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宋老师》草莓月亮

4、交谈

　　“啊！”宋月尖叫出声，扔掉手里的棍子，捂住双眼，转过了身。

　　忙了一整天，热的汗流浃背的徐远山，刚在自家院子里打着赤膊，用凉水冲凉解暑，就忽然听见一声惊呼，他扔掉手里的木盆，转身。

　　自家铁皮质地的院门口，背对着他，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窈窕多姿的女子，如海藻般黑亮的卷发垂至腰间，不盈一握的细腰下是黑底红碎花小裙摆，露出底下雪白发光的小腿，尖尖的鞋跟让整个人的身形更显单薄。

　　一只肩膀背着个书包的徐立，一摇一摆的从他身边走过，朝他吹个口哨：“交给你了。”

　　徐远山望一眼直接进屋的徐立，朝他唾一口：“小兔崽子！”

　　转头再看看院子门口还背着身子的女人，徐远山往旁边走两步，在一旁的晾衣绳上拽下一块毛巾，胡乱的在身上一擦，往之前装水的木盆里面一扔，再从晾衣绳上拽下件蓝色的T恤往身上一套。

　　边穿边对那边的女人说：“我穿衣服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宋月听到这话，慢慢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羞红了的脸又红又烫。慢慢转过身，宋月低着的头悄悄的往上移，瞥一眼对面的男人。

　　一米九左右的大男人剑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圈青色的胡茬，刚刚洗过的头发湿哒哒的塌在头上，末梢处还往下滴着晶莹的水珠。藏蓝色的大T恤，本是很土的式样，可是随意的套在他身上，竟有一种放荡不羁感。因为身上的水并没完全擦干，T恤有些地方被泅成深蓝色，紧贴着他那精壮的上半身，诱惑又禁欲。

　　宋月瞥了一眼，发现他竟是昨晚她后来在快递点遇到的那个“危险男人”，赶紧低下头，呐呐说一句：“你，你身上的衣服湿了。”

　　在宋月转身的一瞬间，徐远山瞥见她的脸，就认出她了，可是他没吱声，想看看这个美丽又娇弱的小女人接下来会怎样。不出他所料，她羞红了脸不敢看自己，还像只蚊子一样小小声的提醒自己衣服湿了。呵，整个村子里大夏天哪个男的不光着上身，在大马路上逛来逛去。

　　低头瞥一眼自己，上身有的地方衣服湿了贴在身上，但基本看不见里面肌肤，而下面的裤衩也湿了，粘粘的贴着身体，现出里面的形状。徐远山眸色一深，抬头看一眼，今天因为穿着黑色，而越发衬得肌肤白嫩的小女人。一边去旁边的晾衣绳上拽下块蓝底被单，一边嫌弃宋月娇气：“怎么，没见过男人身子啊，这么大惊小怪的，这村里打赤膊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过哪个女的又是捂眼睛又是背过身的。”
　　徐远山嘴里的话虽这么说，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那块被单围在了腰上。

　　宋月被徐远山的话说的脸更烫了，她悄悄的试图抬头，下一刻又心中挣扎，低下了头颅。

　　徐远山瞥见她的小动作，悄悄弯起了嘴角。

　　从脱下来的脏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徐远山抽出一支烟点上，走到一旁的木椅子上坐下，吸上一口，朝宋月的方向吐上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很快就模糊了远处宋月纤弱的身形。

　　“宋月，”徐远山吐字又重又慢的喊这个名字，看见宋月反射性的动了下身体，嘴角勾起：“说吧，你来我家干吗？”

　　宋月终于想起来今天来这儿的正事，抬起头，望向徐远山，他个子很高，此时腰上围着块蓝色床单，整个人松松散散的靠在一个木质藤椅上，过长的双腿随意的往前伸，弯曲交叠在一起。

　　他整个坐姿懒洋洋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好似平平淡淡的望着自己，可宋月就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侵略感。

　　低头咽了下口水，宋月鼓足勇气，抬头对远处的徐远山扯出个标准的微笑：“您好，我是双溪初中的老师，也是徐立同学的英语老师，我今天来是想就徐立同学最近的情况，跟徐立的家长沟通下。”

　　瞥一眼徐远山那和徐立如出一辙的长睫毛，宋月脸上微笑的弧度微微大了一些：“请问徐立爸爸，您今天有时间吗？”

　　徐远山先是一怔，很快明白这小女人是把自己错认成徐立的父亲了，低头弯了弯嘴角，随后抬起头盯着浅笑嫣然的宋月看了十几秒，在宋月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假笑的前一刻，勾起嘴角：“哦~原来是宋老师啊~我今天当然有时间，徐立要是最近一段时间干了什么坏事，您尽可以跟我说，不必包庇他。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育他一顿，给他紧紧腰带松松皮。”

　　宋月被徐远山这咬牙切齿的语气吓得有些站不住，强笑着摇头：“徐爸爸，其实徐立是个挺乖的孩子，即使有些小错误，也不必动手的，口头上教育教育就可以了。”

　　徐远山脸上挂着笑，没回答宋月刚才的话。

　　站久了的宋月，忽然感到右脚一阵刺痛，她眉头微蹙，脸上有种隐秘的疼痛神情。

　　徐远山一直盯着宋月，自然发现了宋月脸上的表情，再一看地上扔到旁边的粗棍子，宋月不自然的站姿以及那红了的右脚，很快就推测出宋月应该是脚受伤了。屁股离开椅子，徐远山立即就想过去把宋月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可随后又想到之前这小女人对自己避若蛇蝎的害怕样，要是自己这么贸然过去，估计还不知道能把人吓成什么样。

　　心中一思索，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朝屋子里大声喊：“徐立，滚出来，拿个凳子请你老师坐下。”

　　刚刚在屋子里清清楚楚听到自己要挨一顿皮鞭的徐立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端了个凳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搞快点，你腿被蚂蚁吃了吗？”瞥一眼磨磨蹭蹭的徐立，徐远山没好气的训他。

　　徐立只好加快速度，把板凳放在一旁，再扶着宋月慢慢走过去坐下。要是徐远山过来扶她，现在夏天衣服穿的单薄，直接肌肤相亲，宋月肯定不答应，但是徐立只是个毛头小子，还是自己的学生，刚刚就扶过自己，宋月便没有拒绝。

　　徐立把板凳就摆在徐远山的椅子旁边，刚刚宋月就觉得这距离太近了，却没好意思说。所以几乎是宋月一坐下，徐远山就闻到了小女人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徐立把宋月扶到板凳上坐下就要走，徐远山喊住他：“站住。”

　　徐立回头，没什么耐心：“还要干嘛？”

　　徐远山朝宋月那边抬抬下巴：“给你们老师倒杯水。”

　　徐立抿着嘴，重重的喘两口气。

　　宋月看着这对关系微妙的“父子”，微笑着打哈哈调解：“其实不用倒水的，我不渴。”

　　徐立没理宋月，朝徐远山生气的瞪一眼，进去找了个新的白瓷杯，倒了一杯水给宋月送了出来。

　　水刚一放下，徐立转身又要走，徐远山再次喊住他：“站住。”

　　“又干嘛。”徐立两只胳膊一摆，脸上不悦之色更明显。

　　徐远山脸上似乎没怎么被徐立的情绪影响，朝他挑挑眉：“你进去干吗？”

　　“写作业！”徐立提高嗓门。

　　听到这话，徐远山点点头，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去吧。”

　　徐立再次生气的瞪徐远山一眼，跑进屋子了。

　　宋月盯着徐立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徐远山看着小女人近在眼前，光滑白净的侧脸，眼角弯了弯：“宋老师，您是要跟我说些徐立的什么事？”

　　被徐远山这么突然的一说话，宋月回过神来，就看见徐远山一直盯着自己。心一乱，低下头，理理思绪，宋月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镇定。

　　宋月看着徐远山，慢慢开口：“徐爸爸，是这样子的，昨天我给全班同学做了一场测验，后来誊抄成绩的时候发现全班其他同学的成绩都有，唯独没有徐立同学的成绩，因为我没有改到他的试卷。”

　　徐远山听完挑了下眉：“你是说，徐立没交卷子？”

　　宋月摇摇头：“不是的，当时收试卷的时候我有清点过数目，并没有错误。只是，”宋月瞥徐远山一眼：“后来我抱着试卷下楼梯，被一个同学撞了一下，当时险些没摔下去，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栏杆，可是手上的试卷却全掉了。后来是那个撞我的同学帮我把试卷捡齐了，交还给我，我之后把试卷带回办公室就开始改卷子了，所以应该是在当时楼梯的那个空当儿，丢了徐立的那张卷子。”

　　宋月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的推断，徐远山却已经黑了脸：“是徐立推的你险些摔下楼梯？”

　　宋月一瞬间懵了，心想这徐立爸爸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

　　脸上扯出个笑：“没事的，徐爸爸，我当时扶住了旁边的栏杆，并没有摔下楼。今天我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帮我确认一下，当时那个撞我的那个男孩是不是徐立，他是不是用这种方式，在捡试卷的时候偷偷藏下了自己的试卷。”

　　宋月抱歉的笑笑：“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丢试卷的可能了，而且，我印象中的那个小男孩身形长得跟徐立也差不多。不过我之前有问过徐立，他态度很模糊，并没有承认，所以我想请你们帮这个忙。”

　　宋月说完这话，就一脸期盼的盯着徐远山。徐远山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我后面会去问徐立这个事情，给宋老师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月听到这话安心了，可看着徐远山严肃的表情，又有些为徐立担心：“徐爸爸，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您好好跟徐立沟通，千万不要打徐立。”

　　看着自己都差点被推下楼，却还关心学生会不会被打的小女人，徐远山觉得她可真是傻，勾起嘴角笑着朝她保证：“宋老师您放心吧，我会好好跟徐立沟通，绝不会打他的。”

　　宋月一整颗心终于可以全部放了下来。

　　“对了，徐爸爸，我看徐立一直坐在班级后门口的角落里，可他个子不高，坐在那儿被前面的人一挡，基本上看不见前面的黑板。您看，是不是要把徐立的座位往前挪一挪，这样旁边的同学多了，可能也更有利于他跟同学相处，我看他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跟周围的同学说话。”
　　宋月朝徐远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帮您跟徐立的班主任沟通下，尽快的给徐立调个座位。”

　　徐远山只在开学报名的时候会去学校给徐立交个报名费，平日里还真的没关心过他坐在哪里：“徐立回来没跟我们提过这事儿，所以我还真的不知道他坐在最后一排看不见前面的黑板。他是跳级生，他周围的同学都是十三四岁，他却只有十岁，所以个子会比其他人矮上一截，多谢宋老师关注到这一点，那就麻烦宋老师给徐立的座位往前调一下吧。”

　　听完徐远山的话，宋月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之前见到那个蓝色的小身影，不会联想到是自己班级的学生，因为他比周围的人都要小个几岁，个子也要矮上一些。

　　宋月笑着点头：“好。不过请容我多嘴一句，孩子的教育还要循序渐进，不能急功近利，只一味的图快，而忽略了孩子的实际情况。家长平日里要多跟孩子交流沟通，了解孩子在学校的事，这样会使孩子变得更加开朗。”

　　这是责怪自己拔苗助长，让徐立跳级？

　　体会到宋月小心思的徐远山笑笑，问：“宋老师住哪儿？要不要今天留下吃饭？”

　　宋月这才注意到天都快黑了，低头看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

　　“我住学校里的宿舍，现在马上就回去了，徐爸爸就不用客气了。”宋月说着站起身，脚下一个没注意，身体往前一倾。

　　旁边的徐远山眼疾手快的站起来，一把握住了宋月的手。粗糙的老茧与细腻的肌肤，炙热的手掌与微凉的手腕，让彼此接触的两个人同时心间一跳。

　　徐远山扶好宋月就松开了手，笑着低头看她的脚：“宋老师是脚受伤了？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