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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自由 ...

  •   耳边时有马蹄疾驰而过、时有军甲武器互相碰撞、或是喧闹的交谈声,使得雪庭辗转难眠,他揉着晕眩的脑袋坐起来,叹了口气。
      三年未曾踏出过毡帐的人,突然重见天日,被允许跟在可汗身边出征,可谓天大的恩赐。为了行路方便,沙钵略甚至连他手脚上的镣铐都卸掉了。
      只是,原以为大好的身体抵不过舟车劳顿和水土不服,他一路坐在马车里干呕,而后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进军帐中休息。

      现在是到哪儿了?——雪庭心里泛着嘀咕,起身掀开门帘查看。
      放眼望去已看不见那熟悉而辽阔的草原,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农田、小溪与野花,在夕阳余晖中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风景画,几只白色军帐错落的扎根在花丛中,微风拂过便送来沁人心脾的芳香,虽然近处的花草都被车轮和马蹄碾压得面目全非。
      雪庭难得有这种与大自然亲近的机会,故而他倚靠在门边,倾听着虫鸣、闻着花香、晒着太阳。直到双眼渐渐适应了这种光亮,他才发现,在日头即刻落下的地平线方向,有一条宽广的官道。
      雪庭的眉心微微蹙起。
      沙钵略没有告诉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何处,也没有告诉他具体要去做什么,因为他已经彻底失去沙钵略的信任了。
      沙钵略之所以带上他,只因他情蛊发作时需要人纾解,而沙钵略似乎不太想将这件事假手于人。

      正想着那个人,那个人便出现在了眼前——一身银色的军甲套在长褂外面,中间赫然印着狼头图腾,肩甲亦有狼牙装饰,头盔很高,顶部向后坠着粗壮的灰白色狼尾,随着他矫健的步伐而来回晃动。
      雪庭知道突厥人将狼视为勇猛的象征,训练士兵的方法也效仿狼。中原几百年来无法攻破突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此,狠戾、骁勇、视死如归的狼性!
      沙钵略本就身材高大,如今头戴高帽、身披铠甲,显得整个人愈发伟岸威仪,压迫感极强,但他回望雪庭的眼神却意外的很柔和,行至近处后便关切的询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雪庭不得不抬高下颌艰难的与他对视。

      对于这趟出征,他心中存有诸多疑问,想要一一向他问个明白,所以这句开场白很关键,不能惹他不快,破坏掉谈话的氛围。经过这一秒的迟疑,雪庭收起锋芒,毕恭毕敬的答道:“好多了,多谢可汗关心。”
      不料,沙钵略闻言竟微微蹙起眉,柔和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鄙夷。
      雪庭的心凉了半截,懊恼自己三年来怎么始终摸不透这个人。

      “外头风大,入帐再说。”沙钵略冷冷的命令道,便跟在雪庭身后进去,伸手将门帘封好,又补了一句道:“我说过,你我二人独处时可以唤我本名。”
      雪庭的脚步一顿,隐约记得自己情蛊发作时叫过那个名字,可是,清醒状态下的他实在不太习惯那样的称呼,会令他产生一种两人关系很亲密的错觉。
      但他转念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是要套话,于是心一横,转身撞上沙钵略的视线,轻声道:“摄……图。”说罢,尴尬的垂下眼睑。
      他的耳廓明显红了,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撩拨着沙钵略深沉的心,有一股燥热的感觉自喉头冒出来,他用大手抓住雪庭的双肩,倾身索要香吻。
      雪庭被他的举动吓到,头向后一仰躲过了,紧张解释道:“我……蛊毒没发作。”
      “我知道。”沙钵略低声道,眉头更紧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尴尬对视了好几秒,沙钵略突然伸出手掌遮住了雪庭的双眼。
      温热的气息吹在雪庭脸上,是沙钵略的叹息,而后他听到对方用极低的嗓音说道:“你可以……把我想成她。”
      说罢,湿润的触感自唇瓣蔓延开来,沙钵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撬开了雪庭的牙关,随后强势的攻城略地、搜刮抢占,就像一头战斗中的公狼,不,更像是唯我独尊的狼王,只要是他看上的猎物必定要吃到嘴里!

      雪庭的脖子有点酸,从口中吐出难耐的闷哼,而后与水泽声融为一体,成为最佳的催/情/剂。
      不知怎的,浑浑噩噩间两人已滚到塌上,雪庭身上的衣物落了一地。
      肌肤忽然暴露在空气中,令雪庭瑟缩了一下,沙钵略这才放下遮住他眼睛的手,双唇分离,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雪庭,让我最后抱你一次,在你清醒的时候,好么?”
      雪庭同样呼吸不匀,红着脸尴尬反问:“什么最后?”心里想的则是:情蛊无解,他根本逃不出沙钵略的手掌心。
      沙钵略似是能看穿他的心,立时解答了他的疑虑,“我已经找到抑制情蛊更好的办法了,我会放你走,还你想要的自由。”
      “什么?!”雪庭震惊的瞪大双眼,想从他深邃的瞳孔里读出此刻的情绪,可是他失败了。
      对方掩饰的天衣无缝,还笑着勾了勾唇角,问:“你不信?”
      当然不信!这不可能!一个对权力与地位极度贪婪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更何况他只是他养的一个傀儡!奴隶!连条狗都不如!
      雪庭虽然看不透他,但他睚眦必报的作风他是知晓的。沙钵略得知了自己的背叛后,没有将他千刀万剐已经是托了大巫的福,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余生定会在万般折磨中度过,怎么可能放他走?!
      然而,震惊之余,雪庭看着他从腰间摸出一只布包,展开后,隔层里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小巧精致的竹管,沙钵略抽出其中一支,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解释道:“往后情蛊发作时就饮一支,这里头的量足够你用上一年的,之后每年我会再派人把抑制剂送到指定地点,地点便是你我初次相见的那座寺庙,那尊中空的佛像里。”
      听起来十分周全,不像是在开玩笑,雪庭自忖道。从他手里接过小竹管,仔细端详片刻后,将管口塞子取下,一饮而尽。
      入喉是一股腥甜,他顿时明白这所谓的抑制剂是用什么做的了,不禁微微动容,苦笑道:“你一下子抽了大巫那么多精血,不怕她死掉吗?”
      “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留她最后一口气在。”说着,沙钵略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雪庭反复在心底玩味着这句话,“为了你”,他留下大巫的命不是为了突厥的气运而是为了他?!想不到他真的成功了!他成为了沙钵略的刀鞘,可是这把刀再也不会为他而挥舞,因为他已然失去了对方的信任。
      沙钵略愿意既往不咎放他自由,已是仁至义尽,他该感恩戴德,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如果他走了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看到西面那条官道了,是通往长安的对吗?”
      闻言,沙钵略脸色一沉,翻身下塌,用背影来拒绝回答。原本想要留下来共赴云雨的兴致荡然无存。
      可雪庭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不会是打算靠这么点兵力去对付隋帝吧?……哦!我知道了!你想效仿荆轲刺秦?隋帝是不是向你投出橄榄枝了?你疯了吧?鸿门宴你都敢赴?!”
      想不到单凭这么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就能将事实猜到八九不离十,也幸好沙钵略把脸背过去了才没有暴露此刻惊讶的神情。
      可是雪庭想不通的是,沙钵略向来有勇有谋,不会冲动行事,更不会蠢到用自己的命来当赌注。他在心底反复思量,回忆自己一路上的经历,还错过了哪些细节?一个迫使他出征的决定性因素。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决定性因素竟与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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