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情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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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在做什么？！”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沙钵略收到亲卫的密报后，急匆匆奔向雪庭所在的毡帐，甚至没来得及披上裘皮大衣。
拉开毡帐的那一刻，只见微弱烛光下，雪庭上半身赤/裸着，与一白衣女子肌肤紧贴。
听见动静，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沙钵略，白衣女子瑰丽慑人的容貌映入眼帘，厚重的双辫随着扭头的动作而在半空呈抛物线甩出，又落回女子肩膀，领口处的金色流苏也随之震颤。与白衣相比稍显暗亚的是她的肤色，以及眉心一只六芒星图案的褐色花钿，她深邃且灰蓝的眼眸透露出一定的年龄感，但面容却毫不逊色于妙龄女子。
——这张脸对沙钵略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突厥女人中最令他记忆深刻的脸，只有历任突厥可汗得以亲见的突厥大巫之真容；陌生是因为，自继位至今三余载，他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的瞻仰大巫的风采。
当然，此刻他亦没有兴致来赞叹大巫风韵犹存，他炙热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大巫二指捏着的银针，以及雪庭胸口被破开的血痕上。
血痕位于心脉处，虽然伤口极其细小，但在雪庭如雪般白皙的胸膛上显得格外刺眼，定睛一看，有一只比血痕更小的虫子蠕动着尾巴钻了进去，一眨眼功夫，虫子的身形在雪庭皮下呈现出不自然的凸起，随之心脉泛起一阵黑紫色，雪庭吃痛的皱了皱眉，但很快神色恢复以往的静谧无波。
沙钵略的心凉了一半。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对雪庭放下戒备，否则也不会用手链脚链束缚他，限制他的自由，也不让他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交流。
大巫是个例外，因为雪庭重伤未愈，需要人医治，这个重任交给任何人都不如交给她来得放心，沙钵略认为，在部落中最德高望重的大巫是不可能背叛部落、背叛他的。
然而，事情竟然与他所想背道而驰。
沙钵略派亲卫暗中观察雪庭的一举一动，并日日向他汇报。刚开始的两年，由于病体缠身，雪庭还算安分守己，在没有沙钵略前去寻求战略援助之外的时间里，喝药、诵经、打坐、睡觉成为了他的日常，沙钵略甚至讥笑他太过无趣，亲卫汇报的频率便从每日一次降低到每周一次，又渐渐演变成沙钵略想起时才召亲卫前来询问一二。
囚禁雪庭的第三个年头悄然而至，通过大巫的妙手回春，他的身体已然痊愈，虽然武功是不可能恢复了，但步履、呼吸都沉稳有力，面色白里透红，消瘦的脸颊都被养胖了些，侧脸弧度饱满圆润。
沙钵略偶尔瞧着这样的雪庭，在自己那片方寸之地研墨写字或是养花弄草，都觉是一幅不错的景致，让一个整日活在刀口舔血、腹背受敌境遇中的人感受到难得的安宁。
故而沙钵略近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雪庭的毡帐坐坐，喝杯茶、聊两句才走。若不是雪庭手脚上的铐链犹在，恍惚以为两人是至交好友。
事情从亲卫汇报大巫与雪庭的交谈内容那日起，陡然脱了轨。
沙钵略虽然尊重大巫在部落中的地位，但依然君臣分明，在部落中贯彻可汗之令不可违的最高权力，他严令禁止大巫在对雪庭的治疗过程中说话，目的是防着雪庭的巧舌如簧，蛊惑人心的伎俩。谁知，大巫竟敢忤逆他的命令！
但沙钵略心机深重，并不是沉不住气之人。他没有立时揭穿这件事，而是继续派亲卫暗中观察。
他倒要看看，雪庭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然而，半刻之前，亲卫突然火急火燎的闯进王帐，吵醒睡梦中的沙钵略，告诉他大巫似要对雪庭下情蛊的时候，沙钵略还是不敢相信！
他知道雪庭会向大巫询问自己的病情、会诚意的邀请大巫饮茶、会由衷感谢大巫多年的照拂……但他没有想到，大巫这种能与天神交流的通透之人，也会在这看似不起眼的细水长流中，逐渐打开心扉，沾染上情爱，甚至不惜为自己与雪庭种下情蛊！
情蛊是对爱人最毒的诅咒，它能替施毒的一方牢牢绑住另一半的心，让对方爱自己爱到疯狂，甚至丧失理智的地步，但倘若施毒的一方某天变了心，便也会遭受到巨大反噬，严重者直接反噬而死。当然，只要其中一方身陨，另一方也逃不掉来自死神的召唤！
简言之，打从情蛊种下那一刻起，两个人的生死便牢牢系在了一起。
“来人！把大巫抓起来，带下去！”沙钵略一声令下，一排亲卫军冲进毡帐，使得帐内空间狭小拥挤，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使人产生一种窒息感。
骚乱过后，帐中仅剩沙钵略与雪庭，两相对峙，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
雪庭早已将衣衫整好，见对方迟迟不做声，索性撇开视线，下床取刚烧好的热水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任凭动作时，身上沉重的锁链在地面拖动发出阵阵清脆声响，他早已习惯了它们的重量和聒噪。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管流入心脾，激发了蛊虫的躁动，雪庭拧眉锤胸，身子一歪势要倒在地上，却被沙钵略反手一拽，锁入怀中。
沉闷的低吟自雪庭头顶传来，预示着沙钵略在隐忍着怒火，“有时真是不得不佩服大师的能耐，竟连大巫这样的人物都会受你蛊惑？！”
“不敢当……可汗不正是看上我这一点，才将我留在身边的么？”雪庭抬眸对上沙钵略杀气腾腾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回应道。
“不，我还是太小看你了！我以为一个和尚即便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不可能懂得色/诱人的招数！”说着，沙钵略单手抓起他的腰带，单凭蛮力将人扔上了床。
兽皮的衣服敞开了一条缝，雪庭白皙的胸膛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若隐若现，似乎仍能看到大巫用银针划开过的那道血痕，已经结了痂。
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想及此，沙钵略气得牙痒，犹如猛虎扑食般飞掠上塌，抓住雪庭松散的前襟，愤然质问道：“你跟大巫在密谋什么？嗯？不惜出卖自己的□□和生命，想从大巫那儿换到什么？是权力还是自由？说！”
雪庭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冷冷道：“你不是派人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么？我有哪些心思，可汗会不知？”
“别想耍诈，大巫那边我会亲自盘问，我倒要看看，你俩谁的嘴更硬！”
“没有那个必要！”雪庭平缓的语调忽而急促，这个变化让沙钵略觉得他是想极力掩护大巫，难道是情蛊已经在发挥作用了吗？这项发现使沙钵略心底愈发烦躁。
“可汗不都猜到了么，贫僧想要的就是权力与自由，不用严刑拷打，我招了~”雪庭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在沙钵略的手背上，令那只由于愤怒而紧紧捏住对方衣襟的手颤抖了一下。
沙钵略抽抽嘴角，将身下的人往自己面前拽，直到炽热的呼吸能完全覆盖对方由内而外透出的冰冷气息，他低声哂笑道：“我不明白，大师如果想要权力或自由，何不直接来蛊惑本王？你们中原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不，那应该叫擒贼先擒王，雪庭腹诽道。
也不知是沙钵略的动作和话语太过粗暴，迫使雪庭的耳廓染上红晕，亦或是蛊虫正沿着他的心脉肆意乱窜，吸食他的血肉，筑巢生根，慢慢消磨着他的心智，雪庭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虚浮，眼神涣散，却强忍着痛苦，用气声说道：“贫僧只是个和尚……对于那些事……一窍不通，怎么、怎么可能……诱惑得了可汗您呢~”
见状，沙钵略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答非所问道：“你情蛊发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情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