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哭》乔司

21、NO.21

　　苏涵的伤慢慢恢复了，他想离开，但是孟言不准他走，理由是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希望他活着。

　　“房间里是谁的画？”有一天，苏涵问。

　　孟言猛然抬头看了看他，掐灭手里的烟，表情变得有些难以理解的沉重。

　　“地摊上随便买的，我可不懂什么画。”他说。

　　“哦。”苏涵轻轻应了一声，又走进了房间。

　　孟言看着苏涵的背影，连自己都未发觉的轻叹，苏涵在他眼里一直弱得像一阵风。

　　最近孟言很忙碌，骆离突然交给他一件很棘手的事，查出混在他们中间的卧底警察。他听说过楚遥和那些轰轰烈烈的过往，楚遥在严老大的身边六年，最终的暴露不晓得是严老大太聪明还是因为他太爱骆离，他帮过骆离，救过骆离，爱过骆离，连死都是在成全骆离。骆离成了杀人的行尸走肉，他却这般走了，不留任何痕迹。

　　夏天已经悄悄来临，孟言没有开空调的习惯，再热也只是摇曳着风扇，风扇发出“咯咯”的声响，反而能催他入眠。在曾经的无数个失眠夜里，想起谁的脸又慢慢忘记，让流出的眼泪阻塞所有的思念，风干一切的记忆，那是多么痛苦又难熬的时候。

　　这一天孟言睡得挺熟，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像平日那样匆匆出去见骆离，对于现在这个工作他一点也不想做。

　　“你今天不出去吗？”苏涵倒觉得奇怪。

　　“嗯。”

　　“夏天……”苏涵又不自觉，更或许是下意识喊出。

　　孟言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苏涵，好像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夏天……已经到了！”苏涵笑得尴尬。

　　孟言随即又低下头，很快结束了早餐。苏涵默默地一个人吃着，他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很奇怪孟言提供给他的食物全都是他的喜好，他是一个很专一的人，多年前的口味至今未变。

　　如果他是夏天那该有多好啊！心里又浮现这个想法，尤其是当看到孟言站在天窗下抬头仰望时的样子，多美的画面，想如过去一样用相机记录下。

　　也许人做事都是凭感觉的吧，做任何事都参合着直觉，感觉好就去做，感觉不好就不做，但往往这样的后果都是需要自己去承担的。苏涵走到孟言的身后，从后面抱住正抬头仰望着的孟言，感觉像抱住了遥远的夏天，阳光从窗口洒下，在他们的身上画出点点的图案，照得谁都热到不行。

　　孟言的身体僵硬，感觉到苏涵用力的拥抱，苏涵的温度，苏涵温热的呼吸打乱他的心跳，难以置信地将苏涵推开。

　　“对不起，你很排斥是吗？”苏涵被推倒在地，也惊讶地愣了许久才清醒。

　　孟言惊慌地摇了摇头，随后也没忘记把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苏涵拉起来。但没想到苏涵愈加疯狂，突然又搂住他，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孟言不知所措，一个踉跄摔在苏涵的身上。更近的距离，两个人视线交汇，在刹那间是这般默契。可惜孟言很快垂下眼帘，避开苏涵太过炙热的眼神。

　　“你还没有看清楚吗？我不是你的那个他。”孟言很生气，自己站起来也不再管苏涵了。不久前他把头发剪短，眼角的疤痕清晰可见。可他不知道，在苏涵的眼里这样的他更像极了那个阳光一样的夏天。

　　孟言摔门而出，只留下苏涵呆呆地看着落满地的阳光，抱起双腿懊恼地将头埋进最深处。

　　这是怎么了？想要的幸福难道就这般卑微，连欺骗都没有任何理由。

　　骆离拿着刀在罗一面前削苹果，红色的苹果皮打着圈落到地上，他很好心，解开了捆绑住罗一的绳子，他想试着温柔，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似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罗一时的样子，怕他又不畏他的疯狂少年，骄傲却又弱得像一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骆离始终不明白自己捆绑住的到底是什么，心里永远像缺了一块东西，如果他愿意罗一会是他的天使，只是从他生生折断罗一的翅膀开始，他拥有的不过是一个血淋淋的□□。

　　罗一不再说话、不再有任何表情。有时候睁着眼看着骆离，眼底充满恨，有时候又捶着眼帘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想法。

　　也许应该怀念一下当初的罗一，人生若只在初识时，他们会选择另一种相识的方式！

　　“罗一，别这样了行吗？”骆离终于受不了了，他甚至是在乞求。

　　罗一不理他，只是想到自己如果没有遇见骆离，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依旧是万众瞩目的明星，还是成了自由的流浪人。一直都向往自由的天空，想起曾经的那般快乐，抱着吉他走过的万千小路，在飘过青草味的河边，他也是拥有过一世的自由。

　　“你是哑了吗？我不准你恨我，不要再这么看着我，我让你说话知道吗？”骆离没有多少耐心，冲过去一把拎起罗一的衣领，手里的刀指在罗一的脖子，不过一公分的距离。

　　罗一眼里的恨意更加坚定，而骆离的眼中布满血丝，盘旋在崩溃的边缘，最终举起手里的刀欲砍向罗一。罗一闭上眼，竟没有半点害怕，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只是骆离并没有让他如愿，刀深深插进身下的床里，只要一个转头，刀锋就会划破他的脸。骆离怒不可揭地离开，房门被重重关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罗一从床上坐起来，拔出刀，拿在手里一直看着，光洁的刀面映出自己的脸。他已经好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一下子竟有些认不出。突然想笑，嘲笑自己也嘲笑骆离。

　　骆离冲进房间的时候，罗一已经晕倒在血色中，脸上的宁静和祥和令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似乎也是这样，慢慢淹没在血中，他拼命拍打窗玻璃，母亲却不忘冲他露出惨白的笑容。阳光慢慢从窗帘缝里透进，骆离有些头晕目眩，甚至差点也晕过去。

　　母亲、楚遥还有罗一都是这样，喜欢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是谁太残忍，是他还是他们。

　　孟言知道罗一自杀很震惊，他看见骆离又像前些日子一样，坐在满园的玫瑰前慢慢摇晃摇椅。

　　“老板，你真的想让他死吗？如果是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杀了他。”

　　“他已经醒过来了，在我没有让他死之前他怎么可以死，他没有任何资格去死。”

　　“你太残忍了，“孟言觉得骆离很可怕，真的冰冷的像一个死神，”他不是你的东西，他是他自己的，他是个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有需要的一切，而这全都不关你的事。你太自以为是了。”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骆离好像被孟言的放肆激怒，转过头，凶狠的眼神里似有一把刀。

　　孟言一下子呆住说不出话，骆离却紧接着站起来走到孟言的面前。

　　“老头子不会放过你的，记住现在这个时候只有我还会帮你。”骆离用力按了一下孟言的肩膀，语气稍显柔和地说。

　　孟言顿时脸色惨白，已经全身瘫软，怀疑自己快站不住，骆里走了后他又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颤抖。这么多年的胆战心惊，在这一刻到了极致，生命这种东西其实有时候并不能由自己，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一切不都是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