？！”
　　在假期里学习是学渣永远不可能做的事！
　　江梵闭上眼：“挂了。”
　　周易一屁股摔在床上，脸上表情呆滞，半张着嘴唇，江梵开始学习了，不是说过谁学习谁就是狗吗？当初他的承诺难道忘了吗?已经不顾兄弟之情了？
　　不行，不能输给江梵。
　　他决然站起身，拿起手机，拨通一人的电话。
　　这个假期就是他逆袭的时候！

　　经过四五天的学习，江梵感受到他的知识已经发生质的变化，仿佛能上知天理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江梵不是爱上学习，而是享受与白逸尘待在一起的过程，这些天白逸尘都是清晨到来，夜晚离开，天天和他处在一个地方，虽然少了一些社交，但心底却比任何都开心。
　　白逸尘将复印的一张数学试卷摆在江梵面前，对他说：“今天上午小测，这是盛才实验中学的测试卷，有些简单，时间两个小时，考试规则你明白。”
　　江梵摆出一个OK的手势：“我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写。”
　　白逸尘点头，递给他草稿纸，顺势将江梵的手机也拿走了，只留下一个手表看时间。
　　他在这间屋子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就离开了。
　　江梵低头奋笔疾书，任何声音都不能打断他的思维，草稿纸上堆满他的演算过程，各种公式全写在纸上以防自己忘记。
　　长达两小时的考试时间，快要将江梵的臀部坐穿。
　　他把草稿纸一甩，数学试卷翻一个面，江梵站起身将僵硬的身体活动活动，终于把试卷写完了。
　　江梵还没有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而自己的肚子瞬间就不争气，叫出了声。
　　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江梵当场石化在原地。
　　白逸尘听见开门的声音，当即抬头，视线对惊讶的江梵，他立马心虚地转移目光，装作无事发生，可他慌张的表情出卖了他，白逸尘抽出纸巾擦干净嘴上的油。
　　江梵颤声道：“小白你怎么......”
　　白逸尘吭吭哧哧道：“我只是饿了，如果你要吃的话......我还有一份——”他的手指指了指一份被塑料壳包装完好的麻辣烫，这汤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红油，看着就令人食欲暴增，垂涎欲滴，在江梵眼里宛如一个使人欲罢不能的毒。
　　白逸尘避开江梵的视线，简直没脸看江梵。
　　江梵跨步过来对他说：“小白，这些有刺激性的食物还是少吃些，对你的胃不好。”他收拾桌面，看见碗里还没有吃完的食物，拳头不由得握紧，艹，居然是纯肉的，连点蔬菜的影子都没有，他不禁扶额。
　　“吃这些也要均衡，还有你饿了可以跟我说一声，煮个饭又不麻烦。”
　　江梵将桌面整理干净，把白逸尘还没有吃完的麻辣烫放在一旁，遥远的距离使他不能触碰到，江梵问：“还饿嘛，我给你煮点东西，不准吃这些辛辣的食物对你的胃不好，我弄点清淡的。”江梵再次提醒白逸尘他的胃不好。
　　白逸尘羞赧地低下头，没再抬起。
　　江梵在厨房喊了一声:“小白你想要吃几个鸡蛋？”
　　“一个。”
　　等江梵端上一碗面条时，面条已经被鸡蛋遮盖得严严实实，白逸尘错愕地看着满眼是笑意的江梵，他说：“清汤面是我比较拿手的主食，以后不准吃刺激性的食物，你得养胃，把胃养好了再说。”他看见白逸尘没有动筷，只是望着那碗面，有些出神，他继续说，“我承认我做饭没有我妈做的好吃，好歹也只继承十分之一二，但绝对不会有毒。”
　　白逸尘浅笑：“不是，我不是只要了一个鸡蛋吗？”
　　“多补充蛋白质。”
　　白逸尘噗嗤一声，莞尔一笑：“太多了。”他夹起两个鸡蛋就塞进江梵的碗里，江梵嗫嚅着，最后什么也没说。
　　白逸尘：“明天就是除夕了，我给你放三天的假。”
　　江梵瞪大双眼，不知是麻辣烫的辣味还是真的被惊讶到，他咳嗽几声，嗓音低沉道：“小白，你确定三天假？”
　　“那我收回这句话。”
　　“不准，我听清楚了，不准反悔。”江梵抓住白逸尘的手腕，手心的温度不断地温热着白逸尘。
　　“让我好好想想这三天我该做什么?”他的确在思考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逸尘半步。

　　夜晚，白逸尘回到家，放下手中的书籍，寂静的客厅里就只有静谧，明明刚才觉得心脏被塞得满满当当，可此时此刻胸腔里的那一块地方像是被挖空，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白逸尘站在灯光之下，发丝上顶着一圈淡淡的光圈，长长的头发还未得到修理，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他能够清晰听见每家每户的喧闹声，四处灯光明亮，人影重叠，声音嘈杂，热闹非凡，却无人感到厌烦。
　　白逸尘浑身卸力，身体重重地砸在床上，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的手机瞬间被轰炸般地弹出消息。
　　他无力地拿起手机，一条条消息慢慢浏览。
　　朱朱侠：再过一天就要过年了，大家准备好，记得在一个信号好的地方坐下。
　　Save：老朱你想准备发多少红包？
　　朱朱侠：不告诉你。
　　附上一张骄傲的JPG。
　　Save：一个死亡眼神。
　　......
　　白逸尘无心继续看下去，当他要关掉手机的那一刻，突然界面弹出一条信息，他大概猜到接下来的内容，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那条消息。
　　是一条条语音消息。
　　白解：“抱歉小尘，由于公司的缘故，今年我又不能回家。”
　　“最近没有什么烦心事吧......对了，老师让你带的那位同学怎么样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
　　一个白色信息框赫然出现四个大字：新年快乐！
　　接下来就是一个转账。
　　白逸尘眼底猩红，不断起伏的胸膛此刻猛烈上下起伏，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他紧咬着牙关，蹙眉盯着屏幕，半天都没有动作，只是望着望着，直到熄屏，眼底再也没有荧光。
　　他遮住半张脸，一言不发，也没什么话可说。
　　白逸尘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暗淡空洞，连眨眼都不知道多久眨一次。
　　整间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寂静到如一滩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哪有提前说新年快乐的，而且他会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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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还是不能回学校。
终于文章过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