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亲爱的》陈雨文

19、第十八节

　　某年某月某一天。
　　林赫风从美梦中醒来，天色还早。
　　累了个半死，但是他的心情是极度愉悦的，干足了一个晚上，还会不开心吗？想想就又偷笑了。
　　已经深秋了，天气有点凉，房间里开了空调。林赫风从被窝里爬出来，把睡了半夜的趴着的姿势换了个位置，赤着上身，斜斜地靠在床背上，看着赵心言。
　　偷笑，点燃一根烟。
　　赵心言从熟悉的烟味中半醒，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在抽烟，这是他戒烟后的第一根。
　　心言也从被窝中起身，靠在林赫风身上，一手拉上被子，一手夹过他手里的烟，自己抽了起来。
　　烟头上还留有他的味道。
　　这味道成了这夜里余情的回味。
　　分享一根烟的情侣。
　　“你爱我吗？”赵心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会有种白痴问题。
　　“爱。”
　　“回答的这么快，一定不是真心话。”
　　“那我想很久再说我爱你。”
　　“想很久再说，那你对我的爱就是还要经过考虑。”
　　两人都笑了，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时间还早，无聊的对白还未结束。
　　赵心言突然灭掉香烟，用手指捅捅林的腰，神秘兮兮地,说：
　　“要是我不能生孩子呢？”
　　“啊？”阿风傻了，这叫什么问题？
　　赵心言的手指一直在他的腰间游走，“这里有感觉吗？”
　　阿风摇头。
　　再上去一点，“这里呢？”
　　无语。
　　“那这里呢？”
　　“嗯……”
　　痒嗖嗖得，他闪了一下。
　　搂着他笑了，尽管心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一个女人不会生孩子，你还会要我吗？”
　　林赫风看着赵心言，觉得这个问题迟早面对。
　　“好像，出问题的会是我。”
　　“你说什么？”心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忧伤，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玩笑。
　　“嗯。”还有性功能已经让他感觉万幸，但是医生口中的精子活动能力低下，注定了他极有可能与父亲无缘。
　　“真的？”
　　“真的。”
　　“你……想怎么样？你的问题我得反问了。”
　　“想听真话假话？”
　　“嗯……先来假的。”
　　“我一定不要你，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好怕啊……”林赫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今天不能送你上班了，我还有事。”
　　“啊！什么！你不早说！”
　　赵心言从床上跳起，指着闹钟说：“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现在去挤公车一定迟到！”
　　林赫风指着衣柜：“帮我拿一下运动裤。”
　　“要去跑步？”
　　他的脸红到脖子。
　　一套深色的NIKE飞到他林赫风的身上，凉飕飕的。赵心言走进洗手间，开始打仗似得洗刷。

　　“我要走了，你今天干什么？”赵心言低头整理大大的公文包。
　　“不告诉你。”
　　“白痴。”
　　林赫风还倚在床上，祥装看书，看到穿着风衣的他的老婆就要走了，撑起身，急急地在她身后喊：“喂喂，还有真话呢？”
　　“什么真话？”她满脑子的迟到，哪里还记得什么生孩子的事。
　　所谓的现代女性。
　　“那个那个……”
　　心里骂了一句，“什么啊！快说啊！”
　　“没什么？呵呵，上班去吧。”林赫风眯眼。
　　“死性不改。”赵心言临走前又回到他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把被子捂实，“再睡一会儿吧，等我回来做饭。”
　　做饭，她为这个男人学的。
　　“嗯。”
　　林赫风看着赵心言离开他的视线，消失在一堵墙的后头。
　　穿着BEBURRY风衣的她，真的是成熟了。
　　而自己也无法感受到她的重量，当她坐在他腿上的时候。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自己给自己一个笑容。
　　换好衣服，拉过床边的轮椅，上的有点难，这也算是剧烈运动了吧。整理好运动裤，拿过新的NIKE球鞋，寄好防滑带，这才慢慢穿了起来。
　　今天要去做复健。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心言知道。
　　穿好鞋子起身的时候，头都晕了，俯身时间太长，脑充血了。
　　十足的打篮球装扮，出门。
　　地点却是医院。

　　赵心言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
　　这个时候车上人挤人，她和一个她感觉极恶的男人背对背贴着，心里无限想起林赫风的好。
　　就这么想起了他最后的那个问题。
　　阿风不能生孩子？那就不生嘛。有什么大不了。小孩又不是生了就能行了，还要教育，负责，很麻烦的呢。
　　好像他还很介意？哦，是的，好像没人会不介意。回去骂骂他。

　　公司。
　　赵心言迟到了五分钟，七八个人已经围着桌子在等她了。
　　“对不起，今天堵车了。”其实是没便车了。
　　“没关系，心言，讲解一下你的PPT吧。”胡珊狄招呼心言坐下，今天的议程是她要讲解构思的广告的内容。上次林赫风要求的换人已经被通过了，但是是作为下一季的广告来做，所以还有充裕的时间来准备。
　　幻灯机的屏幕已经放下，赵心言把自己的APPLE手提接上，开机。
　　等待启动总是有点漫长，大大的幻灯屏幕上出现开机的画面，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上面。
　　那是这么？！
　　男人!
　　桌面！
　　完了！
　　赵心言心里惊呼！
　　屏幕上出现的竟然是林赫风睡着时的睡脸特写！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想，这个男人好面熟，呀！这不是？！
　　就是！
　　赵心言急忙打开PPT演示文稿，心里羞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张是她半夜看到林赫风的睡脸觉得很好玩，偷偷拍下来给他看的，他什么时候把这张照片做了她的桌面？！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听赵心言讲她的创意，但是心里都在想一个问题，他们是什么关系？情侣or暗恋？
　　赵心言在讲她的创意，脑子里却是林赫风的那张睡脸，有够白痴的，但是很帅，完了完了，这下彻底被揭了老底了。又一想，揭就揭吧，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中午见了一个客户，下午时间比较自由，赵心言想起来林赫风不知道在干什么，拿出手机打电话，看到上面有一个短信：不用等我吃饭。老公。
　　打他电话，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不会被绑架了吧？不可能。
　　穿着运动装能去哪？当然不会去打球。
　　难道是复健？
　　医院？
　　有可能。
　　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神秘兮兮的。赵心言跳上去医院的公交车，跑去找林赫风。

　　林赫风的确是在医院，本来是要复健去的，但是先去男性科晃悠了一圈。
　　然后故做轻松的转着轮椅来到复健室，看到有熟人就打招呼。
　　“来了一些没见过的人啊？”
　　抬头和身后的复健师成医师说话。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来了。”
　　成医师五十几岁，一看就是很有耐心的人。
　　指着一张高度适中的白色小床，“上去。这么久没来了，先简单一点的锻炼一下。”
　　林赫风解开防滑带，轻松的上了锻炼用的床。成医师把他的腿搬上去，弯着膝盖架起来，检查韧性。
　　“还不错，还没忘了这些动作。”
　　“当然了，我是可怜的单身汉呐。”
　　“还是一个人住？”成医师问着，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缓慢地拉直，弯曲，单调如一。
　　“是啊。”林赫风本来想告诉医师他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但是被扯到了某一神经，痛的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有点痛吧，都没家人帮你按摩吗？”
　　“家人？在澳洲。”
　　“那要经常来医院。”成医师把林赫风的腿平放好，递给他一瓶水，林赫风摇头表示不喝。受伤一年来，他连早上空腹喝水的习惯都戒掉了。
　　休息了一会儿，成医师在林赫风的腿上寄上带子，扣上扣。
　　“起身。”
　　“不是吧？”林看看自己，周围没有可以扶的工具，“这叫我怎么起得来？”
　　“这就是要家人帮你的地方了。”
　　成医师到林赫风的背后，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往下压，“还行吗？”
　　林赫风想说没问题，但是脊椎的抽痛越来越厉害，从开始的酸凉变成了剧烈的疼痛，从腰椎开始蔓延到颈椎，难受得只有咬牙的份。终于忍不住，轻轻哼了出来。
　　“再坚持一下，再下一点。”成医师还按着他的腰往下按，林赫风觉得再下一点，自己的腰就要像折铅笔一下折断了。
　　“啊！”他控制不住自己，叫出声来。
　　复健室的人都往林赫风这边看来。

　　赵心言在医院一间一间地找，终于给她找到了这里，满眼在做康复的人，还有很多康复的器材，一定是这里。
　　刚想找林赫风，结果一进门就听见了他的叫声。
　　从心底发出的叫声，听得她胆战心惊。

　　快速地跑到林赫风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冲着成医师喊：“你干什么！”
　　“小姐，这里是复健室，你不可以随便进来。”
　　赵心言好像没有听到医师的话，“你弄疼他了！”
　　“心言，没事。”阿风握着她的手，笑笑：“这是常有的事。”
　　成医师看着赵心言，眯起眼，看来他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
　　“小风，今天就到这么吧，记得回去要经常做我教你的动作。”
　　成医师走了，留下被忽视的赵心言。
　　环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