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哭》乔司

13、NO.13

　　八月的最后一天骆离开车送罗一回家，罗一的暑假结束了。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罗一抱着吉他下车，神情始终回不到从前。骆离看着他走上楼，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

　　罗一在念高三，看似很紧张的时候。可是他没有心思，成天像行尸走肉一样来回于学校和家。骆离有时候会在半路送他去学校，也会在校门口等他放学。带他去吃饭，然后送他回家。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却仿佛有与生俱来的默契。

　　罗一有时候会在车子开到大桥上时让骆离停下，下车走到桥边爬上护栏，看下面像油画一样安静的河水。

　　骆离会站在他的后面，他很怕他会就这样掉下去。他还记得那个人也常常如此，站在高高的桥栏上，回头像王一样冲他笑，然后会突然跳到他的怀里。

　　“离，抱住我。让你的生命中只剩下我的味道！”

　　骆离苦笑，狂妄、自负的家伙啊，没有了你，我的人生依旧在继续！

　　罗一在上面站累了，觉得眼睛也有些疼。于是转身坐在栏杆上，他觉得骆离虽然总是看着他，眼里却有另一个人！

　　骆离不太喜欢看到罗一这种仿佛受了伤的眼神，伸手把他抱下来，转身离开时把罗一一个人丢在了渐渐寒冷的风中。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从头至脚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他的他是一个骄傲的王子，是一个连死亡都必须拥抱自尊和傲气的人。而不是眼前这个漂亮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罗一又有了那种像被抛弃的感觉，看着骆离头也不回地走害怕得浑身颤抖，他对骆离的感情除了依赖还是依赖。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被那个噩梦围困，惊醒过来已经泪流满面，又倒下去时伴着新的泪水浸没干涉的泪痕。身上都沾满血，那么要怎样洗尽不该有的罪孽？浑浑噩噩、患得患失的生活让他过得有些累，除了音乐他对什么都没有激情。依然抱着吉他在街头寻找新鲜的氧气，每次在如涌的人群中，仿佛总能看见骆离的影子，像幻觉一样一闪而过。

　　老师找来他的母亲，他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太阳照得后背滚烫。看见老师的嘴巴不停一张一合，他自动屏蔽了声音，也包括母亲无言的伤感。

　　“一一，你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说你上课总是精神不集中，还常常睡觉。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情况，要高考了知道吗？”母亲语重心长地问他。

　　他也只是看着靠在墙上的吉他没有任何反应，任母亲怎么说他都已经累了。人生在那个夏天就已经划入新的领域，仿佛有人死命掰开了他的保护层后又决然地离去，留他在原地哭泣一样。

　　他受了伤，血淋淋的伤疤永远都不能再愈合。

　　他没有参加什么高考，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突然想起那座桥，于是拼了命跑过去。又爬上了栏杆，低头看河水。河水依旧宁静，他却喘息不已，胸口起伏不定。

　　心里有想就这样躺下去的冲动，死在阳光包围、车流穿行的大桥上。

　　只是一个人接住了他，将他拦在结实的臂弯中，这是一个像记号一样的东西，骆离的怀抱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靠在骆离的车上，车里正放着某种音乐，沙哑的歌者仿佛是在声嘶力竭地吼叫生命。

　　“你刚刚想干什么？”骆离问。

　　“想死。”他很爽快地回答。

　　“为什么？”

　　“不想活了就是不想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说着笑起来，跟着车里的音乐开始呐喊，活着是压抑的痛苦，死了也是难解的折磨！

　　骆离看着他，猛然间觉得有些心疼，现在的罗一就像一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野草。

　　骆离又开始把罗一带在身边，像去年的夏天一样！罗一常常在骆离的面前唱歌，就靠在那个落地窗上，清新的音乐像风吹过风铃发出的声音般舒服到人的心里。

　　骆离送了一束红玫瑰给罗一，罗一拿在手里，抬起头看着骆离。骄傲的、不羁的、放肆的、嚣张的，不屈的全都在一个眼神里呈现，骆离被深深触动了内心，情不自禁低头吻下去。

　　花掉落一地，花瓣四溢，靠在落地窗上的两个人用不安分的脚碾烂它们。罗一震惊无比地推开骆离，挣扎间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满口的腥味让两个人都皱起眉头。

　　“离，既然我什么都不能给你，那我把我的命给你吧！”那人的最后一句话伴着枪声响起，眼神也从此泯灭。

　　楚遥，如果你回来了，为什么只有你的眼神孤独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

　　罗一慌乱地跑出去，骆离的嘴角却扬起，流泪的一直都只是他的心。

　　穿着白色T恤，抱着吉他低低吟唱的少年又想到了流浪。像逃一样地离开，来不及和母亲道别就踏上远去的旅程，哪里都有他的憧憬，唯独只有这个地方没有。

　　“妈妈，我走了，我会回来看你的，一定会回来的。”在另一个城市给母亲打电话，他见不得母亲的哭泣，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自己蜷缩在公用电话亭里不停流泪。