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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欲望 ...

  •   数月前,沙钵略夜宿雪庭帐中的秘辛被可敦宇文氏(即周朝遗孤千金公主)得知,她遂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膝下三个儿子与她早就串通好,一起向沙钵略施压。
      沙钵略真爱过宇文氏,不然也不会只娶她一人。除了因为她天姿国色,他更欣赏她的才学、敬重她的为人、亦感恩她不辞辛苦的替他开枝散叶,并教导三个儿子成才。
      自隋文帝杨坚谋朝篡位,痛杀宇文一族后,复兴周朝、报仇雪恨便成了她余生唯一的信念。
      沙钵略曾多次犯境与隋朝兵戎相向,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怂恿。
      若以沙钵略的处事风格,他深谙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定会先把西突厥收复之后,再考虑对隋朝的大规模进攻。
      但很显然,宇文氏已经等不及了!
      部落间的争斗耗费了他们太多时间,沙钵略迟迟没有进攻隋朝的行动,如今,竟还开始留恋起中原的花和尚了!
      宇文氏只觉花花世界消磨了他战斗的意志,三个儿子则给他冠上不忠不仁不义之名,沙钵略骑虎难下,又自认理亏,不得不兵行险着!

      恰逢一周前,隋帝派使者前来游说□□,欲诏安沙钵略,开出了十分优厚的条件。沙钵略佯装出贪婪之色,整装数日后,便跟随使者同回长安复命,准备接受隋帝的封赏。
      一旦踏上那条通往长安的官道,就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这一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因此沙钵略决定在中途放下雪庭,为他备好马车与盘缠,当然还有那个最重要的布包。

      白天,沙钵略离开雪庭的军帐时便把布包留在了那里,并交代道:“马车我拴在距离官道最近的一棵榕树旁,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走!今夜就走!”
      夜幕降临,雪庭头戴斗笠——面纱遮住了他阴郁的脸,身披裘皮大衣——是沙钵略送给他的那件,一路疾驰于官道之上,直到道路尽头出现两条分支,路牌的左边写着“洛阳”、右边写着“长安”,雪庭拉住缰绳急停下马车,骚动惊飞了林中鸟兽,而后即刻恢复死寂。
      不多时,一个诡谲阴森的笑声划破死寂,回荡于天际。
      雪庭笑得狰狞且放肆,双手抱臂都抑制不住身体的抽搐。
      ——他自由了!三年牢笼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笑声延续了很长时间,似是在庆祝和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自由,然而,尾音却忽的变了调,雪庭难耐的抱紧自己,从牙关里挤出一声哀嚎——他的情蛊又发作了。
      他疼得汗流浃背,蜷缩起来用裘皮大衣包裹住自己,副坐上就摆着那只布包,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勾到,可是,他只是艰难的眯起双眼,盯着它出神,却迟迟没有拿起来的动作。

      只有雪庭自己最清楚,这里头装着的抑制剂对他没半点用处!

      大巫是为他施加情蛊的人,却不是情蛊的宿主!由始至终,他的解药只有沙钵略一人!
      他要的是他的心,他的爱、他的纾解!

      一切全赖大巫的情盅下得巧妙,利用吸食沙钵略精血养大的蛊虫注入雪庭的体内,一旦有反噬只会在雪庭身上表现,故而沙钵略浑然不知自己中了蛊。
      大巫是部落里最好的医者,想取到沙钵略的血不难,这个计划早在一年前就有了雏形。

      那时,雪庭帮助沙钵略出谋献计,立了诸多功劳,但沙钵略对他的赏识不足以令他重获自由和权力,他要沙钵略完全的信任,可是这个人,偏偏心智极为坚定,几乎毫无破绽。
      情蛊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巫提出这个建议时,就连雪庭都大吃一惊。
      大巫用唇语告诉他:“人是由多种多样的欲念而组成的,强大的人能将它们达成平衡,但一只小小的虫子,却能打破平衡,把这其中一种欲念迅速放大。得到他的心就能得到他的人,为我们所用。”
      雪庭暗忖:像大巫这样的通天之人,竟也会被欲念裹挟,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真是精彩!也好,大巫和他虽然目的不同、各怀鬼胎,但在这件事上并无冲突,精诚合作,一举两得!

      计划实行的那天,大巫看着沙钵略带队外出,据说三天后才会回来。
      夜深人静时,大巫悄然溜进雪庭帐中,只要情蛊种完,她转头将沙钵略的暗卫灭口就万无一失了!
      但谁能料到,沙钵略的队伍因为突降大雪而折返回来,两人种蛊的过程被撞破,预示着计划失败了一半!
      至于计划的另一半,则牢牢掌握在大巫手中:因为就算事情败露,只要沙钵略杀掉雪庭,他也将一同毙命。
      大巫被士兵挟持着带出毡帐之前,仍期待着这一幕的来临,灰蓝色的双眸瞪得老大,向沙钵略投出兴奋而狰狞的目光。

      兴许是情蛊提前发挥了作用,沙钵略那夜的行为很反常,不但没有手刃背叛者,还替雪庭纾解了蛊毒。
      每当沙钵略对雪庭产生愤怒、憎恶或是嫉妒等负面情绪,蛊毒便会发作,而沙钵略一次次的纾解并不能真正帮到雪庭,因为纾解的过程中,沙钵略也时常产生新的负面情绪。
      雪庭的身体就像一只容器,承受着沙钵略扭曲的爱与憎,并试图在无尽的痛苦中寻找那一线温柔,如同从冰窟里提取热度,结果只会冻伤自己罢了。
      雪庭几乎要放弃了,心想,既然活着是种煎熬,不如死去,拉一个突厥可汗垫背倒也不亏。

      大巫曾说人是因欲而生,无论多么强大的人,蛊虫都能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勾引出来,彻底击碎他们的心防。
      雪庭花了近三年都没有做成的事,一只蛊虫真能做成吗?!

      然而终有那么一次,沙钵略为他破了例,夜宿在他的毡帐。
      他的怀抱很温暖、动作也很轻柔,那是雪庭迄今为止睡得最安稳的一夜。虽然清醒过后,雪庭无情的将他赶走,沙钵略也没生气,反而调皮的偷亲了他一下。
      雪庭的心脏突突的跳,那种悸动的感觉从未有过,他粗浅的想,应该是蛊虫在作怪吧。

      此时此刻,雪庭蜷缩在马车里,用意志力来对抗情蛊的反噬。
      其实出征的这一路上,情蛊十分稳定,没再发作过,雪庭现在能总结出原因了,是沙钵略的心已然彻底偏向他,不再有任何的纠结和迟疑。
      那么现在情蛊再次发作只能证明沙钵略后悔了,他在想念他,是不是?
      想及此,雪庭心脏处悸动的感觉复苏,他把脸埋进裘皮大衣里,闻着大衣主人留下的体味,幻想着那个人就在身边,这样想着,反噬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不少。

      半晌,他自言自语道:“自由的感觉真好,但……”后半句话被一抹淡淡的嗤笑所代替,他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拉动缰绳,选择了右边那条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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