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夏》步末时

4、毕业照（四）

　　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水管，时间飞速流逝，一晃，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石忆晗也有些疲惫，他伸了个懒腰，草草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写字楼。
　　“石忆晗！”张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石忆晗一转头，视线对上了张逞的一脸笑意…
　　和大老板冰冷的脸。
　　嘶——
　　石忆晗抖去寒意，然后笑道：“怎么了？”
　　“你要直接回家吗？”张逞问。
　　石忆晗：“是啊。”
　　“那看来你之后没有别的安排，”张逞道，“我们要去吃饭，一起吗？”
　　石忆晗用余光瞥到了大老板逐渐阴沉下来的脸，又正眼看了看张逞。他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不好吧，你们两个吃饭带我干嘛…”
　　尼玛我才不当一千万伏特bu ling bu ling闪光的电灯泡好吗？我谢谢你啊。
　　为了使拒绝更加的理直气壮，石忆晗一拍手，（开始了他的表演（划掉）做出一副“我的天啊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事”的表情，又说道：“啊，我刚想起来我晚上还有个同学会来着…啊哈哈…”
　　啊哈，没想到吧我还有后招。石忆晗在心中窃喜。
　　“唔，好可惜，”张逞垂下眼帘，突然眼睛一亮，对沈默说，“沈老gou…啊不…沈老板，你开车送石忆晗吧。”
　　沈默没说话，摁亮了车钥匙，算是默认。
　　石忆晗的笑容僵在脸上。
　　兄弟你是成心要搞我啊！！
　　“愣着干嘛呢，上车啊。”张逞帮他拉开了后座车门，把他推上了车，然后自己钻进了副驾驶。
　　当石忆晗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开出去了好几米。他捏了捏眉心，在心里猛抽了自己一巴掌。
　　操，失算了。

　　“地址？”沈默开口问。
　　石忆晗：“……”来真的？
　　算了，豁出去了，去同学会至少比当电灯泡好。
　　“那，等我找一下吧。”说着石忆晗开始翻找程殷铭的位置共享，“那个，张逞我发你手机上了？”
　　“行。”
　　——“叮咚”
　　“欸，这个看着不错。”张逞说话间还用手扯了扯安全带，他往沈默那边凑了凑，把手机举到了他眼前。
　　“不要乱动安全带，”沈默斜着眼看了一下车镜，又瞟了一眼手机页面，说，“有空下次带你去吃，也不算太远，就在文三西路口。你乖一点，坐好。”
　　石忆晗坐在后面，他在心里喊了声“草尼玛”，并感觉自己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
　　我他妈是中了什么邪才会上这辆车！
　　这尼玛是对单身狗的残忍杀害啊！

　　“服务员小姐姐？”程殷铭站在包间门口笑着挥了挥手，笑的时候偶还露出了两颗虎牙，“可以给我一个菜单嘛？”
　　“好，你等下，我去给你拿。”服务员小姐姐被他逗笑了。
　　“谢谢。小姐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呢。”程殷铭笑着说。两人又聊了几句，服务员小姐姐就去给他拿菜单了，程殷铭也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旁边的蒋阎一声不吭的，好像不太高兴。
　　“哎你干嘛，别板着脸啊，”感觉到旁边的人心情不对，程殷铭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生气了？唉别生气啊…不然…是吃醋了？”
　　蒋阎没理他。
　　“这么小点事都能吃醋？唉你别这样，今天这么高兴的一天，大家也好不容易能聚一聚，你就别闹脾气咯？”
　　蒋阎还是不说话。
　　程殷铭没撤，见罢，凑到蒋阎脸跟前“吧唧”亲了一口。谁料蒋阎一把揽上他的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亲在了他唇上。几秒种后，两人喘息着放开彼此。
　　“…不生气了？”
　　蒋阎用手蹭了蹭鼻尖，嘴角还有点往上扬。
　　程殷铭：“……”就这点出息？
　　说话间，服务员小姐姐已经将菜单放在了桌上。
　　“我来看看点什么，”程殷铭拿起菜单，一边慢慢翻着，一边问蒋阎，“唉，经费够吗？”
　　“什么经费？”蒋阎问。话刚问出口，他心里好像又有答案了，又道，“够，刷我的卡就行了。”
　　“好，你买单。”
　　蒋阎：“嗯。”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啊，老头油爆虾再来一份吧，我们人多。”程殷铭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说。
　　“好的，那酒水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服务员小姐姐问。
　　“来点啤酒？”程殷铭问蒋阎。
　　“行。”
　　“好，那就来…先来五罐啤酒吧。”程殷铭合上菜单，“后面不够再加。”
　　“好的，那什么时候开始上菜？”服务员小姐姐问，“你们人好像还没到齐？”
　　程殷铭：“先不上菜吧，等来了一些人再上。”
　　服务员小姐姐：“好的。”
　　程殷铭戳了戳蒋阎：“你去群里问下他们什么时候到？”
　　蒋阎：“好。”
　　【三中一班】
　　蒋阎：你们什么时候到？
　　黎圆（圆圆子）：我！马！上！就！到！
　　戴茵：我也是我也是！
　　刘芮：我到楼下了，你们在楼上包间吗？
　　蒋阎：嗯，你上来我就能看到你了。
　　刘芮：我看到你了。
　　蒋阎：好。
　　……

　　“咳咳！”程殷铭清了清嗓子，接着举起了酒杯，“今天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会，大家好多年没见面了，今天当然是应该高高兴兴过啊，但是，我那颗八卦的心在燃烧，所以我想搞点事情。”
　　蒋阎：“你差不多得了。”
　　黎圆举手：“臣附议！”
　　程殷铭：“朕允了！”
　　黎圆：“……”靠，草率了。
　　“但是，”程殷铭道，“先八卦谁呢？”
　　刚问出口，紧接着程新坏笑着说：“不如就先拿提议的的人开刀？既然没有办法解决问题，那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不就好了？这样多有意思嘛。”
　　黎圆一拍手：“我觉得可以啊！”
　　“程殷铭同学，请说出你的故事！”秦陵把纸卷成圆柱形，当做话筒。
　　程殷铭：“……”说得好有道理！但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我是不是被坑了？
　　蒋阎：“……”男朋友是个傻der怎么办。
　　见程殷铭一直没开口，秦陵带头起哄，一群人喊起了“说出你的故事”。
　　程殷铭：“额，要不，你们有啥问题问出来？我挑几个回答？”
　　众人见有机可乘，于是一个个奇奇怪怪莫名其妙令人瞳孔地震的问题都蹦了出来……
　　然后造就了接下来的混乱场面。
　　“哦吼吼现在还是处男之身吗？”
　　程殷铭：“额…”你连委婉一点都不愿意了是吗？形象都不要了吗？？你不要可以但我还要啊！！
　　“真的很好奇你高中时候喜欢的人是谁哇，也没见得你对哪个女生很上心啊，难不成，你不喜欢女生？”滑稽.jpg
　　程殷铭：“这个…这个…”不是怎么还附带表情包的啊？？！！
　　“程哥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吗？啊不是吧，不是吧，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年龄段了，还有人没有女朋友吗？”鄙夷.jpg
　　程殷铭：“……”我那是怕吓到你们好吗？我总不好跟你说我交了个男朋友啊！还有你这个鄙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
　　以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惨绝人寰举国轰动的速度滚滚涌来的奇葩问题差点没当场把程殷铭送进疯人院。
　　程殷铭在心中狂吼，谁能来救救我啊！！！！！！
　　——咚咚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奋力呼唤，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咔哒
　　“您好，请问…”来人开口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阿——班长！！！”包间内传来黎圆的尖叫声。
　　顾启南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好不容易解脱的程殷铭长呼了一口气。
　　班长您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仿佛做梦一般的，车子停在了路边。当石忆晗合上车门时，他才彻底回神，转头一看，不觉飙了一句优美的中国话。
　　这下好了，真给我送过来了。
　　那…要回家吗？他想。
　　石忆晗沿着附近的街道走了几圈，他看着接上稀疏来往的人，还有一阵不知道什么地方吹来的风，长风吹散了树上的一些叶片，叶片掉了下来，有一片正好落在了他的头上。石忆晗将叶片摘下，一抬头，看见了快落山的太阳。飞鸟归巢，行人归家。也不知从哪儿获得了勇气，石忆晗心一横。
　　来都来了，就去看眼吧。
　　就看一眼。

　　结果就真相了。

　　几分钟后，石忆晗站在包间旁边的阳台，石化在原地。
　　顾启南站在一边，看起来…也很尴尬。
　　石忆晗：？？？剧本不对啊？我现在不应该已经在家里了吗？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几分钟前】
　　石忆晗走进餐厅，空调的风吹在身上，吹走了热意和焦躁，又使人平添几分恬静与清凉。他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整了整衣角，然后踏上了楼梯。
　　正是傍晚时分，店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美食的馨香充斥在整个餐厅，使人又多了几分饿意。
　　石忆晗走上楼，来到了包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剩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缝。他走近门封，看见了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几年过去了，顾启南长得比以前更好看了，眼睛、鼻子、眉毛、笑容…每一样都足以让他心跳加速。
　　程殷铭正和顾启南聊着天，无意间瞥见了门口站着的石忆晗，他跟顾启南又聊了几句，随后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石忆晗？来了怎么不进来？”程殷铭拉开包间的门，“唉，不过…你不是出差吗？”
　　石忆晗攥了攥衣角：“…老板说客户要求很多，而且听说他很挑剔，可能…不好谈，结果…不知道对方家里出什么喜事了，当场就同意了，二话没说就签了合同，我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在酒店待着也没意思，就提前回来了…”啊其实…我根本没有出差，对不住了，请原谅我。
　　“这样啊，那真是恭喜你。”程殷铭笑着说。
　　“…谢谢。”
　　一旁闲聊的众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看了过来。
　　石忆晗：“…”好尴尬…大家该忙啥忙啥啊…
　　黎圆第一个开口：“好久不见，你好像又变帅啦。”
　　石忆晗拘谨地笑了笑：“谢谢，你也变漂亮了。”
　　“哟，”秦陵打了个响指，也开口道，“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石忆晗：“我…还不错，你呢？”
　　“我嘛，”秦·话题终结者·陵歪了歪头，接着又耸了耸肩，“就那样儿，混吃等死。”
　　石忆晗：“……”虽然话题是被终结了但我是不是应该再说点什么…
　　“对了，你高中那会儿不是跟班长关系挺好的嘛，”程殷铭一边说着一边把石忆晗往顾启南那边推，同时还跟他使了个眼神，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好好把握机会，加油。”
　　？？
　　石忆晗刚想说什么，却被程殷铭打断了：“周六再谢我也不迟。”
　　石忆晗：“……”那真的是谢谢您了啊！
　　程殷铭推完人就走了，当他还沉浸在“我干了件大好事啊我的天我终于也要当一次助攻了吗好激动啊啊啊”的喜悦中时，石忆晗那边的气氛已经尴尬到不能再尴尬。
　　“我们，出去聊？”顾启南指了指包间外面的阳台，问道。
　　石忆晗猛地回神：“啊…好。”

　　到了外面，石忆晗从兜里拿出烟盒，拿出一根点上，又拿出一根递向顾启南：“来一根吗？”
　　“啊，谢谢。”顾启南接过烟，摸了摸大衣口袋，却没摸到打火机，他转过身，说道，“那什么…我没带打火机，借个火？”
　　石忆晗点了点头，刚要去掏打火机，顾启南按住了他的手，石忆晗猛地转过头，看见顾启南正把烟头靠近他手上的那根。点着了，顾启南吸了一口烟，说：“这样不简单很多？”
　　石忆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刚刚被顾启南碰过的地方，也吸了一口烟，笑道：“这样确实简单，免去好几个程序呢。”
　　果然还是喜欢他。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顾启南又开口了：“你这几年，怎么样？”
　　“不算差，不过也说不上好，”石忆晗说完，又问顾启南，“那你呢？”
　　“我？”顾启南笑了，“就那样吧。”
　　石忆晗挑了挑眉：“你骗人，真当我没听说过吗，顾影帝？”
　　顾启南也挑了挑眉，反问道：“是吗？”
　　“听公司里的小姑娘说的。”
　　“哦，这样啊。”
　　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顾启南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要提前离开了。
　　顾启南放下手机：“我还有点事，额…下次聊？”
　　石忆晗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嗯，下次聊。”
　　“那，”说着顾启南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只中性笔，他握住石忆晗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串数字，“今天出门忙没有带纸，所以写你手上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微信也是用这个号码注册的。”
　　石忆晗看了看手心里的数字，笑道：“好，我记住了。”

　　顾启南走后，石忆晗两手搭在栏杆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没忍住。
　　刚刚紧张得要死，这会儿顾启南走了，石忆晗才放松下来，他抬起头，向远方望去。
　　一抹淡黄被晕开在深蓝的天空，晕地旁边的云彩也开始散发着悠悠的光芒。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风也温柔。

　　【周六】
　　“hi，我们在这！”石忆晗一进店，就看见程殷铭在朝他奋力挥手。
　　石忆晗笑了笑，朝他们走去。
　　“下午好，你们来的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