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丫头长不大

4、白虎李家

　　李家发迹于浦江，在今四川省境内，离成都也很近。李家原是以武馆为生，专训练些打手、保镖，后来被不知从哪来的些硬汉踢了馆，就此销声匿迹了。
　　……这当然都是外部传言。
　　被人踢馆倒是真的，但是踢馆的人被从后院抬了出去……
　　原本豪爽到不拘小节、实话说就是不长脑子的馆主弟弟李骥就傲气，现在收拾了踢馆的人岂不是更要牛气冲天？于是他……喝醉了。
　　他喝醉了不要紧，但是他放了全馆的假，结果除了馆主李墨阳，大家在酒席上不分尊卑，全部阵亡了。
　　所以当晚上有人来偷袭，活该他们应接不暇、腹背受敌。
　　结果可想而知。
　　馆主哥哥李墨阳虽清醒但毕竟两拳不敌四手，被打成了重伤，李骥被人砍断了右手，全馆千号人只有十几个跟着馆主冲出了包围圈。
　　李墨阳带着仅剩的几个部属和弟弟逃进了深山。正当他们对往后一筹莫展的时候，在山腰看见了一户农家。
　　全身上下大小伤不断的十几个人就像是看到了神仙在世一般，就要冲进农家。
　　可是李墨阳制止了他们。
　　这半山腰怎么会突然多了户人家？什么人会搬到这深山老林来避世而居呢？况且他们今晚这仗打的绝对莫名其妙，都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呢！现在可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李骥不管这些，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急需治疗和休息。于是他跌跌撞撞的带头敲开了农户的门。
　　没人应门。
　　李骥没等李墨阳阻止，冲进了屋子。
　　空空如也。
　　刚才还炊烟袅袅的农宅怎么就忽然没人了呢？李墨阳警觉了起来。
　　“什么人擅闯民宅？”
　　里屋响起了一个娇艳的女声。
　　“在下李墨阳，因事出突然想借姑娘地方一用，多有得罪之处请姑娘海涵。”礼多人不怪，更何况是自己先做错了。李墨阳拱手以礼，缓缓道来，一边还耳听八方，希望可以知道对方在哪。
　　不过对方替他省了事。通向里屋的门帘被掀起，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孩。
　　真的是女孩，一看就是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李墨阳？可是那李家武馆的馆主李墨阳？”女孩探索性的打量着他们。
　　李墨阳一惊。这姑娘久居深山也可以听说他的名讳？当下对眼前的人更加警觉了。
　　“敢问姑娘是……？”
　　“一介村姑怎会在乎什么名讳？叫我芸娘吧。”
　　李墨阳也打量着芸娘：“姑娘又是如何知道在下的名讳呢？”
　　芸娘笑了，不过并未回答李墨阳的问题，而是转身进了里屋。过不一会，芸娘端了些吃食出来，然后招呼众人坐到外屋的桌前，又从靠墙的一个一人高的橱子里拿出些药材，一齐送到了李墨阳的眼前：“众位是需要这些东西吧？用完就走吧。我一个乡野村姑也不便留下你们。”
　　李墨阳老练一红，想到男女有别，同意了女孩的提议：“是是，我们也不便多叨扰姑娘才是。我们用了自会离去。先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芸娘没有再说什么，自顾的转身离去。
　　“馆主，二馆主好像不行了！”
　　沉闷的声音打破了原先的尴尬，成功的吸引了李墨阳的注意。
　　他飞奔到弟弟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伤口受了感染，要快些处理！”
　　李墨阳震惊的看着眼前说话的芸娘。
　　“愣什么！快去拿水！”
　　芸娘倒也麻利，三两下除去了李骥身上的外衣，露出了伤口，见众人均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才一拍脑门：“看我糊涂了，你们怎么会知道热水在哪呢！”说着站了起来，去寻热水了。
　　等芸娘处理好了李骥的伤口，李墨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眼见芸娘又进了里屋，他一脸阴郁的走出了屋子。
　　立在空地前很久，李墨阳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短萧。他吹着短萧运着内力，试图平复重伤的身体。
　　“良萧配贤人，好一个箫声内力法。”
　　李墨阳惊回头，却一点也不诧异看到的是芸娘。
　　芸娘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一口灌了进去。
　　“你不怕是毒药？”
　　“是毒药也要喝！”
　　芸娘笑了。接回杯子，不甚经意的问：“感觉好些了吗？”
　　李墨阳提了提内力，了然的笑了：“姑娘这是给在下喝了什么？”
　　“只是助你尽快恢复内力的一些药草。屋里那些人都已经睡下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快些下山吧。”芸娘转身要回去。
　　“姑娘为何不像其他人那样给我喝些东西？”
　　芸娘顿住身形，回头望向李墨阳：“你知道？”
　　李墨阳笑着摇了摇头：“不甚详细。不过我也是学过些药草的，像是有种药叫龙舌草，食下会让人失去记忆。”
　　芸娘挑了挑眉：“果然是李墨阳啊，连龙舌草都知道。对，我让其他人吃了龙舌草，因为我不希望有人带着有我的记忆下山，否则我也不会安然的居住在这深山里。”她高深的看了李墨阳一眼，“不过，或许你可以例外。”
　　李墨阳怔了怔，随即笑了：“愿听其详。”
　　芸娘踱步到李墨阳的身边，绕着他转着圈子：“我原是听说过你的武馆的，但今天看来你这武馆也不怎么样嘛。现在你的武馆等于覆亡了，将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墨阳也不生气，理所当然的接口：“重建武馆。”
　　芸娘看似赞赏的点了点头，才继续道：“重建武馆，说似容易做却难。不若我和你做笔买卖？”
　　李墨阳一愣，没有回答。
　　芸娘也不似在等他接口，径自继续道：“我可以帮你重建武馆，但是你要把我帮你重建武馆的东西收藏好了，等我哪天想拿回去时再去找你要。就当是帮我保护好那个东西。”
　　李墨阳又是一愣，这是什么买卖？但是他还有更好奇的事：“什么东西？”
　　芸娘深深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墨阳看着芸娘，知道大概只有等自己答应了芸娘才会回答自己，心下略微思量片刻，点了头：“好，我会收好那东西，等你来拿。”
　　芸娘笑了，这次是发自心底的。她从背后拿出一个手帕，一层一层小心的打开，直到手帕包裹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枚玉扳指。
　　芸娘递出玉扳指，交到了李墨阳手中，小心翼翼的说：“你戴上这扳指之后可以完成三个愿望，记住，只有三个。要想好你到底想要什么再许愿。”
　　李墨阳谨慎的接过扳指，认真的听着芸娘所言，不时的点着头附和。
　　第二日，李墨阳神清气爽的带着还有些迷糊的部下离开了。他们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露宿了荒野，那还见什么农舍？但是众人糊涂他独醒，李墨阳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本着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还是缄默了。
　　很快，李墨阳的武馆重建了，一跃成为川西第一大武馆。
　　李墨阳终生未娶，临终把武馆传给了弟弟的儿子。但是他没有传出那个玉扳指。
　　他在等待芸娘来取，等了一生。
　　已经不支的李墨阳悠悠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感觉到床边有人坐着，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他被眼前见到的震惊了，他看到了芸娘，还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芸娘也在看着他，见他醒来，欢快的说：“你醒了！要吃些什么吗？”
　　李墨阳勉强伸出手想要摸摸眼前的芸娘是虚是实？芸娘见了，握住了他的手：“你不是在做梦。”
　　李墨阳忽然感觉眼睛有些潮湿，断断续续的问：“你……是来要回扳指的吗？”
　　意外的是，芸娘摇了摇头：“那东西已经给你了，没有理由再要回来！”
　　李墨阳有些吃惊了，随即无所谓的笑了：“好。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以为芸娘会向当年一样笑而不答，没想她很痛快的说了出来：“我叫白虎，是五行尊者座下四大护法之一，被尊者派来守护西方。我见你为人正直，武馆经营有道，决定帮你一把，也顺便让你帮我整治西方诸郡。这些年，辛苦你了。”
　　听到这里，李墨阳的泪再也经受不住，姗姗而下。
　　芸娘温柔的抹去李墨阳脸庞的泪，依然温柔的笑着：“既然你们李家已经在西方取得了地位，不如就一直这么统治下去。所以我决定把扳指留给你，你传给你的后人。而那扳指也是有灵性的，它也会认定主人，效忠主人，直到主人临终。你们李家可别让我失望哦！”
　　李墨阳还要说什么，却眼见着芸娘消失了。
　　第二天，李墨阳撑起已经一只脚迈入阎王殿的身子主持了继任大典，亲自把扳指交给了侄子。只见那扳指忽的自动套住了李墨阳侄子的手指，怎么也拔不下来了。
　　李墨阳叹了口气，娓娓道出了实情，然后把整个家族交给了继任者，并约法三章，定下家规，一切言行以西部诸郡的百姓为第一要务，并言明自有神灵督责，才安详的去了。
　　李家发展到明朝，因为皇庭对下属武馆的打击非常严，又有东西厂明争暗斗，便由明转暗，成了一个地下组织。再发展下去，直到民国时期，他们在地下组织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这从李墨阳时期发展了几百年的白虎帮在西部□□里成了龙头老大。

　　要说这四方家族聚首，也是白虎李家的功劳。
　　那是明初的时候，天下刚定，举国维艰，明太祖朱元璋下令休养生息。
　　顾家稳定的盘踞在南方，以凤云山庄为总部，隐士而居，躲过了更朝换代的战争，然后在天下大定之后，主动表明诚意，效忠朝廷。因为天下刚定，朱元璋看着凤云山庄碍眼却也除不去，于是换了个方法招安，让当时顾家的当家顾闲云出面平定南方民众的心。顾家祖居南方，而且其旗下的卫队在百姓眼中也是颇具侠名，顾闲云毫不费力的安抚了民众，向朝廷表示了恭顺。
　　而北方的韩家要蛮横一些，再加上他们的地盘实际上一多半在玉门关以外，那里虽然也归明朝廷，但朝廷毕竟还是鞭长莫及，所以在韩家表示了归附之心之后，还是由韩家坐镇北方。
　　比较可怜的是李家，因为朱元璋对西藏一带恨之入骨，怎么也要吃进嘴里，所以连带收拾了李家。但李家很老实，没有举义反抗，只是更加行事低调，快速的把有生力量转入地下，躲过了浩劫。不过朱元璋并没有这样简单的放过李家，他要求李家出面帮助朝廷攻打藏都。朱元璋很狡猾，为了不让李家起策反之心，拉出了肥的流油的顾家做后援大队，负责替李家出资粮草。两家也是这个时候开始联手的。
　　顾闲云亲自去西方见了李家的当家李贤。
　　李贤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具备了南方大家闺秀的所有特点——娇小，妩媚，柔弱——却精明干练的顾家当家，没有想过叱诧南方的顾家居然是由女人当家！闲云很清楚李贤的诧异，却只是更加妩媚的一笑，耐心的等待李贤的灵魂归位。
　　李贤别有用心的和顾闲云聊着家常，却意外的得知了朱雀的故事。
　　这是顾闲云故意透漏的，因为他看到了李贤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艳，便明白了李贤与她闲聊的用意。
　　其实朱雀的故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李贤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从事主的口中听这故事，便是另一番滋味了，尤其是听顾闲云淡定的说出自己不可婚配的时候。
　　李贤自嘲的笑了，年过而立的他竟觉得自己被小了将近一轮的顾闲云看的那么透而有些羞赫。为了掩饰尴尬，他也道出了白虎的传说。
　　这倒是让闲云吃惊了。因为顾家当年被朱雀救下的时候可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虽然经过了好几代的修饰的故事多少有点夸大其词，但毕竟还是以事实为依据的。可是这李家的白虎传说却没有外人知道，所以顾闲云便算是第一次听到。
　　回过神来的顾闲云忽然感觉这次西部之行来的值了。她主动表示希望两家联姻，虽然不能像李贤当初想的那样，但是李贤可以选出他看中的顾家姑娘。李贤自是欣然接受了。
　　后来的藏都之战并没有打响，李贤依照顾闲云的主意向藏民们散布了些朝廷的消息，让当时处于内部战乱的藏都接受了招降，不费一兵一卒的完成了朱元璋的任务。
　　1388年，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朱元璋缓过劲来，开始朝着北方的鞑靼下手。
　　朱元璋的四子朱棣驻守北方，封号燕王，这一仗，肯定少不了他。
　　朱棣刚进驻北方的时候，也是依靠韩家的关系才稳定住诸郡，所以对于在北方兴兵攻打鞑靼，朱棣肯定也是要求韩家出力。
　　说来也巧，韩家打听到李家武馆多出英雄，动了购兵的念头，于是派了人去和李家商议，没想被李家驳了回来。韩家毕竟是商家，往常倒也和顾家有些往来，为了不贸然前去李家再碰钉子，韩家当家韩烨决定借助顾家和李家联姻之便，买个人情。于是，三家龙头聚到了南昌。
　　李贤肯定不会驳了顾闲云的面子，同意借给韩烨些武馆的精英。韩烨见识了李家的兵家实力，也想和李家联姻。李贤可犯了难，但却见顾闲云只笑不语，一时也摸不着了头绪。最后，还是顾闲云出面圆场。
　　“小女子听闻过一个关于韩家的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烨这老人精早就看出顾闲云在李贤眼中的不同，于是卖了个人情：“顾当家不要客气，但讲无妨。”
　　于是顾闲云把她派人收集的关于玄武的传说讲了出来。
　　她一讲不要紧，却惊住了身旁的两个大人物。李贤因为第一次听说，所以不明所以；韩烨却是惊诧于顾闲云的消息来源，眼中多了几分深沉。但是顾闲云只当看不出，继续她的故事。
　　“……听这传闻，我就想过了，或许这传说中的四神是要聚首了。”
　　“四神？”李贤一介武夫，也不迷信，根本没有听说过古代传说，所以一无所知。
　　但是韩烨知道，他思索着顾闲云的话，淡定的笑了：“姑娘是说，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这四神吧？”
　　顾闲云笑着点了点头。
　　“可这青龙……”李贤依然一头雾水状。
　　“顾当家可是看出了什么？”韩烨没有回答李贤的话，反倒问了顾闲云。他现在比较好奇顾闲云知道多少事情。
　　“恐怕能当这青龙之号的，只有一直盘踞沿海的沈家了。”顾闲云神定气闲的说着，脸上也没有多一分表情。
　　韩烨盘算着顾闲云说这番话的意图，没有搭腔。李贤则是在回想，他有没有听说过沈家之名？
　　顾闲云品着手中的贡茶，琢磨着朱棣其人。
　　一时间，桌前陷入了沉寂。
　　说起这沈家，他们久居东部沿海，但是极为分散，若不是商业上的往来，顾闲云都不会知道沈绣庄，渤海钱号等这些既涉足了北方又涉足了南方沿海的沈记铺子竟会都在应天沈家的名下。正因为如此，顾闲云才会对沈家感兴趣起来。她也相信他们朱雀顾家和白虎李家的碰头绝不是偶然，所以她有理由相信另外肯定还有两大家族代表着青龙和玄武。
　　鞑靼之战并没有按朱元璋原先的预料打响，他却意外的仙逝了。长孙朱允文即位，可他一向太仁爱，不喜战事，搁置了鞑靼之战，削了朱棣的藩王，却没有赐死朱棣，让他回了封地自生自灭去了。历史证明，朱允文实在太仁厚，放虎归了山，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内战在即，韩家没有兵力，不可自保，迫于无奈借助了顾家的连线和沈家的船只辗转逃到了琉球。朱棣统一了南北之后，迁都京师，把韩家的家财充了公，击垮了韩家对北方地带的统治。
　　韩家在琉球隐蔽了近二十年，直到朱棣稳定了北方势力，认定韩家对他的地位不会构成威胁了，再加上韩家送了位貌美的姑娘充实了永乐帝的后宫，才松口让韩家重新在北方驻脚。
　　韩家损失虽大，却在另外三家的帮助之下很快振作了起来。而四象也终于聚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