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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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腮帮子鼓成只小金鱼的小女孩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应她要求,蹲下的高大男子,小脸一片认真,
“阿叔,你一定要记得离一个姓白的坏蛋远点!”
须季书好笑的揪了下她的脸蛋,回她,“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七七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大坏蛋。叔叔以后一定绕着姓白的走,好不好?”
看须季书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敷衍,毕竟谁会把一个八岁小孩的话放在心上呢。
她没办法,只好握了握拳,给自己鼓劲,下定决心把姓白的那个混蛋踹离她阿叔十万八千里。
轮船靠了港湾,身份查验完毕后,一船人终于踏上故土,久别的游子,人人脸上都带上了欣喜。
这是海港市,还要转乘一趟海港到京都的火车,须季年牵着须尽欢拦了辆黄包车,这才往城东的火车车站。
火车伴着呜呜的汽笛声前进,须季年阔别多年,此刻终于回家,也难掩兴奋。同小尽欢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路风景清丽。
回国前,大哥须伯良电话中详细说了近年京都的变化。
听说火车站离市区还有段距离,他便拦了家人去车站口接的想法。
经过两天两夜,终于到了站,火车广播响起,“前方到站:京都。”
列车员开始在车厢中行走,叫醒睡着的乘客。
因着要照看小姑娘,须季书拿的东西不多,只带了两人的换洗衣物、小姑娘的重要物品和准备好的礼物,其他都换做钱票。下了火车,须季书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牵住须尽欢,也并不吃力。
出了车站,就有专门安排的公车在等待,两人踏上面前的拖车公交。五十年代的交通远没有二十年后来的便利,公车摇摇摆摆的载着乘客,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进,耳朵里传来熟悉的乡音,让离人的心终于落地。
大约一个小时后,公车到了熟悉的街巷,战争开启时,炮火也毫不留情的席卷过这里。足足三年的时间,才将这些碎瓦残垣重新建好。须季书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建筑,一阵恍惚。须尽欢看着这片承载了童年回忆的巷弄,一时也思绪翻涌。
车在一条胡同口停下,司机看了看登记信息表,喊道,“须家大院有人下车吗?”
须季书应了声,带着须尽欢下车。
刚踏下车,须季书眼前就乌泱泱围来一众人,须尽欢因着自己现在应当是个刚回国的小土鳖,于是挪动着往须季书身后缩了缩。
“季书!”个子最为突出的中年男人上前出声,眼眶微红,眉眼间看出与须季书有几分相似。
“你这小子,长大了!”
须季书应了声,问,“二哥!你们等了多久了?”
须仲景很是凶狠的说道,“你这小子不让我们去车站接,我和你大嫂,今天可不一大早就在这候着了。”
说罢,他狠狠地抱了一把须季书,多年分离带来的陌生在此刻荡然无存。
须季书本来是不想让家里人受累,这才不让去接,却还是麻烦家人了。
两人话毕,须仲景这才把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身后藏着,只露出一点粉色衣角的小小身影上。
高壮的男人突然扭捏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和记忆中一样的场面,须尽欢想道。
须家人,其实是一个相当温馨团结的家庭。
还是上上一辈的时候,紫禁城尚还是皇帝坐着时,须家显赫过一时。
须家老太爷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取名伯良、仲景、季书。上上一辈的年代,是有小老婆这一说的,加之须家也算是个名门望族,须老太爷娶了个小的。须季书出生时,大哥,二哥,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
老太爷抽大烟,被拘在一方院子里,身边只留下小老婆照顾。小老婆受不了,某个夜里,扔下儿子偷偷跑了。
可以说,须季书出生后,都是须伯良和须仲景一手带大的。
老太爷前半辈子糊涂,蹬腿前倒是儿孙满堂,大儿子生了两儿一女,二儿子生了对龙凤胎,除了小儿子还一个人晃荡着,几乎算是含笑而去的。
须尽欢出生在老太爷死后第三个年头里,在她之前,家里还曾有个孩子,是她大伯家的,只是出生时身体不好,夭折了。
但也上了族谱,于是到了须尽欢这,排行到了第七,因着兄弟两都不打算要孩子了,须季书也还是个少年,这最小的姑娘便格外招人疼。小名便念做七七。
可惜须仲景夫人生下须尽欢后,伤了根本,在一年后的冬天里没能熬过去。
早产的须尽欢身子也弱的可怜,随着战争爆发,交火的军队一路干到了京都,两岁的小女娃被须仲景托付给当时二十岁的须季书,带去国外避灾,也,一晃就是六年。
离国时才豆丁大的小娃娃,现在也长成了会跑会跳,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了。
看着自家二哥踌躇的模样,须季书顺手将身后的小姑娘扯了出来,像展示宝贝般狭住她两个腋窝提起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须尽欢脸僵住,上辈子可没有这一遭,因为知道须尽欢胆怯,须季书也是小心翼翼的顾着她情绪,是数落着几人让开条路,直直把她牵进家门的。
须尽欢无语,尴尬,但重来一世她自然不会因着陌生而躲开家人。只好抬起小手,招财猫似的挥了挥,算是见过她爸和几位哥哥姐姐。
须家一众被萌了个底朝天。
须季书心下也松了口气,他刚才那个动作纯属头脑发热。这两天须尽欢表现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他便想试试,能不能引导着她主动些。
但把小姑娘提溜起来这件事,其实是有些过头了。国外的医生说了的,小尽欢有个自己的小世界,只能等她自己愿意走出来,别人妄加干扰只会适得其反。
须季书把小小姑娘放下来,身侧的行李已经被须仲景提在手里,他便牵住须尽欢,将她小脑袋揽在腰侧。身边围着的几人便挨个问起好来,一连串的“三叔好!”
须季书眼带笑意的一一点头,随后对着不远处站在一群孩子中的舒兰道了声,
“嫂子,我回来了。”
长嫂如母,须家旁系内乱,舒兰那时才刚和须伯良成婚,就要主持起须家内务,更遑论还有个堪堪迈开步的须季书需要人照顾。
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稳住了场面,而且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须季书是从心底的尊敬舒兰。
舒兰温柔地笑了下,脸上虽已落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仍能觑见几分当年盛极的美貌,她轻声道了句,
“三郎辛苦了,欢迎回家。”
一句话,便让情绪向来内敛的须季书眼圈红了起来。
舒兰招呼众人,“怎么就在家门口聊起来了,先进门。”
为了迎接归家的须季书和小尽欢,须家人除了须伯良和大哥须谨年身上有工作,实在脱不开身,能来的都来了,在两人身边围了一圈 。听了舒兰的话,这才按耐了激动的心情,让开一条路,由着须季书抱起须尽欢往屋里去。
......
须尽欢看着面前的火盆,和一旁拿着柳枝的舒兰,想起了前世的情形。
远归的游子,风尘仆仆,因而有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进门前须跨火盆,柳枝沾水洒过身上,寓意除祟消灾,趋吉避凶。
本来是个好事情,但问题出在须尽欢身上,她四岁时在国外曾被几个小孩推进小水潭,幸亏潭子浅,须季书又在旁边,才及时救了出来,心里却落下了阴影。
舒兰拿着柳条沾水一掸,水溅在小姑娘脸上,吓得她发生一声尖锐的叫声,将众人也吓了一跳。
须季书心细,片刻便想起了缘由,当下脸便冷了下来。
但看着大嫂不知所措的样子,也只能软了口气安慰两句,抱着她匆匆离去。虽然是个意外,却是让家中一众少年都觉得她过于娇气,之后便不太常叨扰她。
思及此,须尽欢在须季书怀里扯了扯他衣领,咔吧着眼睛问,“阿叔,那是什么?”
须季书尽量用小姑娘能听懂的话认真解释,
“那个火盆是回家的一个仪式,可以保佑我们进门后健健康康。大伯母手里的柳条是为了给咱们洗净尘土。”
说到此,他反应过来,温声对着在旁边等他们跨过火盆的舒兰说了声,“大嫂,七七她怕水,今日进门就不要用柳枝给她洒水了。”
总算是平安的进了家门,须家人这才围坐在一起,细细聊起家常话。
大哥不在,须仲景此刻便是主心骨,他嗓子微哑问了句,“季书,你们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须季书朗然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恣意的少年,“二哥放心,当年家里给了许多财物,我就在英国做了些小生意,可没亏待咱们七七!”
他志满意得,怀里的小姑娘也确实被他养的极好。
穿着的是中式绣着双蝶戏花的粉色襦衣,垂着的脚上穿着小皮靴。头发扎成两只丸子,用毛茸茸的发绳套着,一张小脸生的玉雪可爱,除了先天不良个子瘦小了些,完完全全就是个糯糯的雪团子。
须季书捏了捏雪团子的脸,看的几个围坐的男孩女孩眼睛发光,他叫无聊的晃荡自己小脚的须尽欢,“七七,我同你说过的,这是爸爸,是阿叔的哥哥,快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